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楚军从明溪河两岸撤出,往确山、真阳两城收缩,这是楚山早就预料中的事情。
因此对徐怀来说,也就是绷了小半年的神经可以稍稍松懈下来,在温熙暖阳下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叫柳琼儿帮他将一身污垢洗净。
柳琼儿忙碌了半天,将徐怀身上的泥垢擦净,春日暖融,身上裙裳原本就轻薄,沾水贴在纤盈的腰胯上,玉色隐露。
徐怀泼水过去,叫裙裳湿透,腰|臀曲线毕露,说不出的丰腴诱人。
柳琼儿伸手打了徐怀两下,见徐怀伸手要将她拽入木盆里,连忙求饶:“这水又脏又臭,你饶了我,赶紧起来,待换一盆清水,帮你再冲洗干净!”
“你所着衣裳也都湿尽,待换清水,与我一起来洗一洗!”徐怀拽住柳琼儿柔腻小手不放,死缠烂打说道。
柳琼儿见徐怀死皮赖脸的样子,还抓住她的小手直往水下按,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吩咐仆妇在屋里另置木盆烧热水倒进去;她还没有大胆到与徐怀在院中日头下合浴。
徐怀与柳琼儿合浴尽过兴致,便在柳琼儿满是馨香的卧房里睡去,算是难得给自己放一个假;日常之时,自史轸、徐武碛、徐武江、苏老常等人打理军政,也无需他操心太多。
汴梁楚军从明溪河两岸撤走,对楚山众人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去做。
消息传到襄阳,却是难得的大捷。
周鹤、高纯年、吴文澈、顾蕃等人作为士臣领袖,对徐怀及楚山众人始终都没有多好的观感,但得知岳海楼从淮上撤军的消息,也是一并兴奋的赶到宫中,给建继帝传报喜讯。
“还是靖胜侯能当重任,不负期许!”赵湍听到敌军从淮上撤退喜讯,也是激动得难以自已,看向周鹤、高纯年等人说道,“诸公替朕好好想想,朕当如何赏赐靖胜侯,以慰其功!”
从去年入冬之后,赤扈人再一次发动攻势,陕西高峻阳、顾继迁两部人马,被迫撤到渭水以南,依秦岭北麓的城寨对抗凶悍虏兵,此时渭水以北的陕西大部,包括京兆府在内,都已陷落敌手。
杨麟率部增援河洛,接替巩县、偃师二城防务,使得郑怀忠得以集结精锐兵马增援平陆。
河洛方面,虽然巩县、平陆两城都没有丢失,但敌军已在两城修筑坚固营垒,填以数以万计的健锐兵卒,大造投石机,日以继夜轰砸城墙,使得两城残破不堪,伤亡也相当惨重。
敌军一日不从平陆、巩县城下撤走,河洛形势就一日不能叫人安心。
淮南,虽说赤扈东路平燕军主力最终撤回到北岸,但这并非淮王府军战斗力多强,实是淮水冰封期太短,令平燕军不敢在淮南滞留。淮王府大将韩时良原先率部固守泗州城,打退燕蓟降附军多次进攻,斩获不少战绩,但淮王赵观担忧泗州孤悬淮水以北,倘若遭受到围困,会使淮王府麾下不多的精锐战力受到重创,二月下旬就下令韩时良率部放弃泗州城,撤到淮水南岸。
赤扈人意识到江淮乃水泽之地,骑兵进退不便,此时已于徐州、汝阴搜罗工匠、打造战船、操练水军。
待其水军有成,势必会再度威胁淮南。
目前确凿以硬实力逼退敌军者,仅有楚山。
还是在宣威军溃灭之后,楚山确保了淮上防线岿然未动。
而整个淮上防线,乃是襄阳最根本的藩屏,赵湍与殿中诸公都难以想象淮上防线倘若被敌军撕开,他们要如何应对。
“江东转运使年前着人献来千匹绫罗,陛下一直都舍不得用,或可赏楚山之功!”周鹤奏道。
“就一千匹绫罗,皆非显得朕太小家子气了!”赵湍哈哈笑道,“靖胜侯非奢侈之人,可以少赏点,但楚山那么多将士浴血奋战于前垒,襄阳再窘迫,也不能叫他们寒心,诸公想办法,看能不能凑出二十万贯银钱,着靖胜侯论功行赏!”
见建继帝神色坚定,周鹤等人皆呼:“陛下圣明!”
淮南、河洛、陕西战事胶着,不容乐观,但还不至于直接威胁到襄阳;此时敌军从淮上撤军,众人总算能睡几天安稳觉,众人也都觉得襄阳虽说窘迫,确实不能太小家子气了。
刘衍守舞阳虽说没有遭遇大战、恶战,但作为淮上防线的主将之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赏钱酌情递减一些,却不可以没有。
当下商议由武威郡主赵翼代表襄阳前往楚山宣旨分赏,诸公便起身告退。
襄阳皇宫是在原监司府邸基础上改建,格局狭小,不足汴梁皇宫十之一二。
走出皇宫比寻常城寨还要略小的宫门,乃是一条仅百余步长的甬道,往前则是枢府大院。
周鹤身为宰执,位在胡楷、高纯年、赵翼、吴文澈等人之上,居首走在甬道之中。
宿道两侧乃是宿卫墩台,城墙高耸,使得甬道显得狭仄,日头西斜,温熙阳光照亮一片城墙,却使得行走于甬道之中的众人在阴影时,显得脸容黯淡。
周鹤突然停下步伐,众人都疑惑的朝他看过去。
“河陕此时已难说自安,淮上虽然熬过这个冬季,但后续敌军继续往汝颍聚集而来,陛下在襄阳也难安宁啊,”周鹤沉吟稍许,转过身来,看向高纯年、胡楷、吴文澈、赵翼、朱沆、许蔚、文横岳等人说道,“这个冬天,陛下日夜操劳,已削瘦太多了,以襄阳为都,或许不是长久之计啊!”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周鹤的话。襄阳距离直接临敌的舞阳城仅四百里。
即便是胡楷、朱沆、许蔚、文横岳等人,并不支持迁都,却也无法否认这点距离,是远远谈不上有战略纵深的。
一旦舞阳被破,南阳受敌,襄阳形势就可以拿危在旦夕来影响。
这个冬季,众人心绪难宁,主要还是担心淮上防线一旦被虏兵撕开,左右宣武军很难守住第二道防线,虏兵就随时有可能直接杀至襄阳(樊城)城下。
“襄阳居天下之中,联络江淮、河洛、陕西,此时河洛、陕西酣斗正烈,我等妄动南迁,恐怕河洛、陕西将卒军心难定啊!”胡楷微微感慨道。
他不是不知道赤扈大军直逼淮上,襄阳到淮上之间的战略纵深太浅,但此时陕西、河洛还能勉强支撑住,不仅仅是以襄阳为中枢,兵马、物资调集便捷,同时也督促诸将卒坚守前垒城池血战不退。
倘若弃襄阳而南迁,且不说这会给物资、兵马调度带来诸多不便,单就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就很难顾料。
“当然不会立时就着手迁都,但胡相不觉得我们此时要有两手准备,以防不测吗?”周鹤眯起老眼,看着胡楷沉吟说道,“这个不测,不仅仅是淮上有没有可能守住,还要考虑淮南啊……”
胡楷沉默无语,他虽然不主张轻举妄动以伤军心士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周鹤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说到底还是淮王府军不能叫大家放心。
倘若淮王府军不能守住淮水中下游,十万兵马一溃千里,赤扈骑兵渡过淮水,尽夜之间便能饮大江北岸,到时候将直接威胁江南两浙,令江浙动荡不休。
而此时襄阳所能筹得的钱粮,有半数以上,乃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及两浙路供给。
而此时在江淮之间,除了淮王府军守卫淮水中下游外,再没有一支能叫人稍稍放下心的兵马镇守;而往南才是大越真正的腹地。
见胡楷及许蔚、文横岳等人都沉默不语,周鹤朝钱尚端看过去,说道:“诸公意思,钱郎君应该明白了吧?陛下跟前,还要钱郎君旁敲侧击先提个醒啊!”
钱尚端虽然在朝堂的地位不如周鹤、胡楷、高纯年等人,论血脉之亲也不及武威郡王赵翼及朱沆,但建继帝受封景王韬光养晦期间就追随左右,他才算是建继帝身边真正的近臣。
建继帝脾气有其刚硬的一面,诸相很多事情都着钱尚端先在建继帝那里打个铺垫。
钱尚端朝左右看看,见众人没有谁有反对之意,便朝周鹤点点头,表示他记在心底。
周鹤又朝赵翼拱手,说道:“陛下颇为信服靖胜侯,郡王前往楚山劳军,或许问一问靖胜侯对这事有什么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