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当帮众的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但在这射覆堂当堂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毕竟考虑的事情不多,他也修不出第二命,成不了堂主。
所以寇立三在见着眼前这小道士点了阳神命火时,脑海当中就已经清醒了许多。
再加上柳白那被本源之火加持过的命火,以及周八腊的腊八碗。
即至现在,眼前这柳公子竟然问范元益会不会拦他。
而且还用了“再”字,这说明什么?
说明先前这柳公子要杀周八腊的时候,这范元益是出手阻拦过的。
可结果这腊八碗依旧到了这柳公子手上。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这柳公子要杀周八腊,连云州州牧范元益也拦不住!
这事情若是单独拿出来,寇立三自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有了柳白前边的铺垫。
那阳神道士当小厮,本源之火持命火。
有这底蕴的人,做这事……也没什么好惊讶怀疑的了。
随着柳白这话说完,神情收敛,这山水茶铺的二楼包间里边,倏忽有着些许青色树粉的东西飘荡散开,紧接着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这云州州牧范元益,被柳白喊来了!
柳白自是习以为常了,自己都在这范元益家门口喊了,若是他还不露面,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范元益到来后,先是朝柳白点了点头。
“见过柳公子。”
临着还没等他转头,寇立三就已经打着哈哈说话了,“在下跟柳公子喝喝茶,聊聊天呢,没想到范大人竟然来了。”
“坐,范大人请坐。”
其言语之真诚,姿态之谄媚,着实没有半分射覆堂堂主的威严,更别提什么修第二命走阴人的脸面了。
站在窗边的柳白没动,就这么看着他表演。
他也不尴尬,继续赔笑着说道:“柳公子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小的自然就给您办妥了。”
“哪里需要跟小的见面,嘿,嘿嘿,是小的不懂事了,这就自罚三杯。”
言罢,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接连两杯,明明只是喝个茶,但此刻却是被他喝出了烈酒的滋味。
也没办法,不演不行了。
这要演得好,自己就还是这一条好汉,这要演不好……自己怕是要成为一条死狗了。
范元益也就这么看着,没急着说话。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自是不会再随意开口了,这种事,自己撑撑场子也就够了。
没必要揽活。
至于柳白,他也没想着,这寇立三转变态度能如此之快。
诚然,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强杀这寇立三,一来是在城内不好动手。
二来……柳白自知自己是个温文尔雅的俊秀少年郎。
又不是小草那个杀胚,怎会做出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的事来?
自己是来要术法,是来交朋友,不是来结仇的。
“嘿,嘿嘿。”
寇立三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前,握一下又松开,还不停地搓着双手,脸上也陪着笑,俨然是已经局促到极致了。
柳白见状终于是开了口,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寇堂主客气了。”
“没事没事。”
寇立三连连摆手。
柳白又道:“但我还是喜欢寇堂主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要不……寇堂主恢复一下?”
“哈,哈哈。”寇立三背后陡然惊出一身冷汗,但是表面却还是得笑着,“柳,柳公子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他笑,柳白没笑。
他也就不敢笑了。
连忙站直了身子,然后弯腰朝着柳白深深一躬,认真道:“刚是我狗眼看人低,不识得柳公子真身,还请公子恕罪。”
“你若是这个时候,先扇自己一耳光再道歉,说不定还来的有诚意些。”
范元益终于说了话。
与其说他是在冷嘲热讽,倒不如说,他是在……指点。
虽没明说,但他还是不想这寇立三死的,往后看的话,如今这死的……可都是他的人啊!
这真要被柳白杀光了,没了人,自己在日落山布置再多也是白给。
寇立三也听懂了,起身就是给了自己俩重重的耳光。
然后再度弯腰拱手行礼,“还请柳公子原谅。”
“行了吧,要是一开始就好好说话,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柳白收起命火的同时挥了挥手,小算道长就熄了命火,他也来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寇立三见状,虽说脸色涨红,心中也是难堪至极。
但好在……活下来了!
他心中长松了口气,连连说道:“谢谢,谢谢柳公子。”
范元益挤出个笑容,“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搅柳公子雅兴了。”
言罢,他也是稍一拱手,身周青色粉末飘散,他也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一手走阴之术,神出鬼没。
“坐。”
“小的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怎么,要我仰着头跟你说话?”
“不敢不敢。”寇立三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旋即也是急忙坐了下来,但也不敢全坐,只是挨了个边。
“本来是想与你做个交易的,我想用周八腊的腊八之术,交换你们射覆堂的射覆之术,但你不识抬举……”柳白说着摇摇头,“现在没得交易了,你自己拿出来吧。”
“好……好。”
寇立三丝毫不敢迟疑,连连点头,然后便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块石碑。
“射覆之术,就在其中。”
石碑像是寻常青石,上边刀削斧凿般地刻下了一列列小巧的字迹。
从右往左,从上到下。
寇立三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桌上,也还调整了一下方向,好让柳白看的清楚些。
小算道长很是自觉地走到了门边。
柳白也没客气,原本还坐着的他,立马蹲在了椅子上,身子前倾,开始一字一句的仔细查看着。
寇立三陪侍左右。
直至柳白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彻底记下甚至都隐隐有了一丝明悟之后,这才让寇立三收起。
“东西不错,你要愿意的话,那就两清了账。”
“当然,你要不愿意两清的话,我也愿意跟你一块算算账。”
“了账了账。”
寇立三现在一心只想将这灾星送走,至于死了个白羽尊者……死了就死了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拖延下去,万一这喜怒无常的柳公子转变了想法,要送自己去见周八腊,那可就麻烦大了。
“嗯,那就多有打搅了。”
原本蹲在椅子上的柳白蹦跳下来,然后一招手,便是带着小算道长出门去了。
寇立三则是一路送到楼下,直至彻底见不到柳白的身形,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楼的茶客投来诧异的目光,寇立三也浑不在意了。
毕竟再没什么事,能比大难不死更让人庆幸了。
……
与此同时。
这无尽岘山里边的一处山涧深处,瀑布悬落倾洒,溅射出无数细小的水珠又组成水雾。
瀑布不大,约莫只有四尺来宽。
但目光透过这瀑布看向那后边的石壁,便是能瞧见,这石壁上赫然有着一副壁画图案。
其大致模样,是一个手脚颠倒,脑袋长在胯下的……人?
但是这人的脸上,却在挂着笑,笑的还很是开心,就像是在玩闹一般。
山涧水道旁,柳白的好兄弟,丧葬庙的香主驴得胜正甩着自己脸上的铜钱面具,左一脚右一脚,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铜钱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水声轰响如牛吼,但是他这铜钱面具发出的声响,却总能从这牛吼声当中传出,清晰可闻。
他一路来到这瀑布前,也没过多的请神香烧血钱,上前便是一个大拜。
“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花丧葬至死!”
“信众驴得胜,拜见癫花之神!”
丧葬庙一切从简,癫花教派亦是如此。
随着他这一拜,原本飞流直下的瀑布,倏忽停止了,好似被人随手一刀斩断一般。
又像是……时间长河绕过了这个山涧。
山壁上,那副古怪颠倒的壁画动了,他那生长在胯下的脑袋,嘴唇微张。
而且这壁画之上,也是隐隐泛有紫色光泽。
这即是说,有紫袍庙祝聆听回应了驴得胜的祈求。
“你,有何苦难?”
驴得胜再度叩首,“我无苦难,但是这众生疾苦……我看不下去,特来求见真神。”
“曰。”
驴得胜紧接着便是三言两语将云州的情况说了一通。
什么州牧府投奔了鬼神教,什么他找到了黑木遗藏日落山,但却进不去。
又或者说什么,楚国皇室姬家重新掌控了云州,凡此种种。
壁画认真听完,随后问道:“看来的确是众生疾苦,云州竟无一点乐趣,了无生机,一潭死水,形如枯槁。”
“伟大的癫花之神见不得这些苦难……但是好在,不知何等原因,鬼神教最近盯上了巫神教,巫神教已经被打的连连败退,求饶不得了。”
“如今这正是我等布局之时,这样吧,我赐予你一枚蛊神教的五转易容蛊,你用蛊虫化身巫神信众,去拯救这云州百姓吧。”
“当然,要是被发现拆穿了,你就说你是蛊神信众。”
香主驴得胜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惊喜连连。
“好好好,我,我驴得胜一定挽救这云州百姓于水火。”
他说完,便是有这一闪烁着盈盈青光的玉盒凭空出现,飘在他面前。
驴得胜伸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在这玉盒边缘一拨,这盖子便被打开了。
只见里边装着的,赫然是一只指头大小,身披甲,通体雪白,头生独角的小虫。
驴得胜感知着这蛊虫的气息,心中愈发欣喜。
‘五转,竟然真的是五转蛊!’
也不用提醒,他左手往这玉盒上边一放,这易容蛊便是顺着他的手指爬了上来,临着到了手腕时,这易容蛊便是张嘴咬破他手腕血管,等着鲜血涌出之际,它直接消融进去。
驴得胜连忙打了个寒颤,感知了片刻后,他身形倏忽开始变化,起先是骨骼,原本算是瘦弱的他,骨骼撑开,整个人顿时变成两米般高大。
原本被铜钱面具遮挡的面容,此刻也变得粗犷。
满脸横肉,当然,最为显眼的还是他的左眼……残缺,此时的他,俨然变成了一个独眼龙。
“丑陋。”
壁画上传来鄙夷的声音。
“嘿嘿,大人这就不懂了,如今造化通天,我要让我柳霸天的名字,传遍整个云州!”
用了易容蛊的香主驴得胜嘎嘎大笑。
“为什么要姓柳?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驴得胜想也不想的便是说道:“因为我家兄弟姓柳。”
“哦,你兄弟啊,你将他杀了没?”
听着壁画里边传来的逆天发言,驴得胜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就好像……终于碰到一个懂他的了!
“没有没有,我找了好几个机会,但都没成功,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我的好兄弟的。”
驴得胜说着,还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就跟,当初杀死我的……妻子一样!”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原本就粗犷狰狞的五官变得更加恐怖。
“该死的左手右脚,等着他们下次出来!”
“我驴得胜,一定将他们剥皮抽筋!!”
“呵呵,那就是你的事了。”壁画上的紫光逐渐隐去。
驴得胜也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挠挠头,乐呵呵的说道:“大人,您是不是……蛊神教的呢?”
壁画之上声音传来,“苦难生死如云,不如癫花丧葬至死!”
“我是这片天地中,最为虔诚的癫花信众。”
驴得胜连忙大拜,“我也如此,今夜如此,夜夜如此。”
“大善!”
壁画上边声音隐退,驴得胜也是逐渐起身,他看着自己这崭新的躯体,随后换了衣裳,也摘去了脸上的铜钱面具。
转而给自己穿上了一身青铜铠,手里也持着一柄丈八蛇矛。
他重重拄地,大声喊道:“明日,我柳霸天,就要干翻虎姑奶奶!”
声音在这山涧之中来回传响,久久不息。
……
“你遇到了红姐他们?”
柳白看着眼前的司徒不胜,诧异道。
“嗯。”
“前两天,老奴听说城南那块来了个养阳神的狠人,直接抢了块地盘,当然……主要都是在说,来的是个女子,很漂亮,腿长。”
司徒不胜说着也稍有些尴尬,“老奴一听觉得耳熟,就抽空去看了,在那撞见了公子的师兄弟,胡尾跟刘铁都在。”
“后来发现果真是红姐来了。”
“但当时他们只是抢了一条街当做堂口,以红姐的手段,现在地盘怎么都应当大了些。”
柳白一听他们都来了,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
不管是红姐黄姨,还是胡尾刘铁,再柳白看来,那都是自己人啊。
现在他们进州府了,怎么不得去看看?
至于手头上的活……媒妁会的《牵丝红线》已经学会了,腊八教的《腊八之术》也学会了。
就差这射覆堂的《射覆之术》了。
但是这个学起来,也不难,顶多花个一两个时辰,就能将其学会。
再别的……什么也没有自己去见红姐他们重要了。
“走走走。”
柳白招着手,“一起去一起去,司徒不胜你前边的带路。”
“好嘞,公子请。”
不多时,两架马车便是驶离了这条巷子,直奔城南而去。
司徒不胜虽说在城内待的时间也不长,但大抵都还是摸清了些,在这众多街道里边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后,便唤了声“到了”。
柳白自是跟着一块下了马车,南北向的街道,左右两边还各有些稍小些的街巷,摆摊走卒,贩夫商铺,走阴宅居等等,都是应有尽有。
司徒不胜则是在柳白身边小声介绍道:“这是兴庆坊,也算是城南里边较为繁华的几个坊市了。这儿原先有个小势力,是依附着射覆堂的,叫做青龙帮。”
“红姐来了,直接就抢了过来。”
“走这走这。”
司徒不胜带路,去了右手边的一条开商铺的街道里边。
只是刚到这,柳白便是在这街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一身破烂,蹲在这街边的一块镇刀石上,嘴里叼着根吃完的竹签,肩膀还站了只五彩大公鸡。
“喔喔喔——”
见着柳白身后的小草,这大公鸡立马就叫了起来。
“叫叫叫,叫你娘……娘嘞,小孩哥!”
公孙仕拍着屁股,蹦跳了起来,然后又见着喊道:“司徒老祖,司徒红,还有这……俊秀道长,你们好啊。”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本就是人生一大喜事。
公孙仕此刻也是真的高兴,“我还早就说了去寻你们呢,但是红姐说我们什么名堂都没混出来,没脸找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啊。”
“走走走,去堂口,红姐最近准备招揽个养阳神的走阴人呢,这会也都在堂口里边。”
“哦?那就走吧。”
公孙仕带路,柳白打量着这四周,顺带着问道:“你们已经拿下整个兴庆坊了?”
“对,昨天才全拿下的,红姐单枪匹马,将那青龙帮的龙哥给一刀剁了,原本那些反抗的人,就都老实了。”
“胡尾他俩呢?”
“他俩啊,巡街去了,如今他们俩都带了队伍,可风光,就苦了我,留在这总堂守着。”
公孙仕说着停下脚步,“到了。”
柳白也远远的就看见了,短刀帮在这州府的堂口门面,跟血食城就没法比了,更别说如今整个血食城,都是短刀帮的了。
门面不大,甚至连石狮子都没摆,只有这左右两侧的围墙上,各自悬挂有几具尸体。
其中这正门口廊柱上,还绑着一具新鲜的尸体。
“这就是青龙帮的龙哥了,昨天带回来的,还新鲜的很。”
看着这人脖子上那条清晰的伤口,柳白甚至想着,自己的阴神能不能将其吃了。
毕竟红姐都是养阳神的了,还要她单枪匹马去干,对方铁定也是养阳神的。
可没曾想,直到这走近了些,他才感觉出,这只是个养阴神的。
“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养阴神的把头,也要红姐单枪匹马了?”
司徒不胜也是看出了这点。
“这青龙帮之前是傍着射覆堂的,所以便觉得我们不敢对他下死手,但可惜,他遇见的是红姐。”
公孙仕摇着头。
这一行人也是刚走进这院子,便是听到了些许声音传来。
“这样吧,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等着过几天了,再给红姐答复。”
“对了,红姐说的尚未婚配,可是真的?”
柳白几人停下脚步,便是见着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玄衣,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
其身后则是穿着高开叉黑长裙,走路间迈着雪白大长腿的红姐了。
“正是。”
红姐看见了柳白,眼神当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却也没多言。
反倒是那玄衣男子,听着红姐说自己没有婚配,眼神中便是闪过肉眼可见的失望。
见着柳白他们,他也是略一拱手。
养阳神的走阴人里边,像他这么懂礼貌,能对着养阴神的走阴人见礼的,已是极少了。
只是临着他从柳白几人身边路过时,小算道长鼻子轻轻一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忽而喊道:“边城鹤。”
玄衣男子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好像不是在喊他一般,依旧自顾往前走着。
公孙仕听着这称呼,也是说道:“俊秀道长,这不是什么边城鹤,他是城内的孤松客,准备加入我们短刀帮嘞。”
小算道长不以为意,只是看着那玄衣男子的背影,继续说道:“贫道感觉,虎姑奶奶怕是很乐意知道你在云州城的消息。”
玄衣男子听着这话,身形一闪而回,瞬间便是到了小算道长面前。
此刻的他,再没了先前的冷静,而是脸色阴沉,双手似鹰爪,言语也颇为激动。
“你是谁,怎的知道我的名头?!”
玄衣男子边城鹤如苍鹰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道士。
小算道长也不做声,只是默默点了命火。
同为阳神的气息弥漫开来,他手捧着拂尘,面不改色的微笑道:“贫道是你惹不起的人。”
边城鹤脸上阴晴一阵,最终还是后退一步,做出了选择。
年纪轻轻的阳神道士,还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这还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也不见他动作,只是身上命火点燃又熄灭,身形就已然消失。
红姐见状,英气的眉头一皱,问道:“他是什么人?”
小算道长熄了命火,又转头对着红姐打了个稽首,这才解释道:“修采花之术的贼人,因为爱好过于奇怪,因而在整个楚国境内都颇为有名。”
“怎么个奇怪法?”
司徒红也好奇问道。
小算道长稍加沉吟,又看了眼柳白,随即这才说道:“喜好有夫之妇,而且只要入得了他的眼,不管是人,或是山精,乃至邪祟,他都无所顾忌。”
“那你先前说的虎姑奶奶?”
“虎姑奶奶早年曾有个姊妹,便是被他祸害了,至今没有走出来,所以虎姑奶奶就说了,此生必杀边城鹤。”
小算道长虽没出门,但也知这天下事。
红姐又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暗自说道:“走的倒快,也察觉不到,不然多少得砍他几刀再说。”
毕竟如此看来,这边城鹤来红姐这的意图……也是不言而喻了。
小算道长摇摇头,“追不上的,他之所以纵横楚国没被杀死,靠的就是他那遁走之术,他目前只是养阳神的,但他要是想走,修第二命的都留不住。”
“哦?”
原先一直没什么兴趣的柳白忽地出声,转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熟知柳白秉性的小草“嘻嘻”一笑。
小算道长也是注意到了,然后微笑道:“放心,小道能找着他的。”
身边跟着一个能掐会算的,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柳白也是默默将此事记下,毕竟他也的确是缺少一门遁走之术。
这也是他早就想过的事情了。
经历了边城鹤这小插曲之后,红姐看着柳白,自是欣喜,连忙过来拉起了他的手,“小白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来红姐这还说什么。”
“这倒是。”
他俩在前边走着,其余几人都跟在后边,公孙仕又还拉了个帮众过来,叫他去将胡尾还有刘铁喊回来。
于是不多时,几人便都在这会客厅里边坐下喝起了茶。
后边回来的胡尾两人,在这千里之外的云州城又见到了自家师兄弟,自然也是极为欣喜。
柳白也开心。
毕竟对他来说……阴珠什么的,他不感兴趣,实力的话,也是水涨船高。
他唯一所喜欢的,也就是朋友家人闲坐了。
随即,红姐看着众人都在,忽而轻声咳了咳,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也是说道:“既然大家伙都在,小白也来了,那我就在这说个事吧。”
柳白闻言竖起了耳朵,其余几个更是了。
纷纷都在好奇着红姐想要说什么。
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翘着二郎腿的红姐毫无顾忌的说道:“我准备给我们短刀帮改个名。”
“先前在血食城叫短刀帮,但是如今来了这云州城了,那就得有点新气象。”
她话音刚落,公孙仕就激动的猛地拍了下大腿。
“红姐,我早就想说这事了,短刀帮短刀帮,一点都不霸气!”
“哦?那你说说,改什么好?”红姐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脸色未变。
柳白已经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是公孙仕还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说着,“炸天帮如何?实在不行,轰天帮也可以。”
小算道长闻言稍稍稽首,“还是对老天爷保持着一丝敬畏为好。”
公孙仕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幼时吃食,大时走阴,靠的都是我自己,我也只信奉我自己,不在意那么多。”
原本还想着给他点教训的红姐听着这话,也就放弃了这打算,自顾说道:
“想法我都有了,只是与你们说一句。”
公孙仕一听,撇撇嘴,低下头去。
“就跟公孙仕说的那样,之前的短刀帮,的确是少了一丝霸气,所以我决定将短刀帮更名为……斧头帮!”
红姐说着这名字,言语也是颇为激动,目光扫过在场的这几人,“如何?”
“好!这名字好。”柳白是第一个响应的。
红姐听了也是朝他露出个笑脸,“还是小白懂我。”
这种事,自然也没人反对。
于是柳白思量了片刻,也就开口道:“这样吧,红姐初来云州城,我这多少也得送个礼。”
“哦?小白要送我什么呢?”
柳白要送的东西,红姐自然不会拒绝,在她看来,柳白跟自己的孩子也没多大区别的……当然,这话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表面上……柳娘子有多护短,她可是知道个清清楚楚。
“先不说,红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来了州城,别的没学到,这卖关子倒是学到了是吧。”红姐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多问,只是朝着外边大声喊道:
“我家侄儿来了,杀猪杀羊宰牛,动作都给老娘麻溜点!”
看着这姿态依旧豪迈的红姐,柳白心中愈发安心,如此看来,哪怕是来了高手如云的州城,红姐的心态还是没多大变化。
那红姐应当是走得远的。
于是当晚柳白也没再走,而是留在红姐这,跟着大伙大快朵颐了一顿。
也不只是他们,整个斧头帮上上下下,都是如此。
庆贺着拿下了这兴庆坊。
也庆贺着自己在这州府,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酣饮半夜,柳白虽没喝酒,但也被这斧头帮里的气氛所陶醉,直至走到这外头,晚风一吹,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临着到了家之后,他便手书一封,差遣着司徒红连夜给媒姑送了去。
一旁跟着的小算道长见状,则是隐隐有些猜到了柳白的想法。
但柳白没说,他也就没多问了。
是夜,柳白刚躺下没一会,便是透过窗户间的缝隙,见着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也没打算起床,自己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连着两晚上不睡。
该休息还是得休息会的。
可正当他闭上双眼,却又是听见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这房间里边响起。
小草连忙推搡了他一下。
“公子公子,信鸽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柳白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你帮我看看去。”
“好嘞!”
小草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出来,临着还在柳白胸口踩了一脚。
“看小草的厉害!”
它一个纵跃,结果虽是抓到了那只信鸽,但自己也撞到对面的茶桌上,打碎了茶盏,气的柳白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小草浑然不觉,它只是看了几眼,便是惊讶地喊道:“公子你快看看,出大事哩!”
柳白一骨碌的坐了起来,小草已是将信笺递了过来。
柳白低头看去,是老四狐女写的信。
“大哥三哥,小妹我在岘山里边,找到了……日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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