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前的等待

龙门大酒店的门口潮水般拥挤着往来的人群,一个个用期待的眼神等待着一个人,等待着一个幸运的时刻。

天气阴沉沉的,灰色的云层密密麻麻的斜织在天空里,偶然间露出一次暗白色,地面上还没有雨滴。

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个子并不高,圆圆的脸,带着时髦的鸭舌帽,两只手插在腰间,就像羊群里的一只公鸡,却充满了自信,额头上泥土的气息还没有洗干净,留下了汗流流淌过的痕迹。

中年男子笑嘻嘻的说道:“七爷,你老人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三国演义熟记心中,四书五经常挂口上,周易八卦从来不离手,就是我们村里的圣人。

今天难道失算了?选的这是什么日子?这破天荒的大喜事,老天怎么突然阴了下来?这要是下起大雨,总是让人扫兴,也不吉利呀”。

中年男子的旁边站着一个7旬多的长胡了老者,微微驼着背,面色发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眶里,嘴唇微微向上翘,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暗红色,看上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树。

老者听了中年人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有好日子没好天呀,这是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真理,你娃娃家还不懂,等你明白了阴阳循环的道理,你就懂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七爷呀七爷,我感觉你与大雨有缘,三娃哥他爹没了,你看的日子磅礴大雨,墓坑里都填满了水,弄得我们没法下葬,白白忙活了半天,等到雨停的时候在泥水里埋了,今儿个你的孙子金榜题名的好时候,你算个日子吧,又是阴沉沉的,我估计我们还没进门大雨就会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七爷看了看天,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乐意,这老天怎么尽和我七爷作对?

昨天还是晴朗的天空,怎么说变就变了?这老天爷真像女人的脸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嘴上却一点也不认输,捋了捋长胡须,把头上的大礼帽摘下来,摸了摸额头,咳嗽了几声说道:“唉,你娃娃家就是不懂呀,周总理送葬的时候,也不是下着小雨吗?伟人尚且有小雨陪伴,我们这些凡人无论是红事还事白事,只要下点雨就能接上天地之气,这是大吉大利飞花腾达之象”。

我这个老四孙子,从小就有出息,你看看吧他出生的时候就下着小雨,那时候呀我对着天高兴的说道:“我王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这孩子一定很有出息”。

我清楚的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第一天到学校报到也是下着小雨,我把我的老棉袄披到孩子身上,高兴的对孩子说啊:“娃呀,你很有出息,今天又是小雨”。

果真如此吧?你看看,你看看,这娃娃就是有出息,是咱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老几辈子才出了这么一个娃,有文化的娃,这不容易呀。

再看看,今天又即将要下雨吧?所以我说嘛这就叫:“雨送名人归,将军要立威,沙场一点兵,出征必能胜”。

中年男子听了七爷的话,再也没有理由反驳了,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原来如此呀,还是七爷懂得的多,我们这些后生就是自愧不如”。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七爷活了这把年纪,吃的馍馍比被放的屁还多,你小子怎么能比?”。

说完摇了摇头把礼帽轻轻的戴在了头上,用双手扶了扶帽沿,又咳嗽了几声,缓缓的说道:“成礼我看着时间快要到了,这娃娃怎么还没来,你快去看看,别让亲戚朋友们等的太久了”。

“好勒,中年男子应了一声,缓缓的向着马路的方向走去,转头看了一眼,飞快的跑了过来”。

大声说道:“来啦,来啦,坐着拖拉机来了。

七爷瘸着腿,一瘸一拐的拉着中年男子的手说道:“快去看看,快去看看”,虽然走得极其艰难,脸上去充满了笑容。

“七爷你这是要小心啊,别这么激动,前几天放羊刚摔了腿,今儿个再这么用力,这腿啥时候才能好呀”,中年男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看你小子说的什么话,我七爷能不激动吗?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小子,我觉得我不是祖宗,他现在是我的小祖宗,多亏你还是他叔,有你这么大叔的吗”。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路口,中年男子用手一指说道:“七爷快看快看,前面老远过来的那辆拖拉机,应该就是”。

你看你看,这孩子多威风呀,坐在拖拉机上,就想即将出嫁的大姑娘,披红挂彩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成礼,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还没到大宾馆的门口,咋就披红挂彩了呢?你这不是眼睛看花了吧”。

成礼笑呵呵的说道:“我昨晚梦到了,梦里看见福春这孩子坐在拖拉机上,身上挂满了大红,那真是个威风啊,就缘挂帅出征的大元帅,你给我们说的那个元帅什么来着?”。

“傻小子,平日里就是不学习,成天到晚的就知道偷我的羊奶吃,关键时候拉稀了吧?”。

那是杨家将上最出名的杨六郎,挂帅出征辽国,打的辽兵辽将哭爹喊娘,屁股尿流。

对对对,福春这小子就像,就像那个杨家的六郎一样,非常的威风,我在梦里差点给他磕头。

你就少胡说八道吧:“我七爷活了这么大年纪,哪个人都能看得透,你小子做梦偷东西我倒是能相信,别的几乎不可能”。

“哎呀七爷,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我这不是改牙归正了吗?那个什么来着?苦海有边,回头无岸,我也做到了,我现在也不是种了几亩地吗?吃香的喝辣的,样样都不缺”。

“你就吹吧,不吹你能死呀?那叫改邪归正,你能不能说话说完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也给我整错了,还吃香的喝辣的,你倒是别惦记我的羊奶,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七爷,我早就不惦记了,不信你到我家去看,我也养了两只母羊,还有一个小羊羔呢”。

七爷笑呵呵的说还:“如此说来,你小子还有点出息了?这样就对啦,好吃懒做终究不是办法,勤快点还是好啊”。

说话间拖拉机越来越近了,成礼摇摇手大声喊道:“福春快过来,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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