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冲锋号！”
“修者部队，全给我上第一线！”
“能用枪解决的，尽量用枪！”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以左辞为首的先锋大队取得了极好的战果。
不仅止住了修罗军团最凶猛的第一波冲锋。
也用庞大的身躯带给他们偌大的压力。
雪女持剑，缓步向前，空中飘浮着的修罗族修者被拍苍蝇似的击落。
虽然不算荒兽，但毕竟也是巅峰妖兽。
那几个巨型的傀儡没有火力支援，很快就被找了破绽，被巨剑劈砍得七零八落。
可是——
两军全面接触后，战线拉得太长。
一头雪女很难改变整个战局。
有些修罗族自认无法抗衡左辞，便把火力全倾泻到了其他人类将士身上。
就这么说吧。
任由你一头雪女在阵中乱杀。
只要你不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技能，就对整个战局没有太大的影响。
况且真的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技能，最多灭掉一两个势力嘛。
这儿来了多少个修罗族势力？
上百！
文明之间的战争，拼的不是奇招。
而是千百年来的底蕴，对战场的研究。
左辞与他的部队能在一小块地方撵着对方打。
但如果在其他战场没有取得优势，人类该败还是得败。
左辞杀得很疯狂，论个体实力，他是当之无愧的绝对王者。
但就算再怎么杀，也没法把战线往前推移。
因为只要己方的修者跟不上，那密集的火线分分钟能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不得不退。
一块小区域内巨大的优势，放在整个战局中，微不足道。
炎国的整体战场始终无法压制住三个方面的大军推进。
而且在南边，也有了不少小族被吸引过来，正在试探性的进攻。
几个方面有来有回，打得十分惨烈。
源源不断的将士被传送过来，进入这血肉磨盘。
这和左辞预想中的战争场面，有些不同。
他不再是天地间的主角，不再是能凭借自身实力逆转一切的天命之子。
在他面前，所谓的修罗族无一合之敌，但他却无法带领炎国获得胜利。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
左辞想不通。
又一剑将拿着炸弹冲上来的修罗族士兵拍落，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一股寒风，吹散了硝烟。
他遥望左右，那些战场没有唐零这样，能给重伤员续命的超级牧师，已经是堆满了尸体。
本应该平稳的发展，怀揣着梦想，来度过这第二次人生的年轻人们。
现在又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但站在高处，真真切切的看着人类将士尸体堆积如山。
来自视觉的冲击感，让左辞感到很不适。
同时，他内心中也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
“造成这一切发生的，是我吗？”
修罗、深海鱼人、夜叉。
这三族都是奔着左辞来的。
那现在与他们战斗，牺牲了这么多热血好儿郎。
算不算为他而死的呢？
如果自己没有这么高调，没有这么贪婪，一天到头想着开道、想着升仙。
他们说不定还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十年、二十年。
别说梦想可不可能实现。
起码能和重生的家人们多聚一聚啊！
才重新变得灿烂的笑脸，又要因为亲人的离去而挂满泪珠吗？
早早的结束了第二次人生，刚看见梦想的曙光就被黑暗吞噬。
是不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害得孩子失去了父母，妻子失去了丈夫，老人失去了儿女……
连聚在一起，度过一段平静、温馨的日子，都没能做到。
左辞一直想的，就是见识这天地下最美的景色，经历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
他能面不改色的杀掉同为高等智慧生命的青鱼力士和涤魂幽鱼。
他能将那些加害自己的人类都狙杀成碎片。
他没想过要成为庇护几十万炎国人的领主，成立了个太初圣地，偌大的地界，寥寥的人。
他逍遥自在，念那些中二的台词也不觉得羞耻，只觉得声光电效果不够，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能让这么多人拼上性命。
他不明白为了那些高阶道源，炎国的军人就要在这里数以万计的死去。
核按钮，一颗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按钮。
通过它，左辞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却是将这些无辜的军人牵连。
他不后悔与三个文明交恶。
他只是对牵连了无辜，感到痛苦。
‘我……错了吗？’
左辞是一个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
当战争全面爆发，他发现，自己是代表着地球文明，向其他文明全面宣战后。
这种无与伦比的压力，快要将他压垮。
‘如果我没有使用核按钮，朝一个个文明宣战，那么，未来将会是怎样？’
‘大家团结起来，努力的生活，建立起了能够遮风挡雨的城市。’
‘度过一场天灾，大量的妖兽携带自然矩阵出现，让无数人看到了飞天遁地的希望。’
‘荒兽来临时，团结一致，万炮齐鸣，度过危机。’
‘不断的成长，不断的发展，接触远古遗民势力，告诉前人，现在的炎国依然强大。’
‘然后有一些经天纬地之才，脱颖而出，与异族天骄争斗，留下新的神话……’
在潜意识中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判定为错误之后。
脑海中构筑的那个，没有自己的世界，变得非常完美。
这又导致了左辞对自己的怀疑程度进一步加深。
在这个世界生活十年之后，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亡。
都比短短半个月就失去性命要好很多吧？
左辞实在无法将活生生的人当成数字、工具。
他就是一个强壮的普通人，没法代入帝王、元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十万炎国将士的牺牲，换来了千万炎国群众看到生的希望，这是那些将军的功劳。
而自己为了这些高阶道源，为了自己的梦想，让数以十万记的炎国将士牺牲，这不是罪孽是什么？
左辞很喜欢军人，很敬佩军人。
他从一开始就希望能和军人打好交道，与自己为数不多的偶像并肩作战。
现在，却是害了他们……
灵海深处，一根猴毛轻微扭动。
功德无量量劫的威力初显。
左辞的灵台，蒙尘了。
道心，动摇了。
远在万万里之遥的唐僧师徒。
能感受到这无量量劫降临在了那个名为左辞的小家伙身上。
可他们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大师兄，你说，我们真能出去吗？”
天蓬有些失落：
“他要是渡不过去，我们可就真的没机会了啊。”
就连唐僧也有些急躁，熬了这么多年，再纯净的禅心，难免会有些波澜：
“悟空，就不能帮帮他吗？”
孙悟空鼓起了腮帮子，朝着虚空之处用力一吹：
“俺老孙虽为大罗金仙境，但受困于冥界，也帮不了多少。
一根猴毛为帚，至于能不能扫干净，全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