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些年,她也许就在等着傅闲庭的决定。

从昨夜到现在,整个过程,她没有眼泪,没有想法,唯一希望的就是傅闲庭给她一个解释,就算那解释再让她难堪,她也可以接受。

她当作这是自己五年婚姻的底线。

但是,他并没有给她她想要的。

她豁然开朗了,就算坚决要自己的丈夫别再和那个女人往来,不代表以後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接受真的不难,只要咬牙吞下去就好了,反正,这些年,她不也忍了许多以前当小姐时不能忍的,没想过要忍的。

她给过他机会解释的,是他放弃了。

她太明白,她和傅闲庭的婚姻,这後面几年,仅仅维系在他对她的爱,只要他能继续全心和她过一辈子,她可以过这样贫瘠的交友圈,没有知心朋友,生活里只有傅闲庭的日子,只是他不知情。

既然他不要了,那麽她也不要。

「见鬼的成全!我只是想试探,试看看你还爱不爱我?」他震怒。

「我爱不爱你?」字句艰难的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说不出的冷凉。「你为什麽不直接来问我?」这些年,她的全心全意都看不到吗?「我在不在乎你,你看不出来,体会不到吗?」

「你都不说谁知道!」

她失笑,原来还是她错了。

「是的,我不爱你了,所以我要离婚。」这样的豪门生活不如不要,这样不信任她的丈夫……不如放弃吧!

她到底是为了什麽留在这里的?

心里翻江倒海,眼睛不知怎地就酸涩了起来。

「离就离,」他陡然暴怒,男人的自尊大过天。「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离婚,你在我这里非但拿不到一点好处,出去,挂着一个失婚妇人的名声,不会有什麽好将来的!」

他傅闲庭是什麽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威胁……

管萌萌和他相处那麽久,从来不知道傅闲庭有那种表情,惊慌震怒交加,集结成恼羞成怒。

泼妇骂街从来不是她的Style,不过他的话成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事实。

她明白了一件事,是谁说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的,这棵树,已经让人无法再倚靠信赖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是啊,好聚好散……

她辛苦维系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就只换来这四个字。

春暖得穿不住冬衣了。

那是一幢看不出年纪历史的老房子,像台湾许多没落的老街一样,繁华过一阵子,後来随着都市计画都市迁移,就业机会和年轻人外流,渐渐的没落了。

「买买氏纸寮」是管家上一代传下来的家族工厂,前身是造纸厂,最辉煌时期曾经成为日本及东南亚手工书画纸最大的供应厂,来到父亲管尧的手里时除了因为时代变迁,进口纸张大量倾销造成了传统纸业萧条,管尧开始转型成观光工厂,可惜在转型半途还是遇上所向披靡的金融大海啸。

一场金融海啸差点将管家的基业连根拔起,要不是管尧和管萌萌的弟弟苦撑,按理说买买氏早就要关门大吉了。

当然,管萌萌那笔为数不少的聘金,也算是及时雨。

围墙後散出来浓郁的花香,那是昨夜开了一晚,清晨就凋谢的白昙花散发出来的味道。

比人还要高大的枝干,泛出油光的绿叶,二十几朵碗公大的月下美人在「喀嚓」、「喀嚓」的声音里,一朵一朵被剪刀剪了下来,放进石桌子上的藤篮子里。

晨光里带着余雾,一抹窈窕的身影穿梭在种满做纸原料的树种园子里。

昙花不只可以制药,摘掉花蕊後,无论鲜食晒乾都能做成非常美味的料理。

看看数量差不多了,管萌萌提起篮子,穿过石径,打开绿纱门,从後院进了厨房。

厨房里,管璿正大口咬着管萌萌事先做好的总汇三明治,一口三明治,一口巷子口买的豆浆,一早起床胃口好得可以吃下一条牛。

「怎麽那麽早起?你不是一向睡到八点?爸妈呢?也起来了吗?」她放下篮子,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擦乾後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双胞胎姊弟两人坐在木头的餐桌前用起早点。

「爸起来了,在前院打他的太极拳,妈和妙妙的妈晨跑去了。」管家人最优良的习惯就是喜欢运动,以往管璿一早会出门慢跑,可是自从管萌萌离婚回来娘家,他把慢跑的时间改到了傍晚。

管萌萌知道这个双胞胎弟弟的用心,他总以为离了婚的她会想不开,做出什麽蠢事来,不用两只眼睛盯着,他不放心。

其实她很想叫他不必这样的,但是看着他至今还有些瘀青未褪的手指关节,也就吞了回去。

结束一段婚姻,她没有脱层皮,她老弟却因为揍了傅闲庭,真的脱了半层皮,看他拿着豆浆的手还有些扭曲。

「摘那麽多昙花做什麽?」

「可以炸来给你和大家当点心吃。」造纸厂还有不少老员工。

「你回来不只是我,大家都有口福了,不过你用不着每天起来忙这些,麦婶那天苦着脸问我说她是不是快没头路了,她担心你回来抢了她的饭碗,还有,我可不是让你回来做苦工的。」

他心疼的看着遇人不淑的姊姊,傅闲庭那个混蛋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他撞见,只要见他一次,他就会揍他一次!

他姊姊可是家里的独生女,不是养给别人糟蹋欺负用的。

傅家不要,是他们没眼光,别人可是希罕得很。

管萌萌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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