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安期生待牛牧野说罢后，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低头瞧向自己脚下。待瞧到约两步外的一块拳头大青石后，他抬手往那块青石一指，口中轻喝道。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那块原本只有拳头大的青石立即灵光一闪，变化成了一张约八尺来宽的青石云床。
“师父好一招指物变化术！”牛牧野见状，惊讶之余，立即出口称赞道。
不过他称赞过后，却并没有顺口借机向安期生讨要，说自己想学这招法术。因为凭他现在的修为，就算能勉强学了，也根本无法成功施展做到。
指物变化术，却是需得要修成元神之后，方才能够做到，也就是需要踏入炼神还虚的上关仙术。
在此之前，修为境界不到，就根本施展不了这类法术。而且修成元神后，也只是能做到同物变化，并不能任意变化。
所谓同物变化，其实就是安期生现在施展的这般，把一块小石头变成了现在的一张大石床。其材质本身仍然是那块青石，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只是被变化了大小与外形。
所以这同物变化，就是木变木、土变土、金铁变金铁，还不能做到任意地随意指物变化。
但就算如此，要施展同物类的指物变化，门槛也是非常高了，而得修成元神才能有这般本事。
而要想做到不拘于材质的任意指物变化，甚至能无中生有，凭空变化，那就必得渡劫成仙，修成真仙后才能有这般本事了。到得这一步，就能够做到传说中的点石为金，把一块石头变成黄金。
至于传说中一些混迹市井的招摇撞骗之辈也有这般本事，那就纯粹只是靠障眼法去骗人了。
大部分凡夫俗子识不破这种法术，就会被轻易欺骗。而等到障眼法的效果消失后，那块金子就又变成了石头。
但真正的点石成金自然不是如此，而是真的能够改变材质本身，把一块普通的石头变成昂贵的黄金。
不过通常时候，仙人们的这种变化术也是有时效性的。待时效过后，还会变化回原来的东西，看起来倒是跟骗子的手法很相似。
但障眼法变化的东西，本质上仍是石头，根本从没变过，只是以法术效果欺骗了普通人的凡胎肉眼。而真正的点石成金术，则是在法术时效性内，无论如何检测，这都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黄金。
其实凭真仙的本领，也并非做不到永久性维持变化，把变化后的东西直接固化了。只不过这么做需要消耗更多法力，代价有些大。相对来说，也得不偿失。
能够修成真仙之辈，基本什么都不缺。想要金子，储物法器内随时都能拿出货真价实的金子，完全不用浪费法力地去变化。施展类似的这种法术，往往只是临时应下急，用不到去维持永久改变。
就像眼下安期生把原本的那块小青石变成现在的大石床，也只是临时应急用下，根本用不着去做永久改变。而且他此时还是施展的同物变化，相对来说也更加节省法力，变化起来也更轻松。
真仙之辈虽然法力雄厚，但也不会任意浪费地随意挥霍。而且某些人在长久的修炼中也养成了习惯，能省则省。
有时候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想随意浪费。就像他前世那个时代，有些人月工资过万，但仍然每天斤斤计较地过得十分节省，买杯奶茶都要找人拼团一起买，或是寻思怎么用优惠券更节省。
他们不是花不起，也有能力偶尔请全部门的同事一起喝奶茶，就是纯粹节省惯了，不想太浪费。
天生就懂得如何克制节约，据说这点也是华夏民族的优良品德。
若是放在修炼上，这一点其实也有天然的优势，天生就懂克制。很多时候的修炼，就是要克制自己，不能任意放纵自己的欲望。
能够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做同一件事，而且还每天都认真完成，这一点其实就已经完爆世上许多人，与许多民族了。
放在修炼上的话，便等于是能轻易做到每天都坚持不懈地抽出时间修炼。
若是换成牛牧野前世那些天生懒惰的黑人，又或阿三之类，就算给了他们绝世功法，甚至有明师指点，估计这些人到头来也是废物。
修炼上虽然很重天份与资质，但勤奋也同样不可或缺。再是天资绝世之辈，如果没有相应的努力与用功，也仍然会逐渐沦为平庸，就像牛牧野前世听说过的《伤仲永》故事。
牛牧野现在早已不是以前的修行小白，对修行之事有了更多了解，也恶补了许多基础性的东西。
所以他此时虽然十分羡慕安期生的这招指物变化，却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学了，也根本无法做到。他也只有在身处自己的神域内时，才能有限度地靠神力的特性模拟过下瘾。
安期生闻言一笑，移步过去，盘膝坐到云床上，轻咳一声，然后看着牛牧野正色道：“天地之间，凡有九窍者，皆可修行。但万物有灵，就算天生无窍的花草树木，亦有机会通灵生窍，踏入修行。”
牛牧野听到这里，立即点点。“凡有九窍者毕可修行”，他记得这话好像在书里佛祖也曾说过，只不过却没有提起后面的。
但事实上天生无窍的花草树木，甚至是颗顽石也能通灵修行。孙悟空便正是石头变的，而且他那块灵石也不是天生有窍。而是在最初的通灵有感后，才逐渐于石上生出窍穴。
而且西游路上的八十一难中，荆棘岭上唐僧师徒遇到的，便是一帮子树精。显然从事实证明了，佛祖说的并不全对，或是话没说尽。
安期生瞧着牛牧野一副看上去受教的模样，欣慰一笑，又继续说道：“但这天地之中，人方乃万物之灵。除了龙、凤、麒麟这些少数的天生灵兽外，只有人的形体才最适合修行。”
“所以凡妖类修炼，通灵之后，都须学人言，通变化。只有变化为人后，借助人形修炼，才能踏入正途，得道长生。”
“师父所言甚是，弟子也知晓这是正途，正努力修炼变化成人呢！”牛牧野闻言，立即接道。
安期生抚须点点头，道：“寻常妖物要想变化成人，需得修为到了，又或年数到了，靠渡劫成功，方能变化成人。你虽也是妖物出身，但既能封神，定有不凡之处。不知可有甚根脚，觉醒出什么血脉？”
其实他刚才也曾暗中推算过牛牧野的根脚，但却毫无所得，故而此刻便直接问了出来。
“回禀师父，弟子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老牛，着实无甚根脚。能够被封为尧山山神，全是凭了侥幸与运气。还望师父能不吝指点，教弟子怎么能早日变化成人？”牛牧野说罢，又跪拜了下去行礼。
他虽然不喜欢跪人，但之前既然已经跪过了，便也没那么抹不开面儿了。更何况无论怎么说，眼前的安期生都已是他的师父，跪师父也是理所应当的，并不丢人。而且如果真能求来什么功法的话，那多跪几次，也完全值得。
听安期生刚才话里的意思，说寻常妖怪要靠渡劫成妖才能化形，那言外之意显然是还有些不寻常的路数，可以让妖怪能提前化形。
安期生听罢，抚须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你既已拜师，为师自当传你本领，却不知你现在修炼的是何功法？”
牛牧野道：“弟子自通灵以来，并不曾得人指点，只能靠自家胡乱摸索修行。后来则交往过几个妖修同道，但也仍不曾得来什么正经功法，只能是互相交流些心得。”
“弟子尝闻得一句，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便经常于夜间对月吐纳，望月修行，忽有一日，竟不知为何，福至心灵，能够采纳些太阴月华修炼。弟子现在的修炼，便主要靠这个。”
他现在虽然拜师了，但毕竟是才拜师，对这个便宜师父还没有多少信任。所以他此时自然不会自己所有的修炼情况全部和盘托出，实言相告。
不过他现在所说的也是实话，并无半句作假，只是保留了后面的大半部分。
他从麻姑那里却是也试探出了一些仙人的能力，知道仙人能轻易分辨他人所说之话的真假，尤其是修为比自己弱的，更容易分辨。
但要想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完全了解到他所说某件事的实情，却也并没那么容易。推算虽能做到，但也不是万能的。而且某些时候，推算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大，便是仙人也不愿承受。
所以大多数时候，仙人并不会轻易动用推算之术，更不会随便为陌生人动用。
有了从麻姑那里得到的经验，再加上牛牧野此前对安期生所讲述的也有所保留，并没有全部相告，显然自己这位师父虽然修为比麻姑更高，但也仍然不是无所不能。
果然，安期生此时听罢牛牧野这番话，又再点点头，显然是信了牛牧野所说，而且牛牧野所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并没掺假，只是保留了部分没讲而已。
在复述或转述某件事时，有些细枝末节之类的没提到，被忽略了过去，本也就是常理。毕竟口头描述不是录相直播，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记那么清楚，能够事无巨细地全部描述出来。
“也算你有些悟性！”安期生点过头后，难道夸了牛牧野一句。
牛牧野笑着谢过安期生的夸奖后，又接道：“弟子能有现在的修为，主要是曾吞食过一颗虎怪的妖丹，还是多亏……”
“嗯，还是多亏麻姑帮你破碎了这颗妖丹，才能让你更快炼化。这事你之前讲过，我记得。”没等牛牧野说完，安期生直接打断接道。
在牛牧野之前讲述与麻姑的初识相遇时，确实有讲过麻姑临走前帮他击碎了虎怪妖丹这节。
“师父好记性！”牛牧野听罢，又笑着奉承了句。
但安期生闻言，则不由瞪了他一眼。这才刚说不久的事，他哪能这么快就忘了，当他是老糊涂吗？
压下心中浮起的一丝怒气后，安期生又沉吟着盯了牛牧野片刻，道：“也罢，为师今日便传你些变化之术。我这里有一门地煞七十二变的法术，正合你用，可助你不用渡劫就能提前化形，便传于你。”
牛牧野闻言之下，先是不由一愣，然后立即便被巨大的惊喜所充斥，险些都以为自己听错。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不能拜师菩提老祖，就与在书中被描述的十分厉害的七十二变无缘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巨大转折在这里等着，当真是峰回路转，始料未及。
果然，人生总是充满着变数，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是低谷，还是高峰。
他本来是十分担心安期生会拿传他棍法的由头，随便传他一套棍法就打发了他，不会传他真正的法术与功法，更无缘根本道法。毕竟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本就有些不正常。
没想到，这个便宜师父竟然会传他七十二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不成，是这七十二变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也并不是只有菩提祖师那里有。
也是，仔细回想，书里提起会七十二变的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比如二郎神同样会，七大圣中的牛魔王也会。六耳猕猴跟孙悟空有同样的本领，自然也会。
剩余的，猪八戒还懂天罡三十六变。而出场的大部分仙神与妖怪中，也都基本懂些变化之术。可见懂变化并不是孙悟空的独门本事，七十二变也不是菩提老祖的独家秘传。
还是有其他渠道可以学习，也有其他的仙神懂这门法术。
七十二变虽然在书中被描述的很厉害，甚至许多仙神都识不破猴子的变化，但终究只是法，而非道，更不是根本道法，也就上升不到属于完全的独门秘传。
从现在安期生都懂得七十二变来看，显然这门法术在这些上层的仙神大人物中应该不算什么秘密。
毕竟连七大圣中的牛魔王都会，可见能够学习的渠道还是很广的，就是不知道那个牛魔王的师承到底是谁。
再次想到那个牛魔王后，牛牧野忽然不禁又是悚然一惊。
如果他也学了七十二变的话，那岂不是代表着，他跟那个牛魔王的相同点又多了一条，距离成为牛魔王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