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打了很多电话。
翁芳跟我说,这个月的钱已花完,无能为力。
超哥尚在图书馆用功,也是身无分文。
王威转了一千过来,并说,这是最后的一千了。
我与妻子也通了个电话,借了一千。七拼八凑,终于,将借呗的钱还掉了。可以躺下,睡个安稳觉了。至少,这一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至于第二天……那便是第二天的事了。
我与人打电话,总是努力地笑一笑,谈些有趣的事。
因为借钱很难,尤其当朋友对你的还款能力有质疑时,会越发艰难。所以明明已经快到十二点,即将逾期。但我也得忍住,与大家谈笑着无关紧要的事,内心很焦迫,但嘴上却笑呵呵地应和着。
但这怪不得别人。
终究是我自己的错。
当年袁老师做生意,开机构,需要借钱周转。我想帮她,便替她借了一些钱,而一旦有了这个开头,后面就越陷越深。
袁秋兰当年的表现,并不是目下这般。
至少是很讲义气的。
遭遇什么问题,她会热心地帮忙想办法解决。
也从未有赖账的表现。
但人是会变的。
三年疫情,机构倒闭了,所有负债涌现,再也无力承担。起初,她只想着,银行与平台的钱可以不必还,或者少还点。
然后是朋友的钱,是不是可以迟点还?
到了如今,大概便是,所有的钱,似乎不还也没事。
人的尊严,便是在这种渐渐放松中,悄然失去的。她哪一天,还想重新捡拾起来,就会发现万分艰难。当然,她很难会想着再捡拾起来,人是这样堕落的。
娟与她发信息,说我知道了她家的住址。
她回信说,父母已经知道此事,威胁她也没用。
其实,我们这些人,只是想要回借她的钱。或者,无法及时要回,希望她能给个明确的说法,准备怎么还,分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都行。
但要钱的人,如今成了她的仇人。
当年,我们曾是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