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回府后,便着手料理容国公的后事。
葬礼那日,萧衍与慕容瑾前去祭拜时,平阳长公主却是一眼都没有抬过。
萧衍有些愧疚,却也无力,他看着慕容瑾正在安慰伤心的容龄的情形,心中不是滋味。
容祈见状走到他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萧衍回过头,对上他真挚的眼神,眼底的冰霜渐渐融化。
“我要亲手杀了青城替我父亲报仇!”容祈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语气也变得深沉。
萧衍点了点头,“好。”
办完了容国公身后之事,平阳长公主便将自己关在佛堂,吃斋念佛,不管事儿了。
直到大局逐渐稳定——
西凉军被蒋振楷与胤锦联手打得屁滚尿流,西凉王立下承诺——有生之年绝不敢侵犯大萧;东瀛军撤回东海老家;南疆王也为此次南疆军擅自越境而赔礼道歉,并且希望两国之前的朝贡与和亲依旧有效。
已是七月。
萧懿按照钦天监选的日子,带领众多皇亲国戚以及文武百官,亲手将萧远那一抷骨灰以及龙袍带到皇陵。
一切仿佛随着入土为安而尘埃落定。
萧衍与慕容瑾并没有出席萧远的葬礼,一是萧衍觉得,萧远不一定希望看到自己祭拜他;二是他不想为了别人的眼光而做这些表面公府。
更何况他还想趁此获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好与萧氏,与萧氏江山划清界限。
日后,互不亏欠。
萧远入皇陵后不久,满朝文武,如今不论是瑞王党还燕王党,都希望能尽早拥立新主。
可遗诏如今依旧不见踪影,众人只好提议,请出萧远立遗诏时在场的老臣。
于是在朝中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原先支持萧鸾的人生怕皇位最后落在萧衍身上,若萧衍继位后追究他们之前对他做过的事情,定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可若是此时倒戈,萧衍也不一定会宽容地接纳他们,横竖都是死啊!
于是他们左思右想,商讨之后决定扶持萧懿。
虽然以前萧懿并没有在继承皇位的名单上,但是就目前局势来看,能与萧衍对抗的,也就只有萧懿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出去拼一把。
因此在萧衍对朝中之事不管不顾,称病不出席萧远的葬礼后,朝中想要让萧懿继位的呼声越来越高。
燕王党虽然立场坚定,但抵不过萧衍本人意志消沉,加上原先瑞王党本就擅长坐拉拢人心的事情,于是对遗诏上继承皇位之人一事,出现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
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都说对方是胡编乱造,
最终,平阳长公主出面,说当初皇帝立遗诏时,就已经想好了继承皇位的人——萧懿。
其实萧远立遗诏时,只是让那些大臣对各位皇子的想法都说一说,最后在遗诏上写下谁的名字,他们都不知道,除了容国公和平阳长公主。
如今平阳长公主都站出来了,他们即便心有诸多疑问,也不敢质疑,只得接受这个结果。
钦天监选了个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月夕节。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萧,毕竟新皇登基可是国家大事,众人议论纷纷,对萧懿进行一番评头论足:
“听说祁王殿下也是带兵打过仗的,立了不小的军功呢!”
“要说行军打仗,谁比得上燕王殿下?”
“光会打仗可不行,当皇上又不是整天都打打杀杀,还要会治国!”
“可不是,听说祁王殿下之前监过国,想必处理起朝政来得心应手。”
“那瑞王殿下还监国两次呢!”
“那又怎样?也得有命坐那个位置啊!”
“就是!这样说来,祁王殿下不就是最佳人选了么?”
“......”
客栈茶肆无一不在议论新主品性言行,此时有一人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一杯茶旁边,随后起身离开。
这人穿过大街小巷,左拐右拐地就进了一间小院子。
一进屋便见屋里有一温润男子,他毕恭毕敬地颔首禀报:
“公子,继承皇位是萧懿!”
那男子闻言闭上双眼,许久才呼出一口气,“意料之中。”然而话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直到捂着嘴的指缝流出血来。
那人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公子......”
咳嗽声越来越激烈,教人听得撕心裂肺。
京都,瑞和楼,雅阁。
萧衍接到萧懿的口信来赴约,两人与平时无异,说了一些近况与手头事务,但之后便沉默了。
萧衍看着凭栏而望的萧懿,先开口打破安静:
“你在担心?”
萧懿闻言并没回头,露出苦笑回道:
“我就不是当君王的料!”
萧衍起身,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偌大的京都,淡淡道:
“没有人天生就会。”
萧懿收回视线看着他皱了皱眉,双唇紧抿。
“尽力而为。”萧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离开。
萧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如晦,若有所思。
月夕节,新帝萧懿登基,次年改年号为衍和。
萧懿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燕王萧衍为燕亲王,赐云城及周围十座城池为封地。
然萧衍婉拒,只要了一座云宅。
两姓江山,恩怨情仇,似乎都在萧衍的“沉默”中释怀。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若不是萧衍的大度与忍让,今年的月夕节,万千百姓将会在刀光剑影,战火纷飞中度过。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爱的人,还在身边。
一轮圆月高挂在天边,映照着燕王府的院子,月光皎洁。
慕容瑾躺在太师椅上,高高隆起的腹部上搭着一条用兔毛做成的小被子。
萧衍则在一旁替她剥葡萄,剥好了一颗便送到她的嘴边,待慕容瑾吞下果肉,又将手心朝上盛她吐出来的葡萄籽。
一旁伺候的下人即便已经见惯了萧衍对慕容瑾的宠爱,此时见状还是会不有地在心底感叹:
燕王妃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将“阎王”驯得如此服帖,实在是令人钦佩!
忽然,微闭着双眸的慕容瑾抚着肚子叫了一声:“哎——”
萧衍便紧张起来,“怎么?”
慕容瑾有些不满地抱怨:
“小包子踢得太用力了。”
萧衍便用打手摩挲着慕容瑾的肚子,绷起脸道:
“不乖!”
随后又换了一副宠溺的模样对慕容瑾说:
“等他出来了,我定帮你教训他!”
然后往慕容瑾嘴边递了一颗剥好的葡萄,慕容瑾心满意足地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