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赶着马车抵达阳关山的时候,萧衍昏迷了过去,慕容瑾便直接将他带回了云城疗伤。
萧衍伤势不轻,慕容瑾一手摸着他那虚弱的脉搏,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她会让凌希付出代价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让萧衍脱离生命危险。
回到云宅后,慕容瑾来不及跟焦急震惊的萧懿和蒋蕙解释,直接将他与自己关在屋里,只留下小凌和莫东。
根据莫东所言,萧衍与胤锦交手时忽然停顿了一会儿,慕容瑾猜测,想必当时他可能是看到了什么,才导致余毒发作。
也就是那一瞬间让胤锦钻了空子,刺伤了萧衍的左肩,萧衍反应过来之后,在余毒发作情况下强行驱动内力打伤胤锦,也因此伤了肺腑筋脉!
慕容瑾没有去追究萧衍当时看到了什么致使他余毒发作,只要萧衍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次的伤势比以往每次甚至他以前血蛊发作要严重得多!
因为在余毒发作时强行运功,五脏六腑皆受波及,左肩的剑伤很深,失血过多。
慕容瑾用针封住了穴位,虽然血止住了伤口太深了,导致肩胛骨裂,差一点便刺破左颈动脉,就差一点……
慕容瑾不敢想象,若是胤锦的剑刃再偏一点会是怎样的结果。
小凌看着一向镇定自若的慕容瑾此时拿着银针的手抖得厉害,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容瑾定定地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萧衍深吸了一口气,当这口气缓缓地呼出时,她那执着银针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下手快狠准地将银针扎入穴位中。
一旁的小凌见状连忙帮递银针,药和工具莫东则是紧张地目不转睛,盯着慕容瑾娴熟的处理手法,大气都不敢出。
屋里的火炭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孤独地燃烧着。
这一夜,注定是漫长而煎熬的。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西北大营将军帐传来大历军退兵至阳关山后镇守的消息。
原以为大萧与大历此战,不拼个你死我活这恩怨是无法了结的。
没想到,两国二十三年的恩怨竟然一夜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消息在短短几天内便传遍了整个大萧,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为此而震惊。
归根结底,这都要归功于慕容瑾研制出来的鼠疫疫苗!
若不是以此为交换条件,胤锦怎会妥协让步?此时的阳关山下战场就不会是风平浪静,而是恐怕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了。
还有萧衍,为了大萧百姓与五万将士,只身迎战胤锦……
只不过,这场单挑的结果如何,竟无人言说。
双方将士都对此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大历军自然不会主动传播太子胤锦落败的结果,而大萧将士当时亲眼看到萧衍在打伤胤锦后消失无踪的情形,虽震惊疑惑,却也不敢造谣。
于是元宵节那天,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在场的人,再无人知晓,而这些人也在事后接到保持缄默的军令,对此守口如瓶。
就连上报朝廷的军报上,蒋振楷也只是一句“敌军已退,暂无军情。”寥寥带过。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仿佛是某种禁忌,所有知情人避之不及。
就连萧懿,也只是萧衍受伤,不知为何受伤。
萧懿这几日每天都要在主院呆上两个时辰,守着萧衍,谁劝都没用。
他眉头紧缩地看着毫无血色,脸色煞白的萧衍,着急地询问:
“三皇嫂,三皇兄为何还没醒来?”
这句话,他一日大概要问上个三四遍。
慕容瑾一边将萧衍身上的针一一收回,一边回道:
“伤了元气,又过度劳累,身子太虚罢了。”
萧衍这条命,是她用了一夜整整四个时辰从阎王手里夺回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衍此时能有平稳的呼吸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只要还活着,她就能让萧衍醒过来,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她又怎配为“神医”呢?
萧懿闻言大概也发觉自己太过着急,忘了顾及慕容瑾的感受,于是自嘲地垂下眼眸,自嘲似的开口:
“是我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慕容瑾将收回来的银针放下,直起身子淡淡地看着萧懿后悔不已的神情,“祁王殿下不必如此,王爷若听到,会不高兴的!”
萧懿抬眸对上慕容瑾清冷的眸子,愧疚地说:
“我当初就不该听三皇兄的留在云宅,是我太自私了!”
萧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蒋蕙即将临盆为缘由,劝说他留在云宅。
他一时难以抉择,便犹豫答应了。
如果他当时能坚定要替萧衍迎战的决心,或许萧衍就不会因为余毒发作而身受重伤!
慕容瑾大概能猜萧衍不让萧懿参与其中的用意,胤锦是冲着报仇来的,不可能在明知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单挑,必定会使些手段。
而很明显,凌希与胤锦有合作,若这是他们为萧衍设的局,入局人却是萧懿,那后果又该如何?
思及此,慕容瑾眸色沉了沉,清冷的语气偷着凛冽:
“我想王爷不想让祁王殿下参与其中,并不是想看到你自责懊悔,他将你视为手足,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对他来说,就够了。”
萧懿一怔,觉得慕容瑾这话里有话,可他却没听懂话里的深意。
他不由地盯着慕容瑾淡然的神情,细想之下又这不过是一句劝说安抚,莫非是他想多了?
大概是最近发生太多事,加上萧衍如今昏迷了好几天,他心中慌乱得很所以才多虑了。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什么事都与萧衍商量,萧衍对他来说亦兄亦师,如今看着他躺在那里,心里不是滋味。
他似是回忆地喃喃自语:
“三皇兄自小就护着我,其实他也不过大我两岁,可每次我惹事了,他都替我扛着。如今也是,有危险总是挡在我身前……”
说到这,萧懿顿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依旧紧闭双眼的萧衍,沉声继续道:
“三皇嫂放心,即便天下人负他,我萧懿就算死,也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慕容瑾也偏头向床上的人,淡淡地说:
“那就请祁王殿下记住今日说的话,我先替王爷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