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第254节
和往常一样我挖着卖剩下的雪糕看着电视,狐狸在一边抹桌子。
店里的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两三个还在角落里缩着。他们面前有很多剩余没吃完的东西,他们不会介意你为了省点钱把周围的灯关了只留中央一盏小吊灯,他们通常会聊上很久直到你开口催他们走……这种几乎每晚都会留给我的小尾巴。
我得说我还挺喜欢。虽然他们不走对我来说就意味着得继续加班,可这就像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没什么能比忙碌过后安静地坐在自己店里一边吃雪糕一边在客人的窃窃私语里看电视更惬意的事了,它让我有种很微妙的满足感。而狐狸通常会在这段时间把所有桌子凳子都用清洁剂擦一遍,这是他喜欢做的,那些家什被清洁过后闪闪发光的表面似乎让他很有成就感。有时候他会顺带帮我擦一擦我的收银台,把被我漏出来的雪糕汁抹掉,但他可能从没意识到,他在这么做的时候很性感。
性感。我很难想象我居然会把这词套在狐狸身上,正如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在看到狐狸擦桌子的时候,身体随之产生出来的某种反应。
我得承认自己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常常会无意识地窥望狐狸工作时的样子,还会在某些时候觉得狐狸很好看,特别是他用手指在桌子上一抹而过的瞬间。
那瞬间我会觉得自己的呼吸停了一下,很细微却又清晰的一种感觉,好象那短短而过的刹那他的手指不是移动在桌子上,而是在我的皮肤上。那种冰冷,微痒,还带着某种诡异的力度。就像雪糕撑开你的喉咙然后一路滑进你的内脏,然后撕开你,分解你,粉碎你……
幸许还会吻你。
从柜台那头越过来,暴戾的吻,很深,很烫,就像某次在一节颠簸车厢的隔断,那张模糊的脸,那种力度,那种温度……
突然惊觉自己最近某些念头越来越淫荡了,而狐狸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抓着抹布一遍一遍在我面前擦着这张柜台,用他那只快乐的爪子,嘴里还哼着那些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子。
和往常一样,我坐在收银台上挖着卖剩下的雪糕看电视,狐狸在一边擦着桌子。
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为了省电我只留了中央一盏小吊灯,虽然有点暗,不过很适合一边吃冷饮一边看电视的气氛。电视里一个女人刚刚朝那个疯子一样朝她吼了半天的男人甩了两巴掌,这让我觉得有点得意,我得意的时候喜欢一边用力地吞雪糕,一边用两条腿狠狠地撞收银台,听它发出咣咣的声音。
就在这时狐狸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我。
确切地说是我手里的雪糕。
就在电视里那个男人大吼大叫的时候,狐狸还在两张桌子的距离外收拾着那里的盘子,女人两巴掌甩完后他突然就站在我面前了,低着头舔掉我勺子里一大块雪糕,那会儿我正准备把它朝我嘴里送。
吞完雪糕他嘬着嘴朝我笑,很有点得意的样子,这让我忍无可忍地朝他摆在我鼻子尖的爪子上咬了一口。谁知道这只狐狸居然会回敬了我一口,这是我没有料到的,那一口还是咬在我的嘴上,这更让我没想到。
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嘴已经离开了,被他咬过的那块地方有点疼,小小的疼。这让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迅速代替了我的惊讶。我想反击,可是好象做不到,因为不知道该从这只狡猾动物的哪一部分下口。他离得我很近,就在我叉开得有点随意的两腿间站着,这反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清晰感觉得到他胯部的轮廓和温度,还有某些部分可疑的坚硬。
那坚硬对应着我身体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潮湿。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点过敏了,他不过就是那么在我面前站着,鼻子尖留着雪糕的巧克力色,呼吸里带着点巧克力微苦的冷甜,他正越过我的肩膀仔细擦着我身下的收银台,而不是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象着的某些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狐狸那双爪子(他称之为手),正忙碌在我的皮肤上,而不是我身下的柜台,很细微却又清晰的一种感觉,冰冷,微痒,还带着某种诡异的力度。就像雪糕撑开你的喉咙然后一路滑进你的内脏,然后撕开你,分解你,粉碎你……
兴许还会吻你。
从上面压过来,暴戾的吻,很深,很烫,就像某次在一节颠簸车厢的隔断里,那张神情模糊的脸,那种力度,那种温度……
忽然狐狸胸口的衬衫在我嘴唇上划了一下,回过神闻到他领口里传出的熟悉的香水味,一下子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狐狸对此却一无所知,依旧抓着抹布一遍一遍擦着我身下这张柜台,用他那只快乐的爪子,嘴里还哼着那些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子,一点都不知道他刚刚被我用很短的速度在脑子里愤怒地意淫了一次,一点都不知道。
手里的雪糕化了,将近半桶,我感觉自己两条腿软得有点发抖,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突兀得让我一抖。匆忙推开狐狸回头看了一眼,我有点意外地看到林默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牛奶一样白的皮肤,精致得像画似的脸。
女人很软,裙子很软,头发很软,随着脚步摆动的腰也很软。
而就在一星期前,我亲眼见到她直挺挺靠在林默的副驾驶座上,没有表情,没有呼吸,像具没有灵魂的塑料模特。
“一杯牛奶,冰的,不放糖。”林默对我说,和往常一样:“这是我太太,方洁。”然后他又道,将那柔软的女人揽到我的面前。
把牛奶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我两只手在微微发抖。我想我是吓坏了,尽管这女人的样子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事实上她一直在对我微笑,那种很温柔很宁静的微笑,安静得体,就像林默一直以来给我的那种感觉。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天早上我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的尸体,还有林默那种发急疯似的样子,一转眼她竟然又活生生坐在了我的眼前,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呼吸,还有她皮肤传过来的温度,在她牵着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那根锁麒麟的时候。可是我又的确给不出自己一个确凿的证据去证明,那天早上我在林默车里看到的,真的是他太太的尸体。
那不过是个安静得有点僵硬地坐在里面的女人,不是么。人往往很容易对自己一瞬而过看到的东西产生诸多奇特的想象,就像我刚才之于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