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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陈义山来说,有慧眼加持,短时间内记住《荡妖志》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天宝观论经殿上下两层,有那么多关于符箓之术的藏本典籍,自己还不是没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全部翻完,而且全部记住了吗?
不但是记住,还查漏补缺。
慧眼就是有这个优点……
在永安县府城隍爷那充满了震惊羡慕畏惧的瞩目礼下,陈义山拱拱手,轻言道谢,然后飘然而去。
自己送了他一件大功劳,又帮他指出了不少《荡妖志》中的错误,这番看,总是不白看。
他接下来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到徐家庄跟徐泰来告个别,就该带着无垢道长回颍川郡老家了。
想想阔别多时的父母,还真是归心似箭啊。
昨夜大排筵席的时候,陈义山就表明了自己次日会走,徐泰来也连夜派人安排了,可事到临头,陈义山真要走的时候,徐泰来又不知道怎么的,像是一下次被抽走了主心骨,一万个舍不得。
徐泰来非要丢家舍业,抛妻弃子,追随陈义山而去,陈义山当然不会做破坏人家美满家庭的人,再三拒绝,徐泰来就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让人怀疑这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陈义山沉了脸,连哄带喝,说有什么事情可以到颍川郡找自己,再这样纠缠不清,之前的情分就一笔勾销……这才勉强让徐泰来收敛住情绪。
那边徐强又“噗通”跪在了地上,抱住陈义山的小腿,哭的如丧考妣:“仙长啊!嗬嗬~陈仙长啊,呜呜~~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啊啊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昂昂昂~”
陈义山听的气不打出一处来,这说的像话么?!弄得跟未亡人发丧出殡一样。抬腿一脚把徐强踹翻,无垢道长也上前跟着踢了两脚,这才安生。
两人上了徐泰来安排的马车,瞥见车厢里塞满了东西,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一应俱全,还有几包重重的金银之物,陈义山也没有再让送回去,喝一声:“走!”跟无垢道长匆忙离开这一对过分粘人的徐家主仆。
赶车的人本来是徐强,但是被陈义山打了一顿之后强硬的换成了徐豪,免得分离时再闹一出活出丧的丢人戏码,实在是没眼看没耳朵听。
徐豪把陈义山和无垢道长送到了洛水码头便告辞了。
陈义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与徐泰来这段缘分,算是完满结束。
回颍川郡,走水路比陆路更快,沿洛水顺流东出到虎关,可以直接进入颍川郡的辖地内,再折而向南,继续乘船走颍水,要不了三天时间,就能到颍川府城……
他和无垢道长乘坐的是长达九丈、宽约三丈的座船,为洛川郡官府特许经营,承载容量可达两百余人,甚是巨大。
船舱设有上下两层,下层是底舱,根本不设座位,票价极其便宜,挤满了风尘仆仆的寒士贫民;上层则设有数量有限的雅座,可供茶饮餐点,还有窗户,开窗可凭高览洛,当然票价卖的也极其昂贵。
因为临近年关,往来客商很多,水陆繁忙,这只船也是满载,如果不是徐泰来在洛川郡有些能力,陈义山和无垢道长还搭不上这条船,更买不到上层船舱的好位置。
即便如此,徐泰来还心中愧疚,觉得愧对仙长,让仙长跟一船的凡夫俗子挤在一起。
无垢道长的心中也很是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虽然陈义山解释过多次,是自己想走水路,想坐船的,但无垢道长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会飞的缘故。
如果是陈仙长自己走,怕不是早就御剑飞回去了……
陈义山倒是想御剑飞行,但他御使玄英灵剑当武器去降妖打怪还算顺手,让小贱剑飞出去几丈几十丈也还有把握,可如果是做乘具飞行几百里的话----就算是小贱剑敢飞,他也不敢站上去,更不敢带着无垢道长一起飞。
一切还得等见到叶南星再说,关于御剑飞行的具体细节问题还要打听清楚。
他也暗暗惭愧:唉,说来自己也是归海阶段的修仙者了,最精通的居然是凡人中异士修炼的符箓之术,至于说仙术仙法,除了自己摸索出来的灵气外现、以指引气等皮毛,其他的几乎是一概不知,连雨晴还不如。
他也想过走陆路回去,用奔雷符也不慢,可是无垢道长的速度跟不上他,笔墨纸砚画的符根本无法与灵气画的符相提并论,而且他也问了无垢道长,用奔雷符跑七百里会是什么后果,无垢道长说自己会死……
其实关于飞行,陈义山看了《荡妖志》之后,已经有了些想法。
《荡妖志》里说妖怪飞行大多数“乘风借势”,所谓乘风借势是指妖怪先以妖力摄起一股妖风,然后站在风口浪尖上,裹挟而去,看上去很拉风的样子,大概后世的“拉风”一词也由此而来。
这种举动类似于修仙者御剑飞行,只不过妖怪御的是风,而修仙者御的是剑。
所以,妖怪飞行的时候常常弄出很大的声势,妖风弥漫,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妖怪自以为又狂野又拉风,其实极不雅观。
而且,妖风大多会呈现出某种颜色,妖力低弱者,妖风为黑色,如狼烟起雾;妖力稍强者,妖风为灰色,如大霾弥天;妖力再强一些的,妖风则呈现出黄色,如沙尘暴卷……
总之,没有半点美观性可言,而且还容易引起恐慌,人类看见这些有颜色的浊风,就知道是妖怪在搞事情,先就有了提防,常常大呼小叫:“妖怪来啦!快收衣服啦!”
为神祇、仙人所不屑。
只有妖力极为强横的妖怪,摄起的妖风才会呈现出无色状态,这种妖怪,即便是高位大神或者高阶大仙也会深深忌惮。
当然,飞禽成精的妖怪,本身就具备飞行的能力,借助风势,速度只是会更快些而已。
陈义山虽然很想尽快学会飞行,也能用灵气直接鼓荡出风来,但还不至于学那些没品的妖怪,弄出黑风、灰风、黄风来借势。
倒是在符箓之术中,有一种“呼风符”,常常配合“唤雨符”使用,被异士施加在奇门遁甲之中。
所以,凡夫俗子认为异士能呼风唤雨,本事极大,因此才称他们为“法师”。
但是,异士修炼符箓之术就算达到无垢道长的水平,呼风唤雨的能力也还是很有限,如呼风,能平地起个小旋风,卷起符纸,吹灭烟火就不错了,至于唤雨,还常常要借助天上的云彩。若是晴空万里无云,那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数十年前,宋国大旱,皇帝请来异士呼风唤雨,结果万里无云,那异士也无能为力,气的皇帝当场下令砍了那个倒霉的异士……
陈义山暗想,如果自己用灵气画呼风符,再以妖怪“乘风借势”的本事,是不是就也能飞行,而且还不至于搞得很难看那种?
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他还没有付诸于实践。
一切,都等到回归颍川郡之后,闲暇下来,挑个无人打搅的时间和环境,偷偷实验。
那样,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不至于会败坏自己的高人风范。
……
到现在为止,无垢道长还不知道陈义山举手投足引雷化火的本事是从他观中论经殿里学来的。
但陈义山觉得无垢道长不是外人,一些秘密,也可以与之分享。
所以,在船上闲坐的时候,陈义山还旁敲侧击的问他:“道长,你有没有想过符箓之术的威力其实极大?”
无垢道长点了点头,说:“确实很大,不过也很难学,要靠天赋和悟性,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一种符箓。而一旦学成,就能达到凡夫俗子所能为的极限了!只不过,比起仙术仙法,相差不可以里计!”
陈义山又点拨他:“你信不信,用符箓之术也能勾动天雷地火?”
无垢道长断然不信:“凡夫俗子都能修炼的符箓之术,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陈义山说:“可是在你天宝观论经殿里的藏书中,就有天罡雷符和地煞火符的记载啊。”
“虽然有记载,可那都是假的,贫道都试验过,根本不能用!”无垢道长心说谈到符箓之术,这可是贫道的主场,仙长你还是不了解滴!
临了,无垢道长还补充了一句:“还是天雷诀管用!但是遇上大妖怪,还是嗝屁!就像贫道在风疏影跟前献丑那次一样,仙长你是知道的。”
陈义山:“……”
看来用符箓之术勾动天雷地火,甚或发挥更大的威力的说法,别说无垢道长不信了,怕是谁都不会相信。
要不然,陈义山之前出手的时候,也不至于吓倒白大王,还耸动城隍,让一干神祇都觉的他高深莫测。
但是陈义山不甘心,又问道:“道长,你有没有想过,用灵气其实也可以画符?”
“什么,用灵气画符?!”无垢道长一脸鄙夷:“呸!能指引灵气的都是仙人,哪个仙人会自甘下贱的去画凡夫俗子才用的符?!仙长你会吗?你肯定不会!”
陈义山:“……”
沉默良久,陈义山淡淡的说:“不聊这些了,咱们还是到甲板上看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