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在婉拒了，杜子腾也听出来这话的意思，当即起身道：“多谢方董，不过请客就不用了，我还得回俱乐部训练。”
本来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原定的流程是中午几人吃个饭，然后下午秦阳几人就和方董安排的人一起去俱乐部看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收购的时间。
毕竟今天杜子腾过来并不是来谈购买的，只是来推销俱乐部的，真的购买还是得俱乐部那边和集团来谈。
但现在既然事情没谈成，杜子腾还是想回去复盘比赛，吃饭什么的，回去吃点外卖就好了。
方鹏倒也没想着强留，‘嗯’了一声后就看向秦阳：“那秦阳，你下午总没事吧？中午一起吃个饭，你前段时间给的那个关于榴莲的创意很不错啊！”
秦阳笑着道：“成效不错就好，只是榴莲季节限制比较大，恐怕也只有这几个月，最近我还在研究新的，估计等榴莲过季了也就差不多出来了。不过——”
他说着说着话锋就是一转，“关于俱乐部的事，我觉得方董您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他叫的不是方叔而是方董，这就说明他不是以小辈或者方英俊朋友的身份来和方鹏说话的，而是以一个生意人的身份在商谈。
方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俱乐部的事嘛……”
说着他看向了许静，明显是要许静开口的意思。
许静也心领神会，立马就道：“秦先生，在投资方面您可能不是特别了解，我分析出来的结果，AEG俱乐部确实是不太乐观的，收购风险太大。”
这话说实话给秦阳留了面子但不多，秦阳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这个女人好像确实对他有意见。
他不由皱了皱眉，如果说这女人是带着情绪来工作的话，那她的分析真的可靠么？
他想了想问：“方董，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首席分析师的分析报告？”
方才PPT上放的只是结果，并没有过程，鉴于许静对他的态度，他对她工作的公允性也难免产生怀疑。
而方鹏则看了许静一眼，示意许静将分析报告给秦阳看。
许静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秦阳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情愿，不过她再不情愿，在方鹏的要求下，还是只能将她的报告书递了过去。
许静看着秦阳一页页翻过，心中却是不屑，一个高中生能看懂吗？还假装看这么仔细？
不过任凭她心中怎么看不起，她嘴上还是一个字没说的，她在职场待了小十年了，很多事根本不需要开口说。
秦阳快速看完后就将分析报告递了回去，顺便又看了一眼许静。
许静面色如常，没有说话，就连眼中之前一闪而过的不情愿都已经消弭殆尽。
反倒是方鹏笑着问：“秦阳啊，这报告怎么样？”
秦阳坦然地点了点头：“很专业，做得也很全面，没有问题。”
他要分析报告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看看这个报告到底公不公允，二则是想看看这个许静到底是什么水平，到底是公大于私，还是私大于公。
两个他都有答案了。
报告确实公正，得出来的结论也没有问题，至于许静这个人，也确实不愧是利民集团的首席分析师。
她肯定看得出来他是故意针对甚至是怀疑她，所以才向方鹏提出要看分析报告的。
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在他看完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刺上几句，甚至将他的目的说出来，反讽几声。
但这个许静没有，她知道这件事不需要她开口，她是利民集团的人，方鹏会替她开口。
而许静在听到秦阳的‘夸赞’后，只公式化的笑了下：“那这个收购的事……”
“我还是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秦阳打断她的话道。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许静更是皱了皱眉。
不是她看不起秦阳，而是秦阳说破天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她好歹也是国外镀金回来，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专业人士。
秦阳既然肯定她的报告，现在又说应该考虑，许静一时间不知道这秦阳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而一旁的杜子腾知道秦阳做这些是为他好，但他也知道秦阳是个实诚人，他不想秦阳因为帮他而和利民集团闹出矛盾来。
他叹了口气，边收资料边道：“算了秦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电竞这个行业确实……”
秦阳扫了人一眼：“魔龙，你在电竞行业待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你都对电竞没信心了吗？”
他特意喊的杜子腾游戏里的id，作为电竞选手，不管别人再怎么不看好，自己是必须要有信心的。
在秦阳这信心满满，十分笃定的表情下，杜子腾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惭愧：“可是……”
秦阳看向许静，话却是故意说给方鹏听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国家体育总局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将电竞改批为第78号正式体育竞赛项目了吧？”
许静点头：“当然，不过秦先生，您也别忘了，实际上在03年的时候，总局就已经将它列为正式体育竞赛项目了，但然后呢？”
许静没有继续往下说，但秦阳和杜子腾都知道结果。
03年之后电竞虽然成为了正式项目，但实际上却遭到了排挤和打压，第二年上面就以一张‘禁播令’，直接将电竞节目从电视中开除了出去。
从那之后，想要看电竞比赛的人，几乎只能购买攻略附赠的光盘。
而失去了传播路径的电竞又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许静继续道：“所以秦先生，虽然这次总局又调整了电竞的批号，但谁也说不好是明年，还是后年，会不会又来一个新的政策，更何况，到现在禁播令可都还没撤销。”
这点确实是需要严肃考虑的一点，没有人了解，没有人知道，自然就没有资金流入，恶性循环。
而除了真心不差钱以及热爱电竞的人以外，其他人做投资，肯定是希望有盈利的，像电竞这种半死不活的行业，说实话，秦阳觉得如果不是他知道将来的走向，他自认为自己是没那么热爱的。
他深吸口气道：“虽然你说的没错，‘禁播令’也确实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从03年开始，国内赛事数量明显增多，而且国内对于电竞的关注度也是在上涨的，投入电竞行业的人也是在急剧增加的。”
许静礼貌微笑道：“您说的这些，刚刚我的分析报告里面也都有提到，但是这些是不够的。”
眼见秦阳一直有理有据地辩论，杜子腾也被感染了。
明明这件事是他的事，秦阳只是帮忙的，但现在却一直是秦阳在前面冲锋陷阵，这让他感到无比惭愧。
于是他开口道：“方董，我知道，大环境是不够好，但是请您相信，之前不是还说，电竞有可能会成为奥运会项目吗？”
“但它毕竟没有。”许静反驳说。
杜子腾坚持道：“既然这消息能出现，就说明总局对它是持扶持态度的，虽然电竞项目现在没有进入奥运会，但说不定四年后，再四年后呢？”
许静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看了杜子腾一眼：“杜先生，我知道您对电竞是充满热情的，但这种热爱实际上是很难理智的。像您说的，我们不清楚电竞什么时候能进入奥运会，万一是十六年，甚至三十二年后呢？你能保证到时候你还在电竞行业吗？”
“我当然能保证！”杜子腾肯定地说道。
“那你的队友呢？”许静毫不留情地追问。
杜子腾一下子就噎住了。
32年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遥远，他能保证他自己，却无法保证他的队友。
许静又冷静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杜先生，其实我明白，你之所以选择我们利民集团，是希望能够保留你们战队成员的完整性，但是你能保证在遥远的将来，他们会愿意一直留在这个行业吗？”
杜子腾垂下了头，没有说话，而许静的脸上则是沉着自信的表情，甚至她还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则眼皮都没掀，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
许静不了解电竞，所以她不懂电竞，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别说坚持的人，就是刚入行的人，那点热爱也不是一般人能弄懂的。
只不过，到底该怎么说服方叔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会。”
就在秦阳思考的时候，杜子腾想出来了答案。
他轻声吐出一个字，紧接着抬起头，眼神如石头一般坚定，
“他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