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支队伍是分地点出发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拥挤的人群,造成恶劣的踩踏事件。
不过,为表公平起见,每支队伍通往天下剑山主峰的距离原则上都是一样的。
苏晴已经在众考生的议论中听了一耳朵:这三百多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这一路上,有湖泊有树林有山地。比起考试,不如说更像是铁人三项。
她有些不理解:按照常理来讲,不应该先测测灵根,选些有修仙天赋的孩子们出来?不然,万一等她千辛万苦爬到主峰后,才发现自己不能修仙,岂不是白费辛苦?
而且,她早就在客栈时就听过了店小二和掌柜的闲聊:来参加选徒的考生们极多,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全住满了,但依旧不断有考生涌入。
因此,有些聪明的百姓就发现了商机,赶紧将自己家的空房,院子,后屋,牛棚拾掇出来,租出去赚个住宿费。若是家中有手巧的妇人,能生火造饭提供一日餐食呢,还能多赚些伙食费呢。
就这样,却还是不够住。城主便令寺庙,道观等地方将平时提供给香客的地方让出来住人,又腾出许多民兵营的空房子,这才堪堪承载得住这些如潮水般的考生。
店小二咂嘴道:“咱天阙城已经够大了,还容不下,估计得有一万人过来,剑宗好大威风!”
“岂止。”掌柜捏着胡子摇头道:“我清晨带人去早市采购今日的食材。问了一圈米面粮菜肉的摊子,都说这几天城中的嚼用几乎是平时的两倍。我看,至少有一万五千人进来。”
而这一万五千多个人要去竞争区区两千的宗门玉牌,并且还限时了两周。
实在是不可谓不难。
朱杏儿嘴硬说:“就是假设是一万六千人,一万六千比两千,就是八比一,八个人里打败七个就能胜出来。”
苏晴无语了片刻,“哪是这么算的……,明明是必须要超过一万四千人,成为那前面的两千人才行。”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多的人。”李秀芙觉得庆幸:“还好仙长说过不许伤害同门。不然这械斗起来还得了?”
她说自己小时候后听老太太讲过旱季农村为了抢水的械斗,据说血流得比浇灌的水还要多了。老太太说自己年轻时,比她兄弟还厉害,拿起棍子就上,闭上眼睛一通乱舞,竟接连捅倒了好几个汉子。
苏晴点点头,说如果是老里正,她是不信的,但如果是老太太,那她的确能做得到。
她们没说上几句,很快管事就号令他们出发。
但这长路漫漫,终点遥不可及。和大学时八百米考试的紧迫感完全不一样,苏晴一直没有那种哨声吹响,比赛开始的真实感。
但当前后左右几百人都同时向主峰方向冲的时候,她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嘴灰。
“为什么要跑?”她被挤得左右歪斜,在震天的脚步声中问:“难道还能一口气跑上个两周不成?”
秀芙赶紧拉着她和朱杏儿退到最边上,离人群远些的地方,她后怕地说:“咱们离远一点,绕着边走。”
城外的道路很是苍凉,除了一条孤零零的主干道,其他都是荒野。再远些就是田,一片又一片,重复的景色,怎么也走不完。
苏晴她们就靠着边默默地赶路,不争也不抢。早上的饭食都变成了身体里的能量,支使着两条腿机械地迈步向前。
倒也不是不想快些走,实在是体力不够,没那股冲劲。与其开始冲得太快导致后继无力,倒不如这样一步一个脚印。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赶了一天路后,果然,她们就被众人甩到了身后。
这样好处就是不用争抢,苟苟的,很安全。
当然,坏处也有,那就是没得争抢,就算路上有玉牌也早被前面的人捡走了。
等苏晴他们穿过成片的麦田,来到村庄时,她们好运地撞上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补给点。
补给点相当朴素,就是在村口处支起了个灰扑扑的棚子。
棚子里放着麦饼,馍馍充饥的干粮,简单的草药膏子,还有一些的肉干。不过,因为她们来得太晚,已经不剩多少了,基本只留了个底。
看棚子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心宽体胖,面色红润,笑容可亲。
不知为何,苏晴一见他们就觉得熟悉,觉得亲切,尤其是大娘热情地给她包裹里一个劲地塞馍馍的时候,她总有种在哪里经历过的既视感。
……有点像大学食堂里打饭的那个大娘,每次都给她打多多的菜,生怕她饿着了。
大娘名为饭嫂,她在将三个小姑娘的口袋都塞得满满后,就很得意地开口:“省着点吃也能撑个一周了。这也是给你们应急的。往前走,等进山里,也不怕没吃的。这个季节的天下剑山,你就是躺在地上,也有野果子落进嘴里。”
她旁边的大爷名叫酒翁,他也笑眯眯地说:“正是,山里的火珍果也熟了,最合适酿酒。这果子虽不出奇,但酿出来的酒酸甜可口,爽滑绵密,轻盈可口,真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补给,三人就对接下来的路多了信心,三人齐齐道谢:
“多谢大嫂,多谢大叔!”
三人正要上路时,苏晴想起一件事,“大嫂大叔,你们这里可还有盐,糖?”
路途艰辛,比饥饿更可怕的是脱水脱力,电解质紊乱。情况严重的话,造成休克就不得了了。
要是能随时备点盐糖水在身边,及时补充水分和电解质,就安全多了。
酒翁饭嫂相视一眼,酒翁说:“白糖倒是没有,但老头子我这边有一小罐野蜂蜜。只是这野蜂蜜也不是白得的。你们拿什么换呢?”
朱杏儿立马说:“我给你钱。你开个价吧。”
酒翁笑着摇头:“老头子我不缺钱,只爱酒。”
秀芙蹙起眉头:“可我们身边也没带酒,若是您不嫌弃,等选徒仪式结束了,我们打酒送给您。”
酒翁又笑,“山下的酒老头子我早就喝腻了。”
苏晴想了想说:“等选徒大比结束了,我们留下来摘火珍果给您送去酿酒。”
“这倒是个好主意。”酒翁朗声,“就这样罢,小友,一言为定。”
他轻快一拂袖,一个葫芦便悠悠地落到可苏晴的手边。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色泽上乘,气味醇厚的蜂蜜。
饭嫂用手指点他,“你这老翁,一壶蜂蜜也如此计较!”
酒翁反驳道:“我自有我的缘法。”
“这些小物,便是送了又何妨,还讲究什么缘法,真是腥叨叨的。”饭嫂无奈摇头,“我这里有盐,随你们自取。喏,就在后面的咸菜罐子边上。”
苏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她掀起桌帘,蹲下,果然看见桌底下黑陶瓶子的咸菜罐子。她按照饭嫂的指示,果然找到了罐子旁边纸包的盐巴。
只是……
苏晴的目光呆滞了下,为什么压咸菜的东西这么板正,还有花纹——
她捡起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苏晴立刻站了起来,“砰”地一声撞到了头,听得众人一阵牙酸,但她没管,只一个劲地把手上的东西对准阳光看。
那东西身上,竟刻着天下剑宗四个古朴的大字。若不是弟子玉牌,又是什么?
苏晴举过去:“你们看!”
秀芙还没反应过来,朱杏儿就惊呼道:“玉牌!哪里找到的?”
饭嫂拍手大笑道:“恭喜了!最后一块被你们找见了!”
苏晴回过神来:“这便是弟子玉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要个盐的功夫还有意外之喜,也没想到谁家好宗门竟会拿弟子玉牌来压咸菜罐子……
酒翁咂咂嘴:“万般皆是缘啊。”
苏晴晕乎乎地和他们告别,三人继续向前走去。细心的秀芙大着胆子问了前面的路线。
朱杏儿要看玉牌,苏晴给她看,她皱着鼻子说:“好浓的咸菜味。”她们挨个传了玉牌看,每个人的手上便都留上了咸菜的怪味。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路,渐渐都回过味来了,异口同声道:“看来后面赶路时,得格外注意哪些地方有火珍果了。想必其中必有些机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