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坟老人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大为欣喜,也很是满意,甚至都止不住的连连点头。
“这法门好啊。”
“这法门,天生就应当是为我们天妖门准备的。”
也怪不得枯坟老人会做如此想,他们这天妖门的门人……本就是以人修鬼体,所以才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承受莫大苦痛的同时,还要背个“短命鬼”的真名。
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鬼,能完全将人体和鬼体分开不说,各司其职并且还都有着莫大实力。
这法门,不是给他们天妖门专门准备的又是什么?
有这法门在,他们这些天妖门人就再也不用背负这苦难,若是还能跟走阴人拥有一样的寿元。
何愁他们天妖门不兴?!
所以此刻的枯坟老人越想越是兴奋。
僻静空旷的街道上,柳白转过身看着那激动不已的老人。
“这位小兄弟,咱都是出自圣地,这可否商量商量?”枯坟老人笑呵呵的问道。
“商量什么?”
“你这人跟邪祟互相转变的法门……可否相传我们天妖门?”
柳白听着这话笑了,“原来是这啊。”
“这法门的确不错,但却是我娘传给我的,我……不想外传。”
柳白摇摇头,说的也很是认真。
但是枯坟老人脸上的笑意没减,“这万事可以商量嘛,这法门实在是太过适合我们天妖门了,要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老朽也是可以和令堂商量商量的。”
“哦?你要和我娘商量?”
柳白听着这话笑了,这王座邪祟见了娘都只有等死的份,这天妖门人还想去跟娘亲商量。
不止是柳白,连小草也“库库库”地笑了。
枯坟老人脸上的笑意阴冷了些许,但看着至少还是能交流的那种。
他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觉得自己不配跟他娘商量。
“无妨,就算不行的话,我们天妖门还是能请动几个王座大人的,这么重要的事,他们肯定会愿意帮忙劝说的。”
“你是要用王座邪祟威胁我家公子吗?”
小草忍不住了,从柳白身后站了出来,高呼道。
枯坟老人看着小草,认真道:“真要等着王座大人出了面,你家公子可就不当事了,得你家老主子出来接待才行。”
“接待?”
小草气笑了,然后伸手指着对面的枯坟老人,怒吼道:“今天,你必须死,我小草说的!”
“是吗?就凭你?”
枯坟老人失笑道。
小草见状则是立马缩回了柳白背后,小手一挥,“公子,快上,杀了他!”
柳白没动,枯坟老人的目光又落回了他身上,“你也不行。”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老朽愿意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就好好说,不然等着老朽剥了你的魂,抽魂炼髓,用不着你娘出面,老朽也能从你口中知道这法门!”
不知怎地,原本趴在柳白背后的小草立马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边藏好。
柳白“嗯?”了一声,忽而抬头,可还没看清,便是见着自己跟这枯坟老人之间多了个人影。
背对着自己,面朝着枯坟老人。
“张苍?!”
枯坟老人这下慌了,连声音都是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你怎会在这里!”
眼见着他就身化一抔坟土散落地面,想着遁逃。
可很快他又被这地面挤出,眼神惶恐,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看着张苍没动,他又单手搓了命火,欲要身化流光离去,可没等他飞起,就又跌坐在了地面。
手持铁锹的他,一脸绝望。
“公子,他是你摇来的吗?”柳白脑海里边响起小草的声音。
“不,我还没摇,他自己就先来了。”
柳白知道这老登肯定是在这附近的,就算没有,只要自己喊他,他肯定能赶过来。
而眼前的这枯坟老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不管自己能不能杀死,总之他都是必须死的了,反正实在不行,要是这张苍也不在的话,那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底牌了。
“没想到你们还真没死绝啊,而且竟然还都已经摸到江州来了。”
张苍终于说话了,“如此看来,老夫子当时骂的也没错。”
“他说我们楚国西境长城的守将们,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
枯坟老人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小的,小的是神教接引过来的,没有走西境长城的路子。”
时至此刻,狗命当前。
这枯坟老人再也没了先前的桀骜,瘫倒在地上的他,很是卑微,甚至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以示对张苍这监正大人的尊敬了。
而他这话,也即是在说,这楚国西境长城的守将们不是废物。
想着拐着弯的来求饶。
可张苍听了却是身子微微前倾,略显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
“我……我……”
枯坟老人又是一个叩首,哀呼道:“监正大人,监正大人,小的悔过,小的悔过,小的知道错了。”
“求你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愿意鞍前马后,小的以后只听监正大人您的话。”
张苍不为所动。
小草又在柳白的脑海里边嘀嘀咕咕的说道:“公子,这天邪门的就是这德行,他们打得过的时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等着打不过了,只要能活下去,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你信不信,张苍现在让他去吃屎,他也吃得下去,还会说好吃的。”
柳白双手环抱胸前,就这么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张苍见他这模样,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抬。
这个不知笼罩几宽的鬼雾,霎时间就好似被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是我们走阴人跟这禁忌里边的邪祟打完了,没打过,你们投降活命我可以理解。”
张苍低沉的嗓音在这街道之中响起。
“但是这未战先降,我不理解,更……不能容忍。”
张苍说话间,已是到了这枯坟老人面前,伸手轻轻摁在了他的头顶。
旋即只是轻轻一摘,就好似摘桃子一般,将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枯坟老人的一双眸子仍旧在动,还肉眼可见的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声音出来了。
紧随其后,他那瘫倒在地面的躯体,则是彻底化作一抔坟土散落在地面。
阴气盘绕极为浓郁,一看就是好东西。
只是让柳白有些失望的是,这老鬼死了之后竟然没有丝毫血气。
不然让张苍给自己供奉一下,嗯……这估摸着是神座的枯坟老人,想必血气的量应当是挺大的。
张苍看着手中的这颗头颅,冷笑一声,也就将其收进了须弥里边。
至此,这也就只剩下柳白跟这老监正了。
只是见着他始终没有回头,柳白便出声咳了咳。
张苍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眼见着他就要装聋装瞎离开,柳白喊道:“你就是这楚国的监正?”
如此一来,张苍就不可能装作没听见了。
他只得转过身来,好像才看见一般,“嗯?竟然还有头【秽】。”
“怎么,监正大人要杀我吗?”柳白看着张苍,认真问道。
张苍有模有样的打量了柳白一眼,然后说道:“看你身上并无太多煞气,想来是没杀多少人的,你走吧。”
“还是杀过不少人的,要不监正大人杀上一杀?”
柳白走近了些。
“不杀。”
张苍一口咬定。
柳白只好微微歪头,看向枯坟老人死后化作的那些坟土,“那些东西好像是我掉的。”
张苍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一挥手,左右的坟土都到了柳白面前,并且还贴心的用一个好似骨灰盒的黑盒子装好。
柳白当着张苍的面将其收入了须弥里边,然后又道:“我好像有一门术,也掉这了,就是那个能垒坟的术。”
张苍:“那不是术,那是他身化坟头鬼后,用的邪祟手段。”
柳白眼中的光芒逐渐退却,自己还白期待了,但也还好,坟头鬼是吗?
自己拿了那坟土,应该能借用一下他的真名。
这点自信柳白还是有的。
“还有掉什么东西吗?”张苍看着眼前的“邪祟”,略显无奈的问道。
“有,我掉了个须弥在这里。”
柳白还真敢开口,而且他也看了那些坟土里边,那里并没有须弥,即是说要是有的话,还是在他这头上。
可柳白刚见他动手的时候,他的须弥又好像是在腰间的。
所以就比较迷惑。
“他们天妖门的没有须弥,他们自有一套藏物本事,等着他们一死,里边的东西就会消失,别人是抢不到的。”
“真的?”
柳白有些狐疑。
“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
张苍都想着直接撕破脸好了,省得被这小子玩弄。
柳白目光狐疑,但是好在,小草也给他介绍说:“公子,这个好像是真的嘞,是真的找不到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但我记得娘娘说过,他们死后,东西都会掉到一个地方去,这要能把那个地方找见,铁定是会发大财的。”
“那好吧。”
柳白这才相信张苍是没有撒谎。
张苍听着这话竟是松了口气,然后却又听着这邪祟说道:“我听闻九大家的胡家,跟一个不知名的俊俏少年约了架……”
听到这话,张苍也认真了许多,“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会关注的。”
“那就没事了,监正大人你好,监正大人告辞。”
柳白抱了抱拳,身形一跃冲起消失在了原地。
张苍就这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中的笑意也逐渐退却,他转而看向了枫叶山的方向。
“正好缺几个守门的。”
他好似自言自语的说着,也是一步跨出上了这枫叶山的山顶。
另一边,柳白也没急着去寻小算道长他俩,他想着看能不能找见开始动手的那个神龛。
神座的话,柳白兴许只有跑路份,但是神龛兴许还是能杀的。
这云州的沈若若有点交情不好杀,但是这江州的走阴人就没关系了。
只是临着他将这枫叶城都绕了一大圈,也没找见那人的身影。
估摸着是见势不妙,赶紧溜了?
柳白又拿出生死棋盘来问了问,可这次不仅黑車没出现,其余的棋子也是一个都没有出现的。
“这江州的棋子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应该统统杀光。”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生死棋盘上有人说话,都不带理的。
临着柳白又回到了这枫叶山的山头,自己找不见,不如来问问张苍试试。
等着他来到这山头时,才发现这些墓堆竟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坟土也都重新回归了地面,平整的整整齐齐。
而张苍此刻正在这大殿前头站着,他面前则是还跪着一个独眼的苍老男子。
只是柳白看着他好像是没了什么活人的气息,但是死人的气息也并不多。
就像是……活的不太明显?
“你又来做什么?”张苍看着落在这山头上的邪祟身影,略显无奈的问道。
“是不是又掉什么东西了?术还是奇宝?还是须弥?”
张苍伸手指着跪在他面前的罗死雨说道:“有也都在他这里了,其他的都没了。”
张苍的主动反而让柳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也只是不好意思了刹那,很快他就说道:“确实是掉了点东西,但不是这些。”
“哦?那是什么?”
张苍还有些好奇了。
“九百二十三枚血珠子。”
“嗯?”
张苍有些意外,要血珠子他不意外,他只是意外这数字,竟然有零有整的。
但眼前的这“邪祟”竟然开口了,他也没犹豫迟疑。
而是直接从这罗死雨的须弥里边清点出了足够数量的血珠子,顺带又问了句,“还有别的吗?”
“有,术我也要。”
张苍:“……”
饶是如此,他依旧将这罗家的术给出,其中有三门书册,还有一块则是一面龟甲。
“这三门都是下等之术,但这龟甲上所记载的《朱紫铃》却是一门中等之术。”张苍还贴心的给了解释。
柳白也是“嗯”了一声。
他原以为能有一两门下等之术也就罢了,可现在,误打误撞竟然捡了门中等之术?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张苍看出了他的疑惑,也就解释道:“别忘了,罗家当年的老祖可是立了从龙之功,这也是当年的楚皇赠与这罗家的。”
“只可惜,现如今这罗家式微,连个像样的晚辈都没有,这《朱紫铃》也只有罗死雨能敲个一响。”
原来是这样……柳白看着手里这面龟甲,自是欣喜。
至于这下等之术,他着实有些看不上了,一来威力不大,二来自己能用到的地儿也是少。
“多谢监正了。”
这罗家的是自己可以拿的,柳白自然是收下,而且过两天还得跟那胡说打一架,自己若是能趁着这两天将这《朱紫铃》学会,也能多一门手段。
临着柳白又回去寻了小算道长,结果是在这南边的城门口找见了他们。
不止是他,这附近还聚集了许多百姓跟走阴人。
柳白甚至还见着一些穿着城主府衣裳的走阴人,也在这避难。
柳白没去管他们,而是来到了眼神担忧的小算道长面前。
“公子!”
见着柳白没事,他也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家公子出事的可能性极低,但是这没见到人,始终是没什么安全感。
但现在就好了。
“公子,怎么样?我看那些鬼雾都已经没了。”无笑道长也是急忙问道。
“张苍出手了,已经解决了。”柳白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城主府的那群人,“怎么这城隍都不露面的?按理来说他应当是能发现的。”
“贫道去看了,这城隍事先就被那人杀了,所以才没走漏半点风声。”
无笑说完,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那罗家那边?”
“也死绝了,那是天妖门的门人,他来这就是为了杀罗家人的。”
“后边估计杀的兴起,顺带着想将这全城百姓都杀死。”
柳白话音刚落,便是见着一道阳神身影从人群当中一跃而起,进了城内。
估摸着就是这枫叶城的城主了,这会进城,势必也就是张苍喊他回去了。
“那接下来道长准备怎么办?”
柳白看着眼前的无笑道长问道。
他来这本就是为了找罗家寻仇,甚至柳白来这枫叶城,也是为了这事。
可没曾想两两都落空,反倒被这枯坟老人抢了先。
无笑道长沉吟道:“公子身边还缺人吗?”
余下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他想侍奉左右。
虽只是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但是柳白是什么天赋实力,其背后又有着什么底蕴,无笑不会没有看见。
再加上他自己……神霄观已经没了,螟蛉观背负的秘密也已经埋葬。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孤家寡人,既然如此,来去自有他定。
柳白听着这话,也是稍有沉思。
无笑道长是元神……而且还是实力极为强悍的元神,甚至离着神龛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柳白甚至怀疑,只要给他足够的材料,他甚至都能直接铸出自己的神龛。
至于为人,别的不说,有趣是有趣的。
“那二笑怎么办?”
“二笑……人都这么老了,总不能还是要贫道一把屎一把尿的喂着。”无笑道长双手拢袖,笑呵呵的说道:“再说了,贫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还得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
“徒儿自有徒儿福,莫为徒儿做远忧。”
“贫道带他走了遍生死,也足够了。”
无笑道长很是看得开,在柳白看来,他也不是个扶徒老道,那也就足够了。
“我跟胡家的那个公子胡说约了架,与其去那别处,倒不如就在这枫叶城附近好了。”
“所以接下来这两三天,我就在这等着他。”
柳白沉吟着说道:“这两天你先去把二笑安顿好,最好还是给他找个看能不能养出阳神的地方吧,这样他自己行走天下好歹也能安全些。”
对于这个二哥,柳白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毕竟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是单独给自己写了信,将这神霄观螟蛉观的大秘密告诉了自己。
若不是他,自己还是得兜兜转转好久。
投桃报李向来是柳白的为人准则,或者说的通俗些,就是别人对他好,他也就会对别人好。
无笑自然是听明白了柳白的意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然后朝着眼前的少年深深一揖。
“如此一来,贫道就多谢公子收留了。”
“互相帮忙罢了。”
柳白说着,背后的小算道长也是拂尘一摆,“来,无笑啊,贫道先入门一步,喊声师兄来听听。”
刚满怀欣喜的无笑当即脸一黑。
小算道长哈哈大笑,也是上前揽住了无笑的肩膀,然后小声说道:“不为难,但是下次遇着二笑的时候,你得让他喊贫道师叔。”
无笑犹豫了眨眼功夫,就点头答应了。
“好。”
“贫道让他多喊你几句。”
“成交,贫道下次把我最爱吃的烧烤让你点。”小算道长很是认真的说道。
柳白看着这俩活宝道长,别的不说,这接下来这一路,不无聊应该是肯定的了。
临着也就这会功夫,先前进去城内的那个枫叶城的城主也是再度出现在了这城头之上,放声道:
“城内邪祟已除,诸位可自行回家了。”
言罢,他又看向那些穿着官僚袍服的走阴人,沉声道:“城主府众,各司其职,速速返回。”
“是!”
人群当中响起了一声整齐的大喝,气势很足。
相比之下,柳白都觉得血食城就跟个乡下小镇差不多了,一群散兵游勇。
兴许当时娘亲找到黄粱镇隐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下次回去可以找她问问。
只是这下次回去……得是什么时候了?
柳白下意识朝着南边望去,娘说过等着可以修第二命了就跟她说,到时自己要去黑木的墓里边修第二命。
说那里有对自己好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等着阳神走到极致的时候,回去吧。
另一边,城主发了话,这些百姓自然也就信了,在那些走阴人的护送下,成群结伴的往城内走去。
小算跟无笑一合计,无笑也准备现在就走,尽早将二笑的事情解决。
然后尽可能的在柳白跟胡说打架之前回来。
看着无笑在这夜色之中拔地而起,小算也是凑到柳白身边小声问道:“公子,那咱们?”
“城外,找个地方闭关,我要琢磨一门术。”
“好嘞。”
“……”
次日清晨,枫叶城城东,一个名为“田心坳”的山坳里边,柳白正在这琢磨着术。
小算道长则是守在这山坳的前头,充当着护法的角色。
至于这山坳外边,则是个荒废的村子,叫做田心村。
前些年还是有人的,但是遭了次邪祟围村,后边死的死,逃的逃,村子自然也就没了。
这样的地方,别说在楚国,在魏国秦国也都很是寻常。
山坳里边,柳白盘坐在地,缓了好一会平息下气息之后,他也就从须弥里边取出了那片满布字迹的龟甲。
上边写着晦涩古朴的字迹,柳白也只能认清其中几个,当然,最显眼的还是这龟甲中间那道明显将其一分为二的裂痕。
但是无妨,他倏忽点燃了命火,不止是两肩以及头顶,其双手更是如此。
那枚龟甲在他的命火之下被灼烧,逐渐漂浮而起,最后停在了他面前,缓缓旋转着。
其上还散发着盈盈的青光,但只是持续了片刻,这龟甲上边就有一道青色的丝线蔓延搭在了柳白眉心。
旋即,一股陌生的记忆便是出现在了柳白的脑海里边。
片刻后,青丝断裂。
《朱紫铃》的所有信息都到了柳白脑海里边,他睁眼低头看去,只见这龟甲的右手边又多了道明显的裂痕。
要是左手边再来一道的话,这传承的龟甲基本上也就废了。
一面龟甲只能用四次,先前罗家人已经用了两次了,现在柳白又用了一次,余下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而要想再拥有这样的龟甲,那么就得柳白将这《朱紫铃》练到第三响了。
这样才能继续讲这门术传承下去。
至于什么叫做《朱紫铃》的第三响,这就跟这门术法有关了。
柳白的这第二门中等之术……朱紫五响,一响一绝魂。
大致就是说这《朱紫铃》一共有五响,每一响都有着莫大威能。
跟张苍说的那样,这罗死雨作为罗家老祖,都已经是神龛走阴人了,也都只学会了一响。
也足以说明这中等之术的难度了。
柳白也不奢求一下学会这“朱紫五响”,过两天就要跟胡说干架了。
他想着要是能在胡说过来之前,学会这第一响就好了。
这样至少也能多一个对敌手段,对方乃是出身九大家的天骄,而且柳白也得用走阴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对敌。
这事,让柳白不得不慎重对待。
而这《朱紫铃》的第一响,名为“初鸣”。
朱铃初动晓星残,紫气东来破夜寒。
大致即是说,这第一响“初鸣”响起时,铃声清脆似是能破开连夜寒,但等着人听完这“初鸣”之音。
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而要想学会这第一响,首先便是得凝聚出自己的“朱紫铃”。
用这命火凝聚,什么时候等着命火散去熄灭而铃不消失,那么想敲响这朱紫第一响,也不远了。
相比较于《野火》那种没有半分头绪,甚至都还要用一丝神韵压迫才能习得的术。
这《朱紫铃》这种有门道的术,要想学会就已经简单许多了。
至少不用跟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但这样的话,是不是也即是在说,虽同为中等之术,但是这《朱紫铃》却不如《野火》?
柳白没空去考虑这些,他收起龟甲,然后虚抬右手,刹那间手心当中的命火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最后化作一枚铃铛。
早在点三火的时候,柳白就已经能将这命火化作火弓了。
所以命火化铃铛,自然也没什么难度。
可难得是怎么在命火熄灭后,还能保持着这枚铃铛?
柳白尝试着熄了命火,旋即手里的这铃铛也随之消散,没有丝毫停留。
难道说,是我融入的命火不够多?
柳白再度尝试着……
……
与此同时。
一处未知的山涧前头,溪水从一线天的山谷当中流出,而在这溪水岸边则是还坐着一个少年。
他身上幽蓝色的命火燃烧着,双目略有沉思。
忽而清叱一声,“出!”
旋即他身后的地面像是被雨后春笋拱出一般,出现了一颗腐烂的头颅。
再之后是双手一搭,一具尸体便是从他身后的地面爬了出来。
其看着像是个死去多日的老年男子,但爬出后也只是呆呆地站立在这少年身后。
少年并未起身,身上命火闪烁,然后……扑在了这僵尸身上。
按理来说,这命火灼身,这僵尸应该很快就变为阴珠的。
但这次并没有,过了片刻后,命火竟是给这尸体烧出了一身的……毛发!
匡红莲看着这一幕,大喜道:“公子第一次养尸,竟然就能养出毛僵,这事要是被老祖知道了,他肯定会很是开心的。”
湘州胡家擅养尸,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胡说见状却是摇摇头,“我只有把握一次养出一头毛僵,这天赋算不得什么,在我们胡家历史上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但是用来对付那柳白……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稳妥起见……”
胡说右手一摊,手心当即出现了一条白白胖胖的蛆虫,就像是食人腐肉而生的蛆虫。
这即是他的役鬼。
“让黑狗帮我再养一头伪毛僵,这样一来,总是能拿下他了。”
看着慎重对待的公子,匡红莲微微笑道:“对付一山野小民,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胡说冷笑道:“他会邓家的无源火。”
“什么?!”
匡红莲还是头一次听胡说提起这事。
“但是不管他是谁,就算他是邓家这一辈的天骄,我胡说也会将他斩于身下!”
胡说拧着拳头,其上命火溢出,隐隐之中,他身后跟着的那头毛僵身上好像也是燃烧出了命火。
“老奴相信公子。”
匡红莲稍稍欠身,然后又道:“既然如此,老奴就先算算,看那小东西现在躲在哪里吧。”
她说完抬起了左手,牙齿轻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