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兵说:“我们不认识你老公,也不认识龙行长,但我们是受龙行长的朋友之托,来跟你们讲明厉害,你老公要毁别人,别人当然会要你一家人先死。一点都不是吓你。”张兵瞟一眼小男孩,“我们从来不杀小孩,这是我们干这一行的原则,但我敢打赌,他的两只手和两条腿都会被剁掉,绝不是吓你。”
女人脸都白了,非常恐惧地瞧着这个说这事跟说家常事一样的男人。她扫一眼三个蛮汉,坐在沙发上掰得手指叭叭响的刘松木开口了:“我们真的不是威胁你,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你要不信,那你用不着多久就能看到我们今天说的话。”
女人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我信,我信你们说的。”
张兵再一次开口道:“如果你老公不在龙行长一事上翻供,龙行长有个三长两短,下次来就不是跟你站着说话了。你在长益市三中教书,你姓王,教初三年级的化学,我们都摸得很清楚,你明白吗王老师?”
王老师慌忙点头道:“我明白。”
刘松木说:“明白就赶快叫你老公翻供。”
王老师忙点头说:“好好,我明天就去找我老公说。”
王老师的弟弟开口道:“你们请放心,我保证让我姐叫我姐夫翻供,我保证。”
“那就好,希望你们说的话能实现。”张兵说,“这样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王老师的弟弟说:“你们放心,我姐夫很怕事的,我姐一说,他一定会听。”
张兵见效果已达到了,便对刘松木和光头说:“我们走。”
刘松木和光头站起身,两具魁梧的身躯跟着张兵走到门口,刘松木回盯一眼王老师,很色情和粗野地添一句:“喂,王老师,其实你蛮漂亮的。”
这句话吓得王老师腿都软了,哆嗦着说:“我我保证让我老老公改改口供。”
前王科长由于能主动交代一个个错误,且把自己犯下的危害党和人民利益的罪行都交代完了,在没有送交检查院而是在进一步深挖前王科长检举揭发的其他银行干部的这段时间里,省工行纪委对前王科长的看管就处在一种相对松散的状况,就允许他老婆来看他。这天下午,前王科长的老婆来了,送来了烟和几厅肉罐头,并对看管的纪委干部说她想跟老公多呆点时间。纪委的年轻干部在这事上没有阻挠,把她带进关着前王科长的单间里,让他们夫妻去恩爱。王老师不是来找老公恩爱的,她推开丈夫那双劫懦的手,一脸恐慌地向丈夫描述了上述的一切。她说:“好恐怖的,话讲得很明白了,要你翻供,不要把龙行长扯进来。”
她又说:“那几个黑社会的流氓当着我弟弟的面都敢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不改口供,对我肯定是先奸后杀,对我们的儿子是砍掉两只手和砍断两条腿……”
前王科长呆呆地瞅着王老师。
“我弟弟也认识几个社会上的痞子朋友,我弟弟说一看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吃这碗饭的专家。”王老师说,“我弟弟平时那么不怕事,昨天都被他们吓住了。我弟弟说从他们脸上,他看到的就是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个个一脸横肉,目光极为冷酷。”
她瞪着前王科长道:“我弟弟也要你翻供,如果你不想家破人亡的话。”
前王科长清楚一旦把他送交检查院,三百万的巨款受贿,不判他无期,也会判他十五年有期徒刑!老婆么,肯定会找他离婚!前王科长对老婆将可能面临的“先奸后杀”倒只那么关心,但对他唯一的儿子却不能熟视无睹。想想他的儿子两只手没有了,两条腿被人砍了,那还不如把他儿子杀死好!儿子是王家的独苗,他的两个哥哥养的都是女儿,只有他生的才是儿子。一旦儿子被毁,他的父母也会伤心而死,这让前王科长真的不敢想象!
前王科长瞟一眼老婆,“你放心,为了我和你的儿子还有我们双方的父母,我翻供。”
老婆说:“你一定要翻供知道吗?不然你就害死我们了!”
老婆一走,前王科长就趴在桌上给纪委负责他这案件的尹科长写思想汇报,说他鬼迷心窍,心存嫉妒,妄加猜想。他终于想通了,人在世上不能害人,害人不会有好结果,害人会遭报应且不得好死。因此他郑重声明,关于他交代的他的信贷科长是花钱买的,先后三次送钱给龙行长共计二十万元人民币纯粹是诬陷,敬请组织上查明等等。
这封信于第二天上午九点钟落到了韩助理的大学同学尹科长手上,尹科长十分惊讶,捏着这封信步入房间,把信掷到桌上,瞪着前王科长说:“你搞什么名堂王斌?”
前王科长讪笑了下,“我觉得我不应该坑害别人你说是不是?”
尹科长瞪着前王科长,“是不是你老婆和孩子受到了别人的威胁?你老实说。”
前王科长觉得这个时候他还真的只能说谎,因为没有人会听到他的老实交代后赶紧去保护他的家人,而他自己关在这里又没法保护。所以他一脸沉重地道:“没人威胁我,也没人威胁我老婆和孩子,你想我现在已是条死狗子了,威胁我老婆和孩子还有什么用?”
尹科长说:“昨天你老婆来了?”
“来了。”
“你老婆让你翻供是吧?”
“她跟我翻供没有关系,我是自己觉得我对不住龙行长,应该事实求是。”
“王斌,你耍什么把戏?”尹科长火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你不交代,我们也觉得龙行长有问题,就是龙行长有天大的能耐,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前王科长已坚定了翻供的决心,他昨晚一宵没合眼,脑海里尽是儿子被人秘密地砍去双手和双腿,然后被弃在街上浑身是血的可怕想象。这些直接联系到亲人身上的心痛肉痛的想象足以把懦弱的前王科长迅速变得无比坚强。“我就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所以才写信如实相告,”他对尹科长说,“我这人做了很多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理应受惩罚。”
尹科长说:“胡闹,你以为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们早就怀疑你们龙行长有问题了。”
前王科长头也不抬地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声明这与我无关。”
两个月后,瘦了三圈的龙行长从纪委出来了,因没查出他有什么问题,仍然当他的市工商银行行长。他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钟铁龙。“钟总好,你在哪里?”他说。
钟铁龙在芙蓉山庄,正跟一个来芙蓉山庄买别墅的人聊天,听出是龙行长的声音,高兴地叫道:“啊,是你?你在哪里?”
龙行长说:“我在单位上,我他妈的没事,晚上我他妈的请你吃饭。”
龙行长从没请过钟铁龙吃饭,钟铁龙一听,笑了,“好的好的。”
龙行长约钟铁龙六点钟在蓝天大酒店吃饭,钟铁龙准时到了。龙行长一见钟铁龙,就夸张地把钟铁龙抱到怀里,说:“亲爱的龙哥,我要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你是怎么让那个姓王的畜生写翻供词的?”
钟铁龙一生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搂抱,很不习惯,推开他,大笑,“细节你就不要问了,只要王科长翻了供,你没事了就万事大吉了。”
龙行长哈哈大笑,“我们银行的事你都能搞定,你真他妈的神通广大。我们工行那帮纪委的人很难缠,我都不敢相信你能摆平那个姓王的杂种!今天晚上的客我请了,我要谢你。”龙行长一脸亲切地说,“看来我交你这个朋友真他妈的交对了。”
钟铁龙看着瘦了三圈的龙行长,龙行长从小就优越就高傲,脸上很少有像今天这样谦虚和知好歹的形容。“把黄总叫来,他冒着跌下来的危险爬那么高通知你……”
龙行长的手机里有三狗的手机号,他马上打三狗的手机,“快点来蓝天大酒店。”
三狗来了,一身西装革履,很精神。龙行长一看见敲门进来的是三狗,马上走上去搂住三狗,“谢谢谢谢谢谢,”他一连说了三个谢谢,“晓得吗,那天我整个脑袋是木的,还真的是你及时爬上来告诉我,不然我龙某不吹牛皮,我真的不敢想象我他妈的能不能硬下去。”
三狗憨厚的模样嘿嘿嘿笑着,“哪里哪里,龙总你太客气了。”
龙行长犹如革命战争时期,同志们经过千辛万苦终于会晤了一般握着三狗的手不放,牵着三狗把三狗安排到他身旁坐下,“我曾跟钟总说,钟总有几个好帮手,说的就是你。”
三狗说:“哪里哪里,我没什么能耐,不过是做了钟总吩咐的事情。”
龙行长拍着三狗的肩膀,“不是看见你就说客气话,我真是这么说的,说钟铁龙真他妈的有福气,有几个工作能力相当不错的帮手帮他打天下,这就是福气。”
钟铁龙想起《朱元璋传》那本书里,朱元璋有常遇春、徐达等帮朱元璋打天下,朱元璋之所以能胜陈友谅就是朱元璋对部下很好很友善。假如朱元璋只对自己好,不团结他的部下,他能赢生性狡猾、歹毒又很能为自己造势的陈友谅?他深感做老板的不能不为自己的部下设计未来,说:“我大师兄这人非常能干且舍得干,而且很有责任心。”
龙行长一心要感激钟铁龙和三狗,他点了鱼翅、鲍鱼、鹅掌,当然还点了很多普通菜。酒是三千多元一瓶的人头马。钟铁龙笑,“龙总今天是在大放血啊。”
龙行长说:“无所谓无所谓,经常请我请不起,请一次还是请得起。”
龙行长望着钟铁龙和三狗,“端杯,我敬你们两位。”
三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龙行长又亲自为三狗倒酒,说:“不是你和钟老板,我他妈的都不晓得现在自己在哪里了,谢谢你们。”
钟铁龙笑道:“不说这些了,听起来肉麻呢。”
“他妈的,不说了。我龙某一辈子认你这个朋友。”
饭吃到九点钟,龙总买单,要服务员开发票,这一桌饭吃了一万一千多元,龙总当然会编一个名目,拿到财会室报销。龙行长发麻将瘾了,打电话给王总和力总,要他们到蓝天大酒店的棋牌室来。他对力总说:“不打太大了,打一百的,快来。”
力总来了,“恭喜恭喜,”力总说,“我正想约钟铁龙哪天去看你。”
龙行长说:“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麻将刚刚打了几牌,钟铁龙的手机响了,戒毒所的老何告诉他,石小刚走了,那个女模特儿来找他们请假,说石小刚的父亲病得快死了,想见石小刚最后一面。钟铁龙说:“不可能吧?那个女模特儿最坏了,她一定是欺骗你们。”
老何说:“我想也是,女模特儿说她晚上八点钟以前保证把石小刚送回来,现在十二点钟了,石小刚还没回来。我是特意告诉你钟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