第18章:进城被骗
周军中,县兵、郡兵、州兵的军衔天然就低于禁军和边军,真要计较的话,边军的级别比县兵高了三等。
像王大刀这个边军伍长,到了州兵便与队率对等,
若是郡兵则与旅率对等,到了县兵则直接与校尉对等了。
虽说权利不一样,但是待遇还真是一模一样。
听了王大刀几乎蛮不讲理的话,守城县兵的年轻队率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咬咬牙赔笑道:
“还请上官放心,您三位都是杀胡好汉,贪墨军功这等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卑职这就派人送您三位进城,寻一处舒舒服服的所在安顿下来,文书等物稍后定会送到。
听说边军已经大胜了,估计过几日就会归来,若是北征的边军回来了,卑职定会立马前去边军大营通报。”
一通交涉之后,张有志和王大刀身份没有问题,获准进城。
至于阿楠,则得了个南归逃人的身份,由张有志这个良民和边军伍长王大刀作保进了城。
城门口的刀笔吏,甚至在他们的出入记录上写道,随身货物:
鲜卑首级十一,环首刀轻重各一,皮甲一,铁叶甲一,杂物若干。
完事之后,这些个守城门的兵丁分出几人,在那个问话小吏的带领下,帮他们把爬犁拖到了一个客店,专程叫店家腾出房间来安置他们几个。
虽说没帮他们把房钱交了,可这些举动还是让张有志对他们有了不少好感。
他想了想,按照从二哥那里听来的做法,抓了一把铜钱递给来帮忙的小吏,临到送出去的时候觉得有些多了,竟还悄悄扣了两枚留在手里。
“这位大哥,我们也是初到贵地,王大哥受伤颇重,急躁了些,这点小钱权当各位帮忙的谢礼,请几位兄弟喝杯热茶了。”
那小吏平常守门倒也不缺好处,这点小钱自然不放在心上。
但是张有志的态度让他好感大增,服务态度由敬而远之上升到了体贴的程度,还给他们说了不少体己话才施施然离开。
张有志三人历经千辛万苦,走了几百里路,总算是在这城里找到了落脚点安顿下来。
当然了,户籍对阿楠来说还是个大问题,因为周律下,只有拥有土地者才会有户籍,而且授田又不知何时才有。
大周去年开始停了授田,连张有志这种身家清白的汉人,暂时都没从官府分到田地。
要么只能去按一人二十亩的上限自行开荒,缴足税之后官府造册,承认土地归你所有。
买地是万万买不起的。
一亩地一年到头劳作下来,麦豆复种,一年最多收获两石粮,丰收的时候只能卖三四百来钱,也就是一斤粮食一个铜钱上下。
但是一亩年收两石的熟地,在幽州至少也要四千钱,据说在大城市的郊外,这样一亩地甚至要上万甚至数万钱。
最难的在于,官府造册还得交税,税额跟交易额相等。
为了抑制兼并,大周真是用了太多手段。
像老张家这种家中有人在军中的还好些,寻常百姓若非官府授田,想攒钱买地简直难如登天。
三人在城中休息了两天,等王大刀伤彻底好了之后,张有志和阿楠在客栈中成天练刀练箭,无聊得很,于是便相约出门闲逛。
宁县作为边塞重镇,商业繁华的很,可眼下北面起了刀兵,商道断绝,街面上稍微有些冷清。
路过一个书生的摊位前,张有志突然想起出门多日还没给家中去过信,当即请书生代笔写了一封信,准备寄到家中报个平安。
等待的间隙,他对阿楠旧事重提的说道:
“阿楠,咱们汉人除了插标卖首者,旁人不管高低贵贱,都得有个姓氏。
你虽然是从草原逃归,可我看你面貌与我们汉人无异,还是好好想想,到底姓什么吧。
要实在不行,倒也可以跟我姓张,或者跟老王姓王。”
说到这里张有志面露得色的说道:
“不是我吹,张、王、刘、李、杨五个都是大姓,这大周天下十分人口起码有一分是这五个姓氏,要我说你就想想选一个得了。”
阿楠想了想,然后说道:
“那可不行,我不想到处遇到人跟我攀亲戚,还是找一个既高贵,又少见的姓氏吧。”
听着两人的聊天,那年纪不小的书生来了兴趣:
“哟,这小哥听口音乃是京城人士,怎么会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张有志当即又把先前编好的话说了一遍,那书生听完后说道:
“我看你一口西京的腔调,样貌也是纯正汉人,祖上定然不简单,莫不是哪家贵胄的后代?
天底下最高贵的姓氏莫不过出过皇帝的姓了,比如咱们大周的陈家,前朝的曹家,还有早年间的刘家,秦家,都是最尊贵的姓氏。
当然了,咱们大周皇族为陈氏,陈姓尊贵可不能乱用。
你要是胆子大,倒是可以考虑曹、刘、秦三个姓。”
阿楠稍稍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说道:
“那就曹吧,这个姓还没听过呢,越少的东西往往就越稀罕,我就姓曹了。”
张有志琢磨了一下,笑呵呵的说道:
“曹楠?听起来还不错哎,挺顺口的,那你就叫曹楠了?”
“嗯,曹楠。”
张有志拱了拱手,有模有样的作揖道:“曹兄,在下涿郡张有志,幸会了。”
曹楠也面容一肃,拱手回礼道:“张兄幸会。”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绷不住大笑了起来,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张有志笑着问那书生道:“多少钱。”
“七十钱。”
“什么?七十钱?”
张有志和阿楠同时目瞪口呆,惊讶的大声问道:“这么贵?”
“张大哥,咱们昨日晚间在客店吃一顿饭,好似也没要这么多钱吧?”曹楠问道。
张有志马上脱口道:
“三斤熟羊肉三十六钱,米酒四升十二钱,七斤粟米饭七钱,豆酱六钱,总计六十一钱,比这封信还少九个钱。”
张有志念着念着,嘴角忍不住抖动起来,农家子弟出身的娃儿,活了十几年还没花过这么多钱呢。
曹楠听了他的话,也十分震惊。
他只是捡了些破破烂烂的皮袄,在城中换了几百钱在身,别说和富人比较了,哪怕在张有志面前,也是个地道的穷人。
虽说这信花的不是他的钱,可一想到三张薄纸就要七十钱,他同样心疼:
“你这书生,不就是区区几个字嘛,咋还能讹人呢?”
“谁讹你们了?
某这招牌写得清清楚楚,十字一钱,童叟无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