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合被踹个趔趄,才缓过神紧忙抱紧双拳。
“多谢方王爷收留!”
方去病听后,再次仔细端量了下,随即伸出手拍在了孙昌合的肩膀上。
“好,你既然是他们拜把子兄弟,那今后便是我王府的人,都是一家人,呵呵。”
孙昌合见方去病如此不拘小节,如此洒脱有些意外。
本以为他会问自己一些之前的事,没曾想竟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留下了。
于是相继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王驰虎见状,对方去病轻声说道:“主人,那我就先带他去后殿吧。”
方去病先是点了点头,见他们刚要离开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差点忘了,你都会些什么?”
孙昌合听后,双耳紧了紧,停了下来,他知道方去病是在问自己,随后慢慢转过身瞄了眼。
王中豹见后,刚要开口,却被孙昌合拦了下来。
“方王爷,小人只是个普通百姓,除了方才的缩骨功,就不会什么了,不知方王爷想知道什么?”
方去病扬了扬双眉,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了过去。
见王氏兄弟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盘算了一阵,随后轻声问道:“你的事他们俩已经都跟我说了,想必你对我也有所了解吧?”
孙昌合见他这么问,愣了一下,旋即看了看身边的王氏兄弟,于是点了点头。
双手依旧抱拳应道:“没错,我听他们俩说过,方王爷您之前也是男徒……”
王驰虎见状,急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方去病见他如此,笑着摆了摆手。
“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就不用掖着藏着了。”
“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位兄弟,他肯不肯跟你们跟我一样,愿意将身上的纹身刮去?”
王驰虎一惊,双眼瞪得溜圆,看着孙昌合那单薄的身子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王中豹更是急的脱口而出。
双手拱上低声回道:“主人,孙昌合他只是被肖旺收留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其他坏事。”
“他自小身子孱弱,缩骨功也只是障眼法,可以在危急时刻保全自己罢了。”
“让他刮身,恐有不妥,稍有不慎他会有性命之忧,更何况他在刑部大牢中受到的折磨与屈辱已经让他浑身遍体鳞伤,中豹斗胆!还请主人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王中豹这还是第一次违背方去病的意愿,不由让方去病有些错愕。
王驰虎将方去病有些不解,急忙上前半步继续应道:“主人!我弟他心直口快,但他说的句句在理。”
“孙昌合他……”
而此时的方去病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只是给出了一个建议,认为孙昌合日后若想在虎贲卒中任职,身上的男徒纹身多少会给他带来一些不便。
虎贲卒毕竟在朝堂内影响颇深,让他们看见孙昌合身上的纹身,难免不会多想。
方去病这么想也是为了他好。
可王氏兄弟这么一说,方去病也明白他们的意思,怕因为刮身让孙昌合再有什么不测。
于是没等王驰虎说完,便抬起手向下压了压。
“无妨,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们去吧。”
“方王爷!”
而就在这时,孙昌合竟突然将上衣脱去。
双肩上的鞭痕,还有胸上的烙痕,背部的刀伤剑伤到处都是。
让人无法直视。
而且大部分都是刚刚愈合没多久的创伤。
王中豹见状,吓了一跳。
紧忙拽起他的衣服就要帮他穿上:“孙昌合,你这是干嘛?”
只见孙昌合抖了抖肩膀,将王中豹的手甩开后单膝跪在了方去病的眼前。
抱紧双拳眼神异常笃定。
“方王爷,既然我到了您这里,一切全听方王爷指示!”
“我在路上已经听他们俩说了,方王爷当初身负重伤为了脱离男徒身份,自己给自己刮身,小人十分佩服。”
“既然如此,小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要如何做?请方王爷吩咐便是!”
孙昌合一席话,让王氏兄弟不知如何应对,看着孙昌合毅然决然的样子,王驰虎长长吐了口气。
“好吧,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既然已经不想做男徒了,那留着纹身又有何用?”
方去病听后,相继点了点头,并慢慢把他扶了起来。
看着他身上的伤势眉头略微紧了紧。
不由心中一沉。
“你们俩先把他扶到中殿吧。”
“至于让他入虎贲卒的事,还是等他恢复一阵再说吧……”
说罢,三人谢过之后便离开了正厅。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后,方去病一脸严肃的坐回了椅子上,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眼下虽没什么,但张启山的事,康兴成的事,司徒燕的事,还有皖城倭寇,胡族骑射,又多了个刑部商榷。
这么多事围绕在一起,让方去病此时的压力很大。
空旷的正厅内,方去病一坐就坐了数个时辰。
……
不知过了多久。
方去病不经意间向正厅外撇了一眼。
居然看见零星的雪花正慢慢悠悠的飘向地面。
徐徐寒风,微微吹过,一丝丝的凉意不禁涌上心头。
“下雪了?”
方王府红墙高筑,在白雪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打眼。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
方去病不禁吟诗一首,没曾想范雪娇竟走了进来,并毫无费力的对应了下一句。
“愿看故宫一场雪,不负岁月不负卿!”
“没想到主人竟如此有雅兴。”
方去病先是一怔,没想到这句诗范雪娇居然会,不禁有些惊愕。
再看此时的范雪娇,已然穿上了金棕色的大氅,白底绿萝梅披风,雪花落在上面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怀中还抱着个紫灰色棉质大氅,走到了方去病的身前。
“这是徐大娘从外面买来的。”
“虽不是新蚕丝所制,但抵抗现在的风寒还是绰绰有余的,主人换上试试。”
方去病接过后,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这件棉质大氅的刺绣,不禁皱了皱眉。
“这刺绣我怎么在哪见到过?”
随即穿上试了试,没想到与自己的身形竟如此贴合。
范雪娇见状也不由惊讶的说了句。
“不愧是徐大娘,之前就在皖城贩卖一些胭脂水粉,对于人的体貌特征把控的这么精准。”
“就连主人的身形都如此掌握,还真是了不得。”
可方去病却不这么想。
这大氅虽然在大街上比比皆是,但这衣服的质地应该不是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的,于是转身对范雪娇轻声说道:“大娘子,你让徐大娘过来一趟。”
“我有事要问她。”
过了片刻,徐大娘弓着身子慢慢走了进来。
看见方去病的穿着,不由惊叹的嘀咕了句。
“哎呦喂,没想这件大氅如此贴合主人的身形,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方去病还没等开口,徐大娘就已说漏了嘴。
紧接着纳闷的问道:“这么看来,这些棉衣并不是你买的?”
“不然又怎么会如此惊讶?”
“徐大娘,你为我方王府整日操劳,整日打扫,很是辛苦。”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买的这些衣服到底是从何而来?”
徐大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被方去病这么一问,豆大的汗珠瞬间呈现在额头之上。
并急忙摆手说道:“主人!”
“您的这件大氅,还有夫人们,家丁家仆们的棉衣,披风,都是又徐大娘子亲自定制的。”
“当时您让我出去购买棉衣,我原本就是想去各家绣坊看一看,瞧一瞧。”
“却不知不觉走到了焕春秀。”
“像那种地方的棉衣,咱们方王府是足够买得起的,但我还是想为咱们府上省些银钱,便没有久留。”
“可刚要离开,就撞见了徐大娘子。”
“还说这些衣服她早就准备好了。”
“而且还没要我一分钱…..”
方去病听后,用手抓起身上大氅的一角,又仔细瞅了瞅。
怪不得这刺绣看起来这么熟悉。
于是眉头紧锁的对徐大娘轻声说道:“徐大娘!你怎么不早说。”
“若是你付了钱也就算了,人家白送你也敢白要?现如今在这种时候,这种错可万万不能再犯。”
“所谓无功不受禄,你还是尽快把这些衣服还回去吧。”
说罢,方去病毫不含糊的将大氅脱去递给了徐大娘并严肃的说道:“这些衣服不论是给夫人的,还是家丁仆人的,都给我收回来,然后包装好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回去!”
“若是她们不要,就好生的放在她们焕春秀的门前离开便是。”
“你可听懂了?”
徐大娘听后,连忙点着头,并拿着方去病脱去的大氅向正厅外跑去。
范雪娇在正厅外看了许久,也听了许久。
见状后,也将自身的大氅与披风脱了去,并走到方去病的面前疑惑的问道:“主人,您是怕徐大娘子有事相求?”
“还是怕徐天佑……”
方去病见是范雪娇,不禁沉了一口气。
“不是怕,而是担心。”
“梁太守与徐天佑的关系很好,梁太守此次一走,皖城内除了现在的县衙门,也只有我能够充当梁太守之前的职能。”
“我是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诸多事情混淆在一起,局面不好掌控。”
“徐天佑本是贩卖新蚕丝服饰的,如今竟要让他的妻子给咱们王府上下定制棉衣?”
“你不觉得有些反常吗?”
“况且,刚才你或许已经听到了,徐大娘子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棉衣。”
“她这么做,徐天佑这么安排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