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是自幼便出生在那花果山吗？”
牛牧野虽然看似是在与孙悟空闲聊，但实际上却是有意无意地在套这猴子的话，想探听一些猴子这三百年来在花果山的事情。
妖怪的修行确实颇为艰难，但再难也不可能三百年都毫无寸进，甚至于是三百年都不曾踏入修行，不得其门而入。
牛牧野如今也是妖怪，而且他身边也有不少妖修同道。从他自己及其他妖怪的经历来看，都绝无这处情况。
再是资质、根骨不及，悟性也太差的，就算靠着水磨功夫苦修，也多少会有些进境，绝不可能三百年都还在原地踏步。
而且这并不是遭遇了什么修炼上的难关与瓶颈，而是在修炼的最初期。按理来说，兽类只要能够开启灵智就算成精，之后哪怕再是荒废，三百的时间，怎么也该有些成长与进步。
甚至于在这个阶段，就算是每日不去修炼，识海也会自然而然地缓慢扩张，灵力也会逐渐自然增长。
可猴子明明出生就已经等于开启灵智，跨过这道坎，开启这扇门了。但偏偏三百年的时间下来，却只是一直停在门口瞎转悠，这可就非常奇怪了。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牛牧野所认识的一众妖修中，那头野猪精朱山算是目前修为最差的了。但即便如此，这头野猪精如今也已是炼化横骨，修得了妖丹。而且这野猪精从开启灵智到现在为止，才不过五十多年而已。
而其余的铁狼、金鹏，以及包括林芝在内，虽然修行的年头都更久一些，但修为却也都明显强过朱山。
其中林芝已经是突破化怪，而金鹏也已是接近突破化怪的修为。铁狼虽然还差一些，但也比朱山强的多，而且更是早于朱山十年前就已炼化横骨，修得了妖丹。
还有那只喜鹊精柳鹊儿，更可以算是他遇见的所有妖怪中资质最好的了。开启灵智才不过短短三十几年，便已经炼化横骨，修得妖丹，能够口吐人言了。
当然，这其实跟柳鹊儿很早就接触了七仙女，并且还很讨七仙女的喜欢也有很大关系。
毕竟其余的妖修中，包括牛牧野自己，都是并无师承，无人指点的，基本都只能靠自悟修行。
这其中林芝与金鹏还算好的，二人都分别觉醒激发了自身的远古血脉传承，获得了部分血脉传承中的道法。
其中林芝觉醒的自是麒麟血脉，金鹏觉醒的便是金翅大鹏鸟的血脉。但他二人虽觉醒了部分血脉，获得过传承。但所得到的却都并不完整，所以大部分也仍需要靠自己的领悟去补充完整。
何况即便是一部完整的道法，对于一个此前对这方面全无接触的人来说，在没人指点的情况下，也是根本看不懂，不可能单纯只靠一部秘籍就练成绝世神功。
就连欧阳锋得到了《九阴真经》，都得靠聪明博学的黄蓉去讲解经中的内容，为其注释。
而欧阳锋可不是什么武学小白，那是已经站在了巅峰层次的天下五绝之一，鼎鼎大名的西毒。
可即便如此，欧阳锋的学识不够，就仍然需要靠黄蓉解读，也就给了黄蓉在其中做手脚的机会。
假如欧阳锋自己就能弄懂的话，哪里还会需要黄蓉，早把这个黄老邪的女儿给杀了。
欧阳锋所得到的，还只是武功秘籍，而且他本人还是武学大佬，都还需要找人请教。
所以假如真有一部可以修仙得道的道法放在眼前，对于以前全无接触过的人来说，这部道法可以说完全就是天书，哪有可能只靠自己就能无师自通地照书学会。
假如学习真这么容易，那牛牧野前世的学校里就不需要什么老师了，直接给学生们发书自学就行，还省了请老师的经费。
但学习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不是你识字就能看得懂书的。许多东西，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去讲解。
就算没有什么敝帚自珍，没有什么所谓的口口相传诀窍，所有知识全部公开透明地记录成文字。但许多东西仍然需要专业人士来讲解与注释，否则普通人就算认识其中的字，也是搞不明白其中之意。
此正所谓是“隔行如隔山”。
许多普通的知识与技艺都还需要专业的人讲解，道法这种可以修仙得道，甚至最终能够修得长生的高精尖知识，自然更加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讲解。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有没有师父教，以及是否能够得到及时指点，在修炼这方面的差距极大。
林芝与金鹏虽然都颇有根脚，觉醒了自身血脉中的部分传承，获得了一些麒麟与金翅大鹏鸟的根本道法。
但因为获得的并不完整，而且就算完整，他们也不可能一看即懂地立即掌握。所以修炼的进境虽然对比其他妖怪要快，但也并没有快出多少。
而喜鹊接触七仙女较早，并且讨得了七仙女的喜欢，所以便偶尔能够在七仙女下凡时获得些指点，还能不时获得些好处。
尽管七仙女并非喜鹊的师父，也从未传授过喜鹊根本道法，但能够偶尔得到些七仙女的指点，这方面可就比林芝与金鹏强出太多了。
何况就算是对比根本道法，喜鹊所获得的传承也并不比林芝与金鹏为差。她因为发现了藏在露峰山山腹中的紫火洞，并且吸收了其中紫莲业火的气息，却是也逐渐吸收并获得了部分那只陨落其中的鸑鷟的血脉。
嗯，还有一个在地底下吸收了千年龙血的敖娇，就更是众妖中的异数了，方一出世便引来了天劫，并且成功渡劫成妖。
孙悟空的情况其实跟敖娇颇有些类似，敖娇是被埋在地底下吸收了上千年的龙血。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敖娇其实等于是一直在不自觉的缓慢修炼与成长的，所以才能在一出世后便引来成妖的天劫。
牛牧野不知道孙悟空在那颗石头里待了多少年，但必然是时间不短，很可能也超过了千年。
而仙石中孕育的那颗仙胞，也是每日都在吸收天真地秀，日月精华，也等于是在一直不自觉的缓慢修炼与成长。所以才能够在一出世后，就目射金光，射冲斗府，惊动天庭众仙神。
如果他当时没有修为在身，是如何支撑的目射金光，还射冲到了天上的斗府之中？
总不成是这猴子在仙胞中多年孕育所积攒下的修为，全在当时的目射金光中射出去了吧？
可就算当真如此，出世后忍不住炫耀一把，把修为全浪费了，重新归零。但这只猴子身为混世四猴之一的灵明石猴，以其资质、悟性等，绝对是远超过牛牧野目前认识的所有妖怪。
有这样的资质与悟性，这猴子就算从归零的状态重新修炼，并且要自悟道法，也理应很快就有所成就。但结果却是，这三百年下来，这猴子就啥也不是，毫无修为在身。
这般情况，就实在拙拙怪也。所以牛牧野便也忍不住对此心生好奇，想套问些这猴子三百年来在花果山的情况。
三百年的漫长时光，这猴子都在花果山干啥了，竟至于连半点修为也无。
都说猴子天资绝世，拜师学道之后，短短几年就能练成惊天动地的绝世神通。甚至这个时间都不是七年，而是三年。因为前七年的时间，猴子只是在方寸山做些杂役之类，随大众一起听讲。
真正获得菩提老祖真传，开始修炼到有所成就的时间，也就短短的三年。
按照这个时间与修炼速度来计算，猴子确实是天资绝世。但如果把前面的那三百年时间也算上，这猴子也就平平无奇，不过如此了。
牛牧野要是也能活三百年这么久，赶超这只猴子不敢说，但自信却也能不差多少。
这猴子的情况，像是这三百年时间都在积累底蕴，所以才能在一旦得遇明师时，便厚积薄发，于短时间内就修成了神功大法。
但这个积累，也不至于在此之前毫无修为吧？
怎么想，牛牧野都觉着这其中非常古怪，甚至充满矛盾之处。
你说这猴子资质好，三百年下来，一点儿修为没有；但你若说他不好吧，真正得遇明师，获得真传后，却是三年便有成就，能够有本事去大闹天宫。
这其中的古怪之处，牛牧野也只能是从猴子身上探问。
“正是。”猴子开口回答牛牧野，而且还一点儿不隐瞒地接着扩充答案，“不瞒哥哥，小弟却是无父无母，乃是个天生地养的。”
“哦，这怎么说，难不成你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牛牧野闻言，故作不知地玩笑道。
这回便轮到猴子大吃一惊了，忍不住如同看怪物一般地看着牛牧野，“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居然一猜即中？”
“嗐，我就随口瞎猜的，难不成还真是吗？”牛牧野再次装傻地作吃惊状道。
猴子又忍不住看了牛牧野半晌后，接下来便把自己如何出世化为石猴之事，以及之后随众猴玩耍，发现了水帘洞，并因此成为了美猴王之事，都跟牛牧野述说了一遍。
牛牧野听罢，立即装着啧啧称奇，并表达了番羡慕，然后向猴子道：“按贤弟所言，那水帘洞天却像是个修道之辈所留，难道那洞中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的道法经诀之类吗？”
猴子闻言，立即摇头叹道：“不曾啊，若是真有，小弟还何须渡海求仙，便在洞中自在修行了！”
只是他话虽这般说，但在开口之前，却是还作仔细回想了片刻。但这种事，却还何须顺想，有没有，不是早该知道了吗？又或是其中有什么隐秘，在犹豫该不该跟这个才认识的大哥说。
其间犹豫虽只有片刻，但牛牧野还是注意到了这猴子的异样。不过他当下也没就此多问，只是先记在心中，随后换过话题问道：“却不知贤弟至今，在那花果山中做了多少年美猴王了？”
猴子闻言，这回又仔细回想计算了片刻，答道：“山中不知岁月，我仔细算来，总有三百年寒暑了吧！”
“那便是三百年时光了！”牛牧野轻声叹道，随后他停下脚步，认真盯着猴子问道，“这三百年间，贤弟难道从未想过修行？”
猴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面有赧色地道：“又让哥哥笑话了，小弟这三百年间只是带领孩儿们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华。独自为王，不胜欢乐，却是不曾想过修行之事。”
“贤弟这般独乐逍遥，真是好生让人羡慕！”牛牧野先羡慕了一句后，又问道，“却不知那花果山中，可有其他精怪？”
猴子又想了想，道：“自是有些的。也有虎豹狼虫、麖麂獐豝、狐狸獾狢之类。花果山上生灵众多，非是只有我等猴属。”
牛牧野道：“我等兽类，生于山林，有天生吃草的，有天生吃肉的，免不了遵从自然之道，弱肉强食。按贤弟所言，这山中既有虎豹狼虫等猛兽，自然免不了会欺凌弱小，捕猎肉食，定然也有盯上你猴群之辈吧？”
猴子闻言，嘻嘻笑道：“大哥所言，确是这般道理没错。只是我花果山中却有些不同，我记忆之中，大伙儿似乎都一直和睦相处，从未生过什么争端。再说我这猴群有水帘洞相避，其他精怪也进不来。”
牛牧野闻言，不由更加奇怪，哪有虎狼不吃肉，放着满山的猴子跑都只作不见，从不捕猎的。
又盯了猴子片刻，见这猴子一派坦然天真，不似说谎，又问道：“莫不是贤弟的这水帘洞，还有什么遗留的阵法守护吗？”
猴子又回想片刻，摇头道：“那倒不曾有。”
“既然如此，你们猴子进得，虎狼之辈却又为何进不得，总不成不及你们跳的远吧？”
若论灵活，猴子确实更胜一筹，但若论跃的高，跳的远，虎豹之属却也不见得就比猴子差子。尤其豹也会爬树，更是猴子的天敌。
猴子道：“我那水帘洞的入口颇为隐秘，除了我洞中的孩儿，其他野兽是不知道的。”
牛牧野闻言，不禁略有些无语。这猴子做了三百年猴王，竟还这么天真吗？
就算洞口再隐秘，能瞒得过普通野兽，难道还能瞒得过开启灵智的精怪？
何况有些食肉动物天生就是捕猎的能手，会跟踪，会埋伏，再说三百年的时间下来，怎么也该找到了。
除非是水帘洞还有阵法在守护，否则只是座普通的瀑布后山洞，那再是隐秘，也迟早会被人找到。
在这猴子的记忆中，似乎记得的真就是花果山群妖及一众野兽全都和平相处，从未起过任何冲突与厮杀。而且他的水帘洞十分隐秘，其他野兽与精怪也全都发现不了。
真惹了什么厉害的野兽与精怪，大不了也就是回洞躲着，然后躲一阵儿等那精怪自去，也就没事了，重新天下太平，继续游山玩水乐逍遥。仿佛那些找事的野兽与精怪只会找他一次，然后就没然后了。
按照猴子的这些描述来看，更是处处充满着古怪。
而且牛牧野有时细问之下，这只猴子许多事情似乎都记不起来。问到一些关键处，这只猴子便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自己忘了，记不起来了。
并且不止偶尔的一件两件，而是在许多关键地方，这只猴子都有记忆缺失。而且在猴了的描述中，这三百年来除了吃喝玩乐，到处游山玩水外，就不干别的了。
整天就是玩儿，一件正经事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