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离入夏还有些时日,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的少女身上,少女十五岁的年纪,肌肤白皙如凝脂,杏眼琼鼻,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少女正是宁安候府的大姑娘云棠。
“姑娘,已经过丑时正刻了。”,婢女白芍对着望向窗外夜色出神的云棠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云棠淡淡开口,身子却一动未动,就连目光也未收回。
见状,白芍动了动嘴,终是没再说什么,但心里是又气又心疼。
姑娘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怎的从平国公夫人来了之后就变了模样?
不仅是当着平国公夫人的面亲口拒绝了婚事,回来后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肯说,也不肯见人,竟就这样一直站在窗前数个时辰,无论她如何劝说都无用。
姑娘与平国公世子是青梅竹马,二人定亲原就是两家长辈心照不宣的事,好不容易等到姑娘及笄,平国公夫人上门提亲,姑娘为何会突然如此?
莫不是平国公世子做了些什么事惹恼了姑娘?
姑娘平日里最是温柔,平国公世子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姑娘如此生气?
眼下离入夏还有些时日,夜里还很凉,姑娘这样站在窗前,万一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白芍在心里将平国公世子骂上几遍后,决定再开口劝劝。
“姑娘,夜里凉,当心身子……”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白芍,你有没有闻到海棠花香?”,云棠打断了白芍,张口问。
白芍微愣,姑娘住的竹篱轩中栽着一颗海棠树,四月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自然是有海棠花香的,难不成是姑娘被那平国公世子气糊涂了,连院子里的海棠树几月开花都忘了?
虽然这样想,但白芍还是答道:“婢子也闻到了,很淡,很好闻。”。
云棠眸光渐渐复杂起来,轻声叹道:“幸好,海棠花正开。”。
白芍听的云里雾里,姑娘好像是想表达什么,又好像是什么都没表达。
云棠也并未解释,而是将思绪顺着窗子飘向远方。
前世,她与平国公世子就是在这样一个海棠花盛开的日子定了亲。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
可没过多久,变故就来了。
她还沉浸在与青梅竹马定亲的喜悦中时,她的父亲宁安候却突然被人举报与大皇子勾结,欲意谋逆。
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
父亲的书房中被搜出了与大皇子秘密结党的信件以及其它往来凭证,父亲百口莫辩。
还有短短数月她便要嫁人了,突如其来的祸事无疑是晴天霹雳,前不久还满心憧憬的她在这一刻彷如置身冰窟。
她不信父亲会结党,更不信父亲会跟着大皇子谋逆,只要有时间,她相信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一定会还父亲清白!
可那时证据确凿,皇上盛怒之下,又有几人愿意站出来帮助父亲说话?
她只好厚着脸皮去求未婚夫,希望平国公府在朝堂上为父亲说说话,哪怕只是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可惜她连平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她的未婚夫对她唯恐避之而不及,只派一名小厮送出两个字:退婚。
不仅如此,平国公府唯恐此时退婚之举会被人诟病,还放出消息说是她在婚前行为不端,举止轻浮,无奈之下不得已才被迫选择退婚,做足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昔日的青梅竹马一朝变脸,就让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什么叫人性的丑恶,可惜她根本来不及心痛,宁安候府就迎来了最后的宣判。
父亲宁安候被判死刑,而她和哥哥也变成了罪臣之子女,被判流放。
出京流放那日,无数人对她指指点点,辱骂声不断,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上被丢了多少烂菜叶子。
最终在流放的路上遇见了山匪,她和哥哥死在了山匪的刀下。
再睁眼,她竟回到了平国公府来提亲的这一日!
这一切转变的太过突然,令她一时来不及适应。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时院子里的海棠花还正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对平国公府并没有多恨,前世那样的情况,平国公府害怕被牵连也是常情,只是有了亲家这层关系,就未免显得太过冷漠凉薄了。
她可以不怨平国公府急着与宁安候府撇清关系,但她无法原谅平国公府捏造污蔑,歪曲事实,让她平白遭受侮辱唾弃。
最令她心痛的并不是平国公府的选择,而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曾经那个让她满心憧憬一心想嫁的人,在她最无助时,不仅避她竟是同避洪水猛兽一般,还毁她清誉,将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那她便与平国公府划清界限,彻底断了这份虚伪薄情的姻缘!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端着姜汤的婢女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夜里这样凉,你也不知劝劝姑娘,姑娘站在窗子前,受了凉气可怎么好?”,紫草责怪的看了白芍一眼,将姜汤端给云棠:“姑娘,喝些姜汤吧。”。
白芍有些委屈,却也没做任何辩解。
没有成功劝说姑娘,是她的不是,也不怪紫草埋怨她。
云棠目光转向紫草,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白芍和紫草这两个丫鬟自幼就跟在她身边,是她的心腹,白芍生的相貌清秀,性子温和细心,办事周到,而紫草的样貌是整个侯府丫鬟里拔尖的,性子也比白芍更活泼大胆些。
前世宁安候府出事时,她自知回天无力,不愿拖累她们,便想着将她们安顿好,并想着将早就给她们准备好的嫁妆提前给她们,也算是全了主仆情分一场。
可不知什么原因,紫草竟突然不见了踪影,连白芍也不知紫草的去向。
那时祸事临头,她四处求助自顾不暇,连紫草是何时不见的都没有留意,她想着许是紫草怕被她牵连拖累吧,提前跑了为自己谋生路也说不定,而她很快就要被流放了,也顾及不上那么多,更无暇细较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