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不知是第几回也许不下上千次,她又一次被当成沙包掀飞下来,在身体即将接触到地面的刹那,白时缨单手轻轻在地上借力一撑,青丝飞舞,一个利落的翻身双脚稳稳落在地上。
袭来的强风出现的角度越来越刁钻。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算多给白时缨一个脑子,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脚下台阶会落空,变成风流把她吹上天去。
而这还没完,另一道风刃配合更是精妙,在她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一击落在后背,险些没把她五脏六腑打位移了!
“不错不错,已经八十七层了,还差三十三层!”白时缨深呼吸一口气,眸中的光芒始终不变斗志昂扬。
体内灵力的运转速度如今被迫突破一次又一次极限,之前都是九转混沌灵珠主动汲取灵气补充,过程需要浪费不少时间,在它补充的过程中白时缨还要全力抵抗重压消耗灵力,这就导致她会停留在某一层太长时间。
也许这就是求生欲吧。
在高强度的压迫之下,反催促着九转混沌灵珠加快速度,就差没骑在灵珠身上拿鞭子抽打它转快点灵力又不够用了!
这无疑是好事,意味着今后她在危险的时候可以迅速恢复状态。
“让我看看,嗯,果然,灵力再次被淬炼压缩浓度了。”
手中涌出的灵力浑厚宛如实质,这和最开始那轻飘飘雾一样的灵力完全是两个东西。
白时缨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的重压似乎很像某种试练,只不过寻常试练都是点到为止,这里可好,没死就玩命的逼迫着榨取人身上每一滴精力!
原本她的修为一路高歌猛进冲刺到灵师五阶,在历经无数回灵力被抽空、被反弹击飞、迅速恢复灵力,每一次丹田内积攒的灵力都好似在无形中被压缩,到最后,更是把她的修为也一并压缩了回去!
是的。
她现在是,有着正常灵师五阶的实力,但修为境界却只有灵师一阶巅峰的灵修!白时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被压缩的灵力威力更强,消耗更慢,修为哪怕在倒退可丹田的容量大小却没有改变……
“不能再这继续消耗了,云峥说塔内塔外时间流速不同,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在这里一共七天,还不知道她突然消失这么久外面是什么情况。
速战速决!
心念一定。
她没有继续冲上去,接下来她要做好准备,越往上,越难,所需的实力也更高!灵师一阶可以抵挡灵师五阶的攻击,更强些的确实十分吃力稍不留神就受伤。
原地一屁股坐下。
白时缨闭上眼,沉心借着灵力还保持着紧绷高速的状态进入修炼,自从发现每迎来一个新的阻碍被掀飞,修炼效果都比平时快好几倍,这已经成了她在塔内养成的习惯。
身周环绕着化作光点点灵气,似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安静无声的殿堂之上唯有灵气卷入其中涌向层层台阶之下的那抹身影头顶上方,隐约可见,随着时间的流逝,聚集起的灵气在大殿内组合形成漩涡,不受控的气流指向白时缨一滴不漏的全被她吸收了去。
直至漩涡消散。
浮于周围的灵气也被吞没不留一丝,紧闭的双眸无声无息地悄然睁开——
白色残影掠过,如前五十层台阶对她来说和寻常的台阶无异,哪怕闭着眼睛,都知道偷袭从哪来。
每一次闪避白时缨都找准最佳的时机,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动作早已融入肢体,无需她刻意去想,身体便自然而然的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九十一、九十五、一百零四……”轻微几乎不可闻的低语从唇齿间而出,白时缨额间的汗水大颗大颗滑落,原本休息了已经干爽的衣服也瞬间如同整个人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失败了也无所谓。
她便如同不知痛觉的机器,眼中只有最终必须要抵达的目的,灵石固然很有诱惑力,但她更想证明!
在这座无人的宫殿,证明她绝不会就此止步!
“第一百一十九!”
‘呼——’
风刃提速。
白时缨抬起手,藤蔓瞬息凝聚成盾!
噼里啪啦的藤蔓断裂声伴随着已经麻了的手臂,她咬着牙坚持着,忽然腾出另一只手:“炽雷怒莲!”
呼啸而出的火元素灵力和雷元素灵力在她的控制下,五朵泛着一半如火一半雷电的莲花自脚边缓缓升空。
随着白时缨扬手一指。
五朵聚集着双元素狂暴之力难以遏制的莲花冲向压迫而来的风刃。
“爆!”清脆冷冽的娇喝声响彻大殿。
雷火在怒吼,藤蔓结成的盾甚至难以抵抗冲击,好在手疾眼快迅速转换木元素在盾破裂的时候再度顶上一层。
‘轰轰轰轰轰——!!!’
一声掩过一声,轰炸伴随着巨大的冲击险些让白时缨没站稳。
终于。
落在下方的另一只脚稳稳地踏上!
瞬间。
欲要再起的动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悄然消散。
白时缨剧烈喘着气,双眼已经被汗水模糊了视线,望着眼前。
最后一层!
这绝对是她距离这里最近的一次。
没有犹豫,她踏出了第一只脚——
“呃!”沉闷隐忍的声音再也无法控制。
却见在她落在地那只脚上,赤色化作缠绕荆棘到尖刺,自脚底刺穿后更彻底贯穿小腿!
‘滴答’
‘滴答’
血液从荆棘上滴落。
白时缨咬牙,她必须保留一丝理智,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无意间咬断舌头,剧痛之下其他的感知就会变得迟钝……
黑雾从灵戒中涌出。
就差一点!
白时缨心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可不论她如何挣扎,落在下面的腿便是无法挪动,施加在身上的压力感应到她还没放弃,猛的再度加上了几分力!
‘咔嚓!’
白时缨瞳孔骤然一缩!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只见已被尖刺两头穿透的那只脚如今断裂刺破肌肤的白骨森森映入眼帘。
白时缨眼中没有惊呼,她只睁大了些眼睛却无法感受到来自断腿处的痛觉:“……”
懂了。
以前听说,一旦超过可以承受的疼痛时,人就不会再感觉到痛。
原来是真的……
白时缨碰到自己跑出来的黑雾,混沌不清的脑子终于夺回了一点清醒,她把目光落在手上。
就在此时,沉寂有一会儿的反弹从最后一层台阶上出现,似乎要把这个恼人不肯罢休的人类狠狠的抛下去!
“还没结束!”
白时缨想起来了。
在塔外时,她故意让黑雾砸向云峥的时候……黑雾可以是雾,却有着极强的弹力。
也许,这正是她的机会!
电光石火间,就在反弹之力爆发的瞬间!
白时缨整个人被反弹升入半空,然后,就只看见她非但没有慌了神反而整个人还兴奋得跃跃欲试。
‘咻——’
甩手将黑雾丢出,而她自己手中还拽着另一头,掷出的黑雾在她意念变化中成了有实质的绳索稳稳地缠绕在杀戮王座的其中一条椅子腿上!!
“成了!”白时缨浮现一丝喜色。
于是,飞至一半的人突然如一颗小炮弹似的反而朝着王座的方向飞去。
‘呼——’
头一次预判错误的几道风刃和她就这样一前一后擦身而过,紧随其后的风刃正要去追,却猛的顿住十分惧怕着什么,最终在空中不甘心的徘徊一阵后消散不见。
“嘶!疼疼疼……”一屁股砸在王座边上的白时缨顿时吃痛,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
不行。
痛觉的后劲太足了,她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断掉的地方传来生不如死的滋味……
赤色的流光从王座中飘出。
果然不出她所料。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是受伤的那条腿都在这股温和的力量中,肉眼可见得速度恢复如初。
然而,白时缨还没来得及高兴。
突然!
王座发出了奇怪而愤怒的声音:“你你你!你犯规!你绝对犯规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无礼!你怎么…你怎么敢这么做!!”
歪着脑袋努力往上看,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的白时缨:“……”
娘啊,椅子成精都会说话了?
“看什么看!无礼的人类,在你之前的人类都没有你这么狡猾!”王座再次发出了声音,似乎对白时缨那副不明所以又非常茫然的表情给气着了,却见一团红色的不明物在王座可以坐的那个位置上隐约冒出,有点像…被气得跳起来了。
白时缨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椅子在说话啊。
她撬椅子计划还能继续进行。
想着,又靠了回去,一边懒洋洋地道:“那你应该高兴,以前没见过的现在你这不就见到了。”
“强词夺理!”
说到一半,那咋呼咋呼的声音可疑的停顿,下一秒尖锐愤怒的声音再度从上面传来:“你你你!你居然敢靠着杀戮王座,如此亵渎神明,你你你你,可恶!可耻!!”
好吵。
白时缨浑身都充满了疲惫,闻言,没忍住她翻了个白眼。
“王座也是椅子,我坐不到就算了,还不许我靠一下?”
“这是亵渎,是罪孽,是不可原谅!!你……不对。”那声音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气急败坏的喊道:“好啊,狡猾的人类居然想转移话题,你犯规了你知道吗!你根本不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走上来的,最难的一层,就你这柔弱渺小的人类绝不可能通过精神力和修为境界的同时考验!!”
说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惊慌失措的尖叫环绕着大殿,余音犹在。
白时缨就看见自己视线中,有一团赤红色的团子从上面自由的落下,然后……啪唧,脸朝下着地。
白时缨皱鼻,没有砸到她,可这不妨碍她看着都疼。
“哎呦,我的脸……”
赤红团子沉默了几秒后,艰难地挣扎起来,揉着自己的脸转过头看向白时缨。
“噗呲。”不厚道的,她笑了。
只见一只还没到她膝盖高的红毛兔子用爪子捂住脸,不知道是被砸的还是怎么了,疼的面部扭曲,额头中间很明显的鼓出一个包。
红毛兔子炸了。
一手继续捂脸,一只手怒指白时缨:“笑什么笑!没见过不小心脚滑掉下来的吗……嘶,我头怎么有点晕?现在人类都已经长三头六臂了吗,你没事晃什么,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白时缨努力:“……”
下一秒,当看见兔子说着说着就指着另一边的空气开始说教,白时缨忍不住了,再不笑出来就是对这一幕的不尊重!
“如果你现在对兔爷我虔诚的认错,我就大兔不计小人过,怎么样,我可是最通情达理的了。”
“咳!…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时缨真的忍不住了,笑得眼角泛起泪花,刚才还有些困乏瞬间给她笑精神了起来。
这兔子看起来没有恶意,倒是非常的……噗,非常有意思。
“笑什么!不许笑!再笑就让你重新爬一遍楼梯!”
白时缨好心提醒:“你看上面的字。”
她指着。
金色张扬的字迹就在那,过去这么久也没有消散。
‘杀戮王座认可你的勇气,第一重天——胜利殿堂,永久向胜利者敞开门扉!’
红毛兔子呆滞了,竖起的耳朵无力的耷拉下来,仿佛看见了世界的末日。
“不可能不应该不会的,你那是投机取巧!”它悲愤交加。
白时缨乐了:“投机取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看,要是这地方不允许投机取巧,我也不见得会有机会不是吗?”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如果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她说的其实完全经不起质疑。
她承认,她故意说的。
也许建造这里的那个人,压根就不觉得有人敢拿王座荡秋千。
“投机取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很好,红毛兔子开始怀疑兔生了。
白时缨挑眉,双手抬起枕在脑后,目光望着金字似有一抹微光划过,她唇角浮现一丝浅笑:“怎么就不可以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