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照着陈一的脸上时，陈一睁开了眼睛，目光扫着他身前站着的人。
是的，昨夜，他有一宿没睡。
直至刚刚，才闭上眼睛，歇息片刻。
站在他身前的人，无生堂的人，也有陈仙儿和神煞带过来的人，昨夜，他们都去执行了陈一的清除计划，言简意赅，目的就是为了清除。
当然，他还没有到伤心病狂的地步，真的全歼了所有的人。
他只是让他们把以赵刚为首的江湖势力全部歼灭，至于各大家族的人，除了知情的，其他都遣散出了城。
至今，衡州城六大家族，已经只剩下宇文家，其他五大家族彻底退出衡州城的舞台。
制作工坊，也在昨晚这一次行动中彻底捣毁。
至于人嘛……
总的来说，衡州城这场“战争”他赢了，但也输了。
他一举捣毁美人妆的制作工坊，顺藤摸瓜，已有了源头的线索，而且还为当年屠村案被杀死的村民报了仇，齐成功的身份也彻底通告全城，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赢了。
可他却输给了自己。
他这一切都是通过江湖手段去做的，并没有用查案判案的方式去结束，这不配为一个朝廷命官。
不过，他不后悔，哪怕就此成魔，也心如磐石。
他等不了那一刻，审判的那一刻，美人妆的危害，比之洪涝天灾还要可怕，拖一分钟，就会有一人甚至十人受到美人妆的侵蚀。
“按照后续计划进行，你们都散了吧。”陈一发出沙哑的声音，一甩手，直接转过身去，迎面看向身后的陈仙儿，“姐，我累了。”
“累了，就睡吧。”
陈仙儿美眸中浮现出一丝怜爱之色，任由陈一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用手轻轻抚着对方背。
也只有在陈仙儿的面前，陈一才会显现出柔软的一面。
任何一个坚强的人，都会有他脆弱的一面。
那就是在至亲之人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做真正的自己。
……
三天后。
落日黄昏，大雁纷飞。
西边的天际被落日染成了红霞。
在衡州城外，一处环境优美的山林中，一名身穿素衣的男子，盘腿坐在一座新坟前，用手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字，嘴里还时不时的说出一些话。
“玲儿，公子这一走，将会举步维艰，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来看玲儿了，玲儿会怪公子吗？”
“想来也是不会了，玲儿处处向着公子，怎么会怪公子呢？”
“玲儿，公子知你心地善良，必然不会让公子屠杀你的仇人，可公子估计是不能答应你了，其他事，公子都能够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害死你者，九族尽灭。”
“无论世人如何评价看待，在公子的心里，玲儿胜过千人，万人，如若可以重来，我宁愿化身成魔，也不愿你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咕咕~”
陈一拿起一旁酒坛子，猛灌了几口，然后继续说道：“玲儿你曾经说过，你所期望的太平盛世，是女子可以读书写字，自由……”
说到这里，陈一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公子答应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陈一站了起身来，目光一直盯着墓碑，突然笑出声来，可眼角却是流出了泪水，“玲儿，你个小傻瓜，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道……”
站在坟前，陈一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皎月高挂，陈一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墓碑上刻的字清晰可见，“爱妻玲儿之墓”。
……
从城外回来，陈一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鬼使神差，陈一竟然来到宇文府门口，望着那紧闭的大门，陈一的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清楚的记得，他为了刻墓碑上的字，一纸休书将宇文振南休了。
宇文振南很坦然的接受，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陈一那停留在空中的手，被一滴泪水打湿，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任由对方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算了。”
陈一站在门口，摇了摇头自嘲一声，“见了，又能如何呢？”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可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道拐弯处时，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宇文振南从里面走了出来，朝着街道拐角处望去，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可过了许久，拐角处并没有那一道心目中的人影出现。
宇文振南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流出，可不争气的眼泪，似乎不受控制的，如潮水一般狂涌而出。
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宇文振南整个人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将头贴在膝盖上。
而在街道转角的另一边，陈一背靠着墙壁，目光看着天空上的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两人只有一面墙的遮挡，却如天阙一般，无法逾越。
深夜，陈一回到了客栈。
“不道个别吗？”
刚走进客栈，陈仙儿的声音就传进了陈一的耳中。
“不了。”
陈一摇了摇头，“姐，让他们准备一下，天一亮就出发。”
“嗯。”
陈仙儿应了声。
这一次，陈一放弃了原先的方案，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方案，将陈仙儿等人都带去京城，他孤身一人确实能够躲开很多人的视线，但这样，会把陈仙儿等人置于危险当中。
有了沈巧玲的前车之鉴，陈一不敢再大意。
虽说，以陈仙儿和神煞两人的武功，鲜有人能够对她们造成伤害，但防不住对方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还有，那就是她们并非无敌于世间，他知道就有面一诺这样九品高手的存在。
还有当时出现在面摊，那一男一女，能够认识面一诺这等高手的人，想必武功也差不多哪里去。
简单跟陈仙儿聊了几句，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衡州城几大家族出事的消息，并没有在城中扩散，仅限于小部分的人知道。
而那巨额的财富，陈一没有打算带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本就没有独吞的打算，当然，现在谁都不知道，这笔银两陈一放在何处，哪怕是陈仙儿等人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是陈一有意瞒她们，只是她们没有问罢了。
只要问，他肯定会说出来的。
这一次清洗，归功于宇文振南，让他没有了后顾自由，有宇文振南在，直接命人接手了那几家的行业，陈一也把天机阁还给了对方，名义上是让她帮个忙，好好经营这些家族留下来的商铺。
实则，就是他这一次，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很有可能壮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