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京城,市中心依旧亮如白昼。
成宿不熄灯的地方,不只是那些高大上的写字楼,一些顶级的私人会所,也是歌舞升平,大家摇头晃脑,释放着欲望。
有的看起来面无表情,其实是在交换着上流社会的关键信息。
名亨的顶层包厢里,盛骁手里捏着一支雪茄,揭过烟雾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再简洁不过的夹克衫,带着一副无框无边眼镜,斯斯文文却又气场十足。
正是盛骁电话里约见的人,京城的市委书记,涂景。
“三爷最近有好事?”涂景都忍不住打趣盛骁,他脸上明显比以往看起来要春风得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盛骁因着和林鸢也重修旧好的关系,身上的冷肃气场已经不自觉柔和了两个度,涂景心思玲珑,一眼便看出了异样。
盛骁吐出一口烟雾,低头轻笑了一声,“涂书记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最近确实是喜忧参半。”
在林鸢也没同意他把关系公之于众的时候,盛骁尊重她,不在外人面前说他们的关系。
“哦?什么事能让三爷烦忧?”朗逸刚回国坐稳分区一把手的位置,大小企业都畏惧他的不近人情,担心某一天祸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即便是有一千一万种猜测,盛世成为朗逸上任后开的第一把刀这件事,几乎让全京城的人都大跌眼镜。
盛三爷的名头无人敢碰,没成想这朗参谋长非要硬碰硬。
就连京城最底层的社畜都知道的事,涂景这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没理由不知道,只不过知而不言,等着盛骁开口,和他主动出手帮忙,这是两种情况。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主动出手,能卖盛三爷一个人情,在京城,能得盛三爷的人情,往后的路基本上就一帆风顺了,可是涂景不同,他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只靠工作能力是远远不够的。
他最重要的一个优点,就是他深谙一件事。
恩威并施。
既然都是帮忙,那何不把帮这个忙带来的正面利益最大化。
这事,你知我知,盛骁自然也知道,“涂书记贵人事忙,倒也不是大事,就是最近盛世太风平浪静了,有的人希望我盛骁多给政府做点贡献。”
涂景唇角微弯,看似温和,实则内里波涛暗涌,闻言他脸色微变,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那边像是专门守着接听一样,只响了两声便快速接了起来。
“书记。”
涂景脸上表情微变,很快便恢复自然,“小李,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还犯这种错!”
“书记,您指的是…”
“税务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居然敢瞒而不报!”
小李的声音即便是隔着手机,也能听出胆怯和恐慌,“书记,我担心您身体太过劳累,前段时间医生诊断您积劳已久,特意叮嘱您多休息,所以…”
涂景声音沉了下来,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还不用你替我擅自做主,以后盛世的事不管什么情况都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小李迟疑两秒,“是,书记。”
电话挂断后,盛骁脸上的嘲弄一带而过,涂景叹了口气,“这小李,跟在我身边久了,竟然学会了替我做主,要不是他拦下了消息…”
说罢摇了摇头。
盛骁将雪茄暗灭,“书记身体不适?”
涂景无奈笑笑,“老毛病了,这不是领导班子大换届,最近跑东跑西下地方搞调研,到底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您老当益壮,我在郊区刚好有家私人医院,医生聘用的都是国外顶尖的医学教授,书记要是得空,我通知那边专家会诊,给您做一套最健全的理疗方案,您可是咱京城的顶梁柱,身体重要。”
“如此,就麻烦三爷了。”
盛骁递给他一支雪茄,“书记见外了,朋友之间不说这个。”
涂景接过雪茄,一直立在盛骁身后的左川上前两步给他点燃,涂景吸了一口,“其实最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个,是二环那条环城公路,迟迟没办法动工,底下有几户钉子户,怎么说都不肯搬。”
他揭过烟雾看了盛骁一眼,“三爷也知道,上面的资金支持一向紧张,能给他们的都是最大限度了,可这些人偏偏不知足,搞得我两头为难。”
盛骁哼笑一声,“这事简单,书记要是不嫌弃我找人去办。”
涂景脸上漾开笑,“盛三爷如此为京城分忧,盛世的税务肯定一清二白。”
从名亨出来,左川在前面开车,盛骁在后座按揉太阳穴,“三爷,这涂景真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在左川的观念里,环城公路底下的住户可不是一般人,这条路政府规划了三年,最后愣是在这个坎上进退两难。
涂景把这个烂摊子丢给盛骁,他既能得到和上面的认可,又不用惹得一身骚。
盛骁眼睛微眯看向窗外,“左川,你亲自去联系那些钉子户,一周之内签署自愿搬迁合约的,都将获得盛世千分之一的股份。”
左川从后视镜里看盛骁,“三爷,那些人无非是要钱,为什么…”
盛骁从鼻腔哼出一声,“偷梁换柱的把戏,涂景那个老东西倒是玩得如鱼得水,看来他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左川后来才明白,那些钉子户已经在规划最初,就早早拿了政府的拆迁款搬走了,而现在剩下的这些,都是涂景找人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拿这件事和盛骁做交易。
虽然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涂景已经不满足盛骁目前给的,他想以散股的名义一点点进驻盛世,要知道,盛世千分之一的股份,那可是几千万都换不来的。
而盛骁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从名亨离开,涂景就从后门又返回了刚才的包厢。
包厢里坐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看到他回来,脸上瞬间挂上娇俏的笑,“爸爸,那天我见的男人还真是盛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