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鸟啾啾。
齐月从草织蒲团上缓缓收功,起身推开了主屋之门,深吸一口微寒的林雾湿气,顿时头脑清醒,目光如洗。
她穿院钻入庖屋,在陶土灶上架起一只陶制大药罐,丢入七株草药,添柴、灌水,开始熬煮药汁。
趁着火势渐起,她盛水洗漱一番,然后捻起一块湿帕,闯入了白溪所居的右厢房。
先是揪起小白溪的衣襟,将睡意朦胧的小家伙拎起来,然后“啪”的一声将湿帕盖在他脸上。
“一日之计在于晨。既然想要走上修行之路,那就要将恒心二字时时挂在心头。强身健体从今日开始,小少年,该爬山了。”
小白溪抓起面上的湿帕子,用力擦了擦双眼,脸红的像挂在树梢上的柿子:“大师姐,我这就起床。”
齐月哼了一声,钻回庖屋将灶中柴火添置妥当。
白溪洗漱的很快,几乎是与齐月前后脚一起迈出了庖屋。
两人关好了院门,沿着阶梯和蜿蜒的山道朝山下走。
到了玄清峰山脚下的第一步台阶处,齐月一声令下,两人又开始往山上攀爬。
今日不同于前日。
前日小白溪是拽着大师姐的手,借力上山的,而今日,他得靠自己爬山。
他身体瘦虚,刚爬了一百六十步阶梯就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淌成了两行湿线。
“给你。今日咱们不求速度,能走到山顶就算完成了任务。”
齐月在路边寻了一根枯树枝,掰掉上面多余的树杈,递给白溪做手杖。
“谢谢谢大师姐。”白溪抹掉额上的汗液,一手插腰,一手接过了树枝。
有了手杖做支撑,小白溪的疲惫感略减了些,咬牙继续往上攀爬。
“爬山是有诀窍的。”
齐月一边走着,一边悠闲的引导小白溪:
“第一步,姿势要对。先将你重心前倾,腰背挺直,用脚后跟发力。这样便能将你身体的重量均匀分配在大小腿和腰部,可省力三成。”
白溪没有回答她的话,攥着拐杖,颤抖着双腿,努力将身体的姿势调整成了前倾直腰的模样。
齐月默默点了下头,继续开口道:
“第二步,呼吸要对。你莫要想前面还有多少路要走,将注意力放在鼻息处,专心调整一呼一吸,找到让你感到舒服的换气节奏。呼吸节奏找对了,又可省力3成。”
“嗯。”小白溪用力点了下头,将速度降了下来,走两步则停一步,不断的尝试着大师姐给出的两个爬山诀窍。
他累得两条小腿抖啊抖,却紧紧抓住了木杖,不肯让自己轻易倒下去。
齐月也不再说话,默默总结昨日使用符阵火焰术炼制丹药的得失经验。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爬上头顶,晌午时分即将到达。
“噗通”
白溪仰面摔倒在地。
但他没有做声,咬牙撑着拐杖重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齐月瞥了一眼就神色淡然的收回了目光。
这只是修炼生涯中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挫折,没什么好开口鼓励的。
走至太阳西斜,晌午已过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堪堪抵达白廖亭所居的院落外,但距离山顶仍有十余里的距离。
白溪实在走不动了。
他只觉得口中喷出气息如同团团火焰,灼烧得喉咙生疼。他的双腿抖得像大风里摇晃的树枝,连站也站不直了,只能曲着往下折去。
齐月眼疾手快,一把捞过他的腰,将他扛在了肩头上,然后大刺刺的闯入了山道旁白廖亭的院落。
“咣咣咣!”
她透过窗缝看到蓬头垢面的白廖亭正津津有味的翻看着手里的丹方,扬手便砸在炼丹房的门板上,口中大喊道:
“师傅?师傅!开门啊!”
屋门吱嘎打开,门后露出白廖亭略带不满的面孔:“小齐月,你来作甚?没看到师傅正忙着吗?”
齐月扫了一眼师傅身上皱皱巴巴的青色道服,挪动两步,将肩头上的小白溪亮出来,乖巧的笑道:
“师傅,我要开始教小师弟锻体了。但我最近手头实在太紧,凑不出炼制补气丸和洗髓丹的晶石”
“嗯,阿月有心了。”
白廖亭一看到白溪,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取出百十瓶补气丸和十五瓶洗髓丹扔进了齐月腰间的储物袋。
齐月收下了丹药,莞尔一笑,准确掐中白廖亭的要穴,开口叮嘱道:
“师傅,您别忘了通知掌门和众位长老,后日辰时请他们前去宗门大堂做个见证,我要和白清掰扯清楚照顾小师弟的事。”
“嗯嗯,我知道了,不会忘。”白廖亭应了一声。
“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搅您炼丹了。”
齐月转身就走,扛着小白溪下山,往山腰处自己所居的院落走去。
路上,齐月故意逗弄白溪:
“小师弟,咱们这一趟,从你爹那儿哄回了好多丹药,足足赚了五十多块下品晶石,你高不高兴?”
小白溪仰着脖子快乐大笑:“高兴!”
齐月也哈哈大笑起来,扛着快乐的小少年跑得飞快。
白清站在道旁的一株大树后,目光幽寒的盯着齐月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回到院子,齐月将白溪扔到右厢房的玉床上。
她钻进庖屋架锅烧水,将熬好的药汤倒进浴桶,又兑了些热水,便扛了木桶送进厢房里。
待小白溪哆哆嗦嗦的剥了外衣,她直接拎起小家伙扔进桶里泡着。小白溪被桶中的药水刺激的嗷嗷哀嚎,泪流不止。
齐月搬了个木凳坐在门口,扬声鼓励道:
“小师弟,吃得苦中苦,方得入仙门。你能在洗髓汤药中坚持的时间越久,就越能排除体内的杂质,疏通你体中阻塞的经脉。”
说罢,她撑着下巴,旁观起小师弟龇牙咧嘴的凄惨模样。
她不敢挪开眼,若是小师弟泡着汤药突然晕倒了,她得及时将他捞出,免得他掉进桶里溺死了。
一刻钟后,小白溪脑袋向后一仰,悄无声息的就晕过去了。
齐月一跃而起,抓住白溪的两只臂膀向上一提,把他晾在了桶沿上。
她进庖屋又扛出一桶热水,将白溪扔进去随意涮洗了一下,然后取来一块大澡巾替他擦干身体,往床上一扔,蒙了被子让他发汗。
将浴桶拾掇干净后,齐月又煮了些灵米饭,将小白溪摇醒,逼着他吃了两碗,便放任他继续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