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新宫之中,萧牧远觉着胸膛内好像塞满了东西,无比烦躁,脑子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那里闹腾,他极力想摆脱这样的感觉,可是他提不起精神,也唤不起力量。
前方忽然传来说话之声,萧牧远走了过去,原来是显王龙玄骄领着两名太监正在那里打着灯笼捉蛐蛐。龙玄骄目光专注在蛐蛐之上,并没有留意到萧牧远的到来,他挪着胖乎乎的身躯猛然冲了上来,挥动丝网想要将前方的青头蛐蛐捉住,可惜他的动作毕竟缓慢,那蛐蛐儿在被丝网罩住以前跳了出去,正落在萧牧远的足前。
萧牧远猝然抬起右脚将那蛐蛐碾死在脚下。
龙玄骄看到蛐蛐被踩死,忍不住骂道:“哪个瞎了眼……眼的奴才……”当他看清对面站着的是萧牧远时,脸色立时变得煞白,不过对龙玄骄而言,心底更害怕的还是萧牧野,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我当是……是……谁……,原来……来是……王……王……”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萧牧远的声音阴森可怖。
龙玄骄有些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我……”
萧牧远忽然抬起右脚狠狠地踹在龙玄骄的小腹之上,龙玄骄肥胖的身子被他踹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萧牧远怒道:“混账东西!你睁开自己的狗眼看看,大康的江山已经完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捉蟋蟀!你们龙氏列祖列宗地心血全都断送在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中。”
“饶命……”龙玄骄哀号道。
萧牧远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挥动拳头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打得龙玄骄鼻血长流,那两名太监都知道龙玄骄根本就是一个傀儡,可是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和善可亲的摄政王竟然变脸,宛如恶魔一般对龙玄骄毒打起来,他们虽然同情龙玄骄,却不敢上前,反而远远躲到一边。
龙玄骄哀号道:“饶了我吧……我……我不做皇帝了……你……你想做……便自己做吧……”
听到他这样说。萧牧远更加的愤怒,怒吼道:“混账东西,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你想做便做,想不做就不做?”他一脚踢中龙玄骄的小腹。痛得龙玄骄满地打滚。也合该龙玄骄倒霉,萧牧远正是一肚子的闷气,此刻刚好将他当成了出气筒。
萧牧远拳打脚踢,觉着还不解恨。又抬脚向龙玄骄的大肚子踢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愤怒地声音:“住手!”
萧牧远的脚停在半空,他缓缓放下,转过身去。却见纵雪俏脸煞白,一双美眸充满伤心和幽怨怒视着自己,显然刚才他毒打龙玄骄的情景已经被纵雪看到。
萧牧远想要对纵雪露出一个微笑。却感觉到此刻自己脸部的肌肉如此僵硬。无论怎样都笑不出来。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看都不看龙玄骄一眼,大踏步向远方的宫阙走去。
纵雪来到龙玄骄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关切道:“你有没有事?”
龙玄骄看了看纵雪,只觉着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他鼻青脸肿,脸上到处都是血污,形容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
纵雪歉然道:“我大哥喝醉了,所以才会打你,你千万不要生气……”
“我不生……生气……”龙玄骄仍然没能从刚才被打地惊恐中摆脱出来,牙关不断发颤。
纵雪让两名太监将龙玄骄扶到不远处的淳熙阁内,找来清水和金创药,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又帮他敷上伤药。龙玄骄有生以来还没有人待他这么好过,心中感动万分,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纵雪只当他心中委屈,轻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大可以说出来,就算我无法帮你解决,至少你说出来也会好过一些!”
龙玄骄听到她这样说,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纵雪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一个大男子汉,只不过受了少许挫折,为何要哭得如此伤心,要知道,你越是哭得厉害,别人就越瞧不起你。”纵雪性情单纯,从未将眼前地这个显王当成皇帝。
显王听到她的这番话,慌忙用袖子抹去眼泪:“我……我……不哭……”
纵雪嫣然笑道:“这样才对,你伤口还痛不痛?”
龙玄骄摇了摇头,纵雪这样关怀他,让他感到身上被打得地方似乎已经不痛了。
纵雪道:“这金创药十分的灵验,几天后你一定会完好如初!”
龙玄骄连连点头:“真是……谢谢……谢你了……”他口吃地厉害,说上一句话总要中断数次。
纵雪莞尔笑道:“说起来都是我大哥地不是,应该我这个当妹子地向你道歉才对!”
龙玄骄结结巴巴道:“你……你和……和他们不同……你……你好善良……他……他们……都好凶……恶……”
纵雪看到天色已晚,收拾好药箱,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以后晚上不要出来到处乱走,若是被……”她本想说被我大哥遇到就麻烦了,可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轻声道:“忘掉不开心的事情,多想高兴地事情,你的日子就会过得轻松许多。”
龙玄骄连连点头,看到纵雪要走,他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我……我……送你……外……外面……黑……黑得很……”
纵雪笑道:“不必了,你身上有伤,再说,这宫里到处都有侍卫巡视,没有什么事情,我还带着灯笼呢!”她拿起宫灯翩然离开了淳熙阁。
走到普恩宫前,回过头去。却看到后面龙玄骄一瘸一拐的带着那两名太监远远跟了上来,看到纵雪回头,龙玄骄向她用力挥了挥手,直到纵雪进入普恩宫,方才转身离去。
龙渊离开回龙沟之日并没有让苏红袖送他,因为他很怕看到那种儿女情长地分离
天色还未亮的时候,他便和狄惊雷、秦晖三人纵马离沟,沿着古隧道一路驰骋。正午的时候已经穿越整条隧道,来到距离西荒最近的官道之上。
回头凝望回龙沟的方向,龙渊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失落,这边的一切刚刚有些起色。自己就不得不离开朋友和爱人前往危机四伏的东都,想起他将面临的那场惊心动魄地角逐,龙渊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难言的兴奋,这兴奋感瞬间将些许的失落冲淡。他整个人或许就是为了挑战和冒险而生。
秦晖道:“公子,咱们是走水路前往东都吗?”
龙渊微笑道:“按照原来的计划,从水路出川,然后一路向北前往东都!”
狄惊雷哈哈大笑道:“这下。我可以好好见识见识东都地风光,我还从未去过东都哩!”
龙渊道:“这一路咱们辛苦一些,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东都!”
他们三人在火山口登船。从嘉陵江进入长江。然后乘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在江陵登陆,一路向东北行进。二十天后已经顺利进入萧氏的势力范围。
为了能够及时赶到东都,他们一路之上都不敢停歇,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龙渊算了算日程,最多再过五日就能够抵达东都,一颗心顿时松快了许多,他指向前方红日西坠的城池道:“咱们今晚便好好在那座城内休息一下,明日正午再继续出发!”
狄惊雷道:“好啊!今晚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了。”
秦晖道:“前面是封州城,我曾经到这里来过,城中有一个名叫三回头的客栈不错,当时我喝过他们店里窖藏的秦江春,那酒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
龙渊哈哈大笑道:“好,咱们今晚就去三回头好好地喝上一场!”
听到喝酒,已经勾起了狄惊雷肚子里的馋虫,他早已迫不及待,扬鞭在马臀上抽了一记,大声道:“兄弟们,俺老狄先去占个位置啊!千万不要让秦江春都被别人喝光喽!”
龙渊和秦晖齐声大笑,两人策马扬鞭向狄惊雷追了上去。
三匹健马几乎在同时冲到了封州城前,封州地处内陆,远离边境,所以城门前并没有什么严密的盘查。这里是南方各部前往东都地必经之路,出入城门地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龙渊放缓了马速,随着人流缓缓进入城内,他们就在三回头住下,可巧三回头还留有两间上房,秦晖过去全部订下,他这边刚刚下了定银,却看到又有十多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二十多岁年纪,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衣饰华美,腰间悬着一柄黄金镶嵌象牙手柄地长剑,剑鞘也是上等的鲨鱼皮制成,显见身份高贵不凡,他面上始终带着说不出地倨傲之气,嘴唇微微抿起,整个人显得冷傲不可接近。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声道:“老板,还有上房吗?”
那老板笑眯眯答道:“真是不巧,两间上房刚刚被这位公子订下,普通的客房倒是还有六间,各位不如将就住下!”
那汉子怒道:“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普通客房如何住的?快给我腾出两间上房,否则老子便将你这客栈给拆了!”听他的口音应该是楚地附近,脾气性情倒是异常的火爆。
狄惊雷不禁皱了皱眉头,龙渊知道他眼里素来揉不得沙子,悄然向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不要惹事。
那老板的脾气也颇为硬朗,听到那汉子出言不逊,不由得被激起火来,冷笑道:“我敞开门做生意,你爱来不来,住在我这里,我敬你是我的主顾,若是出言不逊,请恕我概不伺候!”
那汉子勃然大怒,忽然扬起手来朝着那店老板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打了过去,那老板躲闪不及,被他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半边面孔已经肿了起来,那汉子怒道:“妈的!今儿我们还偏偏住定了,没有上房,我便将你这三回头一把火给烧了!”
狄惊雷强忍住怒气,咬牙切齿的在一旁看着,如果不是龙渊拉住他的手臂,他早就冲了上去。
看到老板被打,店里的伙计全都围拢了上来。
那公子身边的武士全都抽出兵刃,眼前一场打斗就要发生。
就在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了一人,他大声道:“这是干什么?我们住店,人家做生意,为何要为难别人?”
龙渊听到那人的声音内心不禁一震,他悄然转身望去,却见那发话之人竟然是大康过去的刑部侍郎虚翰良!龙渊此惊非同小可,要知道虚翰良乃是相国虚无我的儿子,而且差一点就要成为自己的岳丈,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龙渊暗忖道:“虚无我已经告老还乡,为何虚翰良会重新来到萧氏的地盘,他周围的这群人是谁?那名年轻贵公子看起来应该是其中的首领,他又是何等身份?”
虚翰良的出现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转机,他走到那年轻公子面前道:“轩宇,出门在外自然比不得在家中方便,凡事还要将就一些。”
龙渊此时方才知道,那位看上去冷酷傲慢的贵公子竟然是平南王梁靖的孙子梁轩宇,虚翰良既然和他在一起,十有八九是陪他参加这次在东都的会谈,想起虚无我父子当初明哲保身的立场,坐视大康陷于水火之中却不闻不问,现在竟然借着告老还乡的借口投奔了平南王梁靖,龙渊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梁轩宇看来对自己的这位世伯颇不买账,冷冷道:“不就是银子吗?东福!问问他这客栈究竟值多少银子,我花双倍的价钱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