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牛奶和吃面包时,保姆买菜回来了,老婆跟保姆说话。他跟出纳打了电话,开着车到了工商银行前,出纳匆匆来了。两人要取一百万人民币,银行经理说:“你们应该事先打个电话,银行好替你们准备这么大数额的款。如果你们今天硬要取,那只能下午才有。”
三狗说:“下午?下午几点钟?”
银行经理说:“下午四点钟。”
三狗打钟铁龙的手机,钟铁龙听他说了几句话后,说:“大师兄,你老婆要生孩子了,我怕你逞勇,我决定自己亲自去会会那帮王八蛋。”
三狗说:“龙哥,我能对付的。”
钟铁龙说:“王总已跟我准备了一百万,你跟我把钱都备齐。”
三狗说:“那我马上去拿。”
街上是十一月里金灿灿的阳光。每当这个季节,长益市的人心情都比较舒畅,这是长益市于这个季节里天气干燥,雨水比较少,不像三、四、五月,三天两头下雨。三狗把车开到王总的公司,拎着装有一百万人民币的皮箱,放到副驾驶座上,十一点钟,三狗拎着这口皮箱走进了银城大酒店。张兵也准备了一百万,放在绿绿的皮箱里。张兵见三狗也提着一口皮箱,便问三狗:“何解陡然一下子要提这么多现金?”
三狗把自己提的皮箱和张兵的皮箱放在一起,刚要回答,手机响了,是钟铁龙打他的手机。钟铁龙说他刚接到他妈的电话,父亲今天上午发了心脏病,现正在镇人民医院抢救。钟铁龙说:“我得赶回黄家镇。钱你送去,你必须见到活着的石小刚才能给钱。”
三狗说:“老板,你放心。”
钟铁龙说:“到时我把你的手机号告诉那帮王八蛋,让他们直接跟你联系。”
三狗应道:“好的。”
整整一个下午三狗都在等电话,等得他都烦躁了。电话倒是有几个,税务局的、法院和纪委的年轻人,都是要到银元卡拉ok娱乐城玩的。四点多钟,他从工商银行里提取了一百万,将三百万分成两口皮箱装好,接着他就坐在他的桑塔纳车上耐心地等电话。他把车开到沿江风光带,沿江风光带的树木很多,他摇下车窗,看着头顶上的树木。难道我真的将这三百万拱手送给那帮歹徒?钟总会觉得我没用呢,他想,我不能把这三百万白白送人。五点多钟,三狗的手机上呈现了白水县的电话号码,三狗接了,是钟铁龙打来的,说:“你赶快开车到汽车南站接松木,松木正朝长益市赶来,你把你的车、钱和手机都留给松木,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随后你就去银元娱乐城招呼客人,其它事你就不要管了。”
三狗吃惊不小,“龙哥,我会摆平的。”
钟铁龙在手机那头说:“我是爱护你,不要说了。我相信松木会把事办好。”
三狗合上手机,心里更加感激钟铁龙,小赵要生孩子了,钟铁龙不想让他面对危险和干危险的事情。他将车驶向汽车南站的途中,手机响了,一接,是刘松木的声音。刘松木在手机那头嘿嘿笑着说:“我是松木,大师兄,我在汽车南站的公用电话旁,刚到。”
三狗说:“我已经来了。”
三狗把车开到汽车南站前,看见刘松木着一身黑披风,戴副墨镜,手上戴着白手套,昂着脸站在马路上。他觉得刘松木真威风。他把车驶到刘松木身前,刘松木一张宽脸上飘着笑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三狗再次感觉刘松木的外面要比他威武,就点头说:“钱在后椅上,两箱,一箱大点的是两百万,一箱是一百万。手机你拿着,到时会有人跟你联系。”
刘松木点头,“龙哥都跟我说了。”
三狗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小心点,松木。”
刘松木嘿嘿一笑,“会小心的,你放心,大师兄。”
三狗下车,打了个的走了。刘松木开着车在街上行驶,觉得驾驶小车比驾驶大卡车舒适多了。他用三狗的手机打了钟铁龙的手机,“龙哥,我准备好了,现在正等电话。”
钟铁龙回答刘松木:“我正在等那帮杂种的电话。”
天空在刘松木的等待中渐渐暗下来了,深沉的黑夜开始笼罩着这座城市了。华灯初上,路灯、车灯,还有沿街爿店里射出的灯光闪耀不止。刘松木喜欢干这种冒险的事,这两年,他真的做到了拳不离手,每天早晚他都要到湘江边上活动筋骨,以致街上很多小伙子都崇拜他身手敏捷。他身上有一把左轮手枪,是靶场里的枪贩子卖给他的。去年,离白水县城不远开了个靶场,是一个广东老板与县武警大队联营创建的。县里很多男人都抱着好奇心去打靶玩。刘松木自然也去。刘松木喜欢打枪,有段时间,他一个星期要去四五次,陆陆续续打了几千块钱子弹!这把锃亮亮的左轮手枪就是在靶场游荡的枪贩子卖给他的,枪贩子见他酷爱枪,就要他买这把漂亮的左轮手枪,枪上的销音器则是免费相送。后来靶场被上级机关下令撤了,因为有人偷了靶场的枪,打死了人,靶场便被取缔了。
钟铁龙就是听他说他有枪才决定让他收拾那帮歹徒,“你打枪怎么样?”
“还可以,”刘松木说。
钟铁龙就兴奋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要干得干净。”
刘松木想他骨子里就是个杀人犯,因为他一点都不害怕,这证明他生下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手机就在他想这些事时响了,他接了,对方的声音很粗,说:“你是不是黄建国?”
刘松木一听这声音就想应该是那帮畜生了,“我是黄建国,请问……”
对方打断他的话说:“我是哪个你不要问,钱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你如果敢报警,石总就没命了。”
“我晓得。”
“晓得就好,是三百万吗?”
“是三百万。”
“你把车开到107国道上来,往岳阳方向开。”
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却没人接。刘松木又打,电话那头却接不通了。刘松木骂了句脏话,开着车驶向了107国道,岳阳在长益市的北方,他把车往北开。车驶离市区上了107国道,他开了气,将车停在路旁,等着。一个多小时后,手机响了,仍然是那个手机号码,那个陌生的声音说:“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朋友?”
刘松木想谁跟死人是朋友,“不晓得,我这里黑麻麻一片,没什么标志。”
对方说:“你刚才经过了一些什么地方?”
刘松木就说了他刚才经过的几个地名,对方说再往前开,“往汩罗开。”
刘松木就驾着车向汩罗开去。
对方又打电话来了,问他说:“你的车牌是多少号?”
刘松木不知道,就下车看了眼车牌,说了车牌号,对方说:“好的,你继续开。”
刘松木想他们也会怕,这更证明他们是敲诈勒索。此刻已是晚上九点钟,不一会,手机又响了。刘松木接了,对方粗声说:“喂,你把车掉头。你已经开过去了。”
刘松木刚才看见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车停在路旁的树下,车上坐着几个人,他的桑塔纳开过去时,那辆卡迪拉克忽然打开了刺眼的车灯,让他紧张了下。他想可能他们就在那辆卡迪拉克车里。他将车掉头,开了段,忽然想应该把枪准备好,万一他们不交出石小刚就把钱抢了,那他怎么向钟铁龙交代。他将车停下,掏出不锈钢左轮手机,把销音器拧上去,打开保险栓,再把枪****黑披风的内口袋,这才开着车朝前驶去。
那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车仍停在那棵树下,那是棵很高大古老的樟树。他的车缓缓开到了卡迪拉克车旁,因为无法断定这帮人是不是坐在这辆车上,就没停。他的桑塔纳开过去还没几米,手机响了,卡迪拉克车上的人说:“你把车朝前开一百米就靠路边停下。”
刘松木把车往前开了一百米,靠路边停下,路旁是一片菜地,菜地过去是茂密的竹林。他关了车灯,下车,手机里说:“你只能一个人过来,把钱拿来。”
两口皮箱就在后椅上。刘松木打开车门,拎出两口皮箱,关了车门,朝卡迪拉克车走来。卡迪拉克车的车灯一直开着,照着他。他感到眼睛里一片白亮,那片白光刺激着他,让他浑身是胆。他走到卡迪拉克车前,司机才关掉车灯,伸出头说:“你打开箱子看看。”
刘松木摇了下左手的箱子,“这口箱子里是一百万。”又拎起右手大点的箱子晃了晃,“这口皮箱里是两百万,一分钱也不少。石总呢?”
司机说:“你打开箱子给我们看看钱。”
刘松木想要死的人了还看钱有什么意思?他伸出头看车里的几个男人,他没看见石小刚。“我要先看见石总。”
司机说:“石总在另一个地方,不在车上。你钱带来了,我就告诉你石总在哪里。”
刘松木放下两口皮箱,将一口皮箱打开,举起来给司机和车上的另外三个男人看。“这是一百万,”他说,又拿起另一口皮箱,打开给车上的人看,“这是两百万,一分钱也不少。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石总在哪里吧?”
车上的一个粗喉咙说:“会告诉你的,你把箱子丢进来就告诉你。”
刘松木将那口装着一百万的皮箱塞进车里,将另一口皮箱提到驾驶室窗口前,司机伸手接住箱子,刘松木却不伸手,说:“你告诉我石总被你们关在哪里了。”
驾驶员旁的男人回答他:“石总被关在他自己的乡村酒店,这是门钥匙。”
那口大皮箱挡住了车上人的视线,刘松木左手把着大皮箱,右手很坚决地从披风的内口袋里掏出左轮手枪,箱子一拔,枪头就抵住了司机的额头。一勾扳机,一颗子弹射进了司机的额头;第二颗子弹打穿了坐在驾驶员旁,惊呆了而紧盯着他看的那男人的脑门。后面的两个男人见状,其中一个没拿箱子的想推开车门逃跑,刘松木在他打开车门的那一秒钟,冲他的头开了枪,子弹射进了他的后脑勺,那男人一头栽在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是宋经理,宋经理吓得尿都流了出来,满脸惊恐地瞧着刘松木,边摆手哀求道:“莫、莫杀我,叔叔。”
刘松木说:“我不杀你。”子弹却射出了枪膛,正中宋经理的太阳穴,因为宋经理在他把枪指着他的头时,扭开了害怕的脸庞。宋经理一头栽在沙发上。刘松木赶紧把皮箱从卡迪拉克车内拎出,又走过去给那个在地上抽搐的曹老板的脑门补了一枪。曹老板不再抽搐了。刘松木提着箱子,捡起那串钥匙,大步走到桑塔纳车前,他打开车箱盖,将两口皮箱塞进了车箱。那一刻,公路两边非常寂静,只有夜色和他,他开着桑塔纳迅速驶离了现场。
刘松木把车开到乡村酒店,这个时候也就是十点多钟。他下车,于月光下,他看见大门上还贴着公安局的封条,小门的封条被人撕开了。刘松木用那串钥匙中的一片开了门,推开小门走了进去。一度很热闹的乡村酒店,这会儿寂静得只有昆虫的叫声从这儿那儿飙进刘松木的耳孔。他喊了两声“石总”,没人回答,他就一间间房查看,终于在石小刚自己睡的房子里发现了石小刚。石小刚的手被捆在后面,捆得很紧;脚也被捆得牢牢的。嘴里塞了东西,是枕巾,将他的嘴巴塞得满满的。刘松木觉得滑稽地走上去,蹲下,将塞在石小刚嘴里的枕巾扯掉。石小刚大口吐着气,骂着娘说:“老子要日他们的娘,老子崽不杀了他们!”
刘松木轻轻一笑说:“这帮畜生。”他又替石小刚解开了捆着双手的麻绳,石小刚的手又解放了,接着他把捆着石小刚双腿的绳子也解散了。石小刚活动着手脚,手已被捆成紫色,手腕上捆出了一圈圈紫红色的印子,脚也捆肿了。石小刚说:“我的手脚都捆木了。”
刘松木又蹲下,替石小刚揉捏手脚,石小刚问:“这帮狗杂种现在到哪里去了?”
刘松木说:“我把他们都打发到阴间了。”
“真的?”石小刚盯着刘松木。
刘松木说:“不要您石总操心了。”
“钱呢?”
“钱在我车箱里。”
石小刚说:“干得好。你不杀,我也会把他们杀了。那个宋经理,不是他,我怎么会认识这帮杂种?曹老板还用脚踢我的下身,宋经理死了没有?”
刘松木瞪着石小刚问:“他们一共几个人?”
“四个人。”
“那就都死了。”
石小刚表扬刘松木说:“你真是好样的。”
刘松木一笑,说:“没什么,干这事我一点也不怕。龙哥说一定要把石总救出来。他们在你赌场里真的被公安搜走了三百万?”
“卵,有二十万都是好的了。”石小刚很怄的样子说,“他们每次来赌,都是只带个一二十万。他们打合手,做手脚,赢一些赌徒的钱。他们晓得我是外地人,就‘杀猪’。你不杀他们,我发誓也要把他们都宰了。”
石小刚想站起来,脚落到地上时,身体却往下坠。刘松木忙扶住他,“你小心。”
石小刚的脚还没那么灵活,走路有点不稳,刘松木扶着他走出乡村酒店,扶到车前,石小刚坐进了车里。刘松木绕过来,看石小刚一眼,开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