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沈双坐的地方,顿时成了目光汇聚之地。

“又又,你这皮肤可真好。”一个女生羡慕地看着她,“平时用什么保养的?”

沈双随口报了个牌子。

那人长长倒抽一口气,道:“是我不配。”

也有人问起圈内的一些八卦,沈双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不答,说话间包厢的门又开了。

“先生,您请进。”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躬身让开。

沈双下意识抬头,却见王珂也谦恭地往旁边让,美国西海岸的海风似乎成功给他做了次美黑,他那张小白脸也呈现出健康色的小麦色。

而之后……

一个高挑修长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高定西装,深宝蓝大衣脱了搭在臂弯,黑色碎发全部后抓,露出那张夺目而英俊的脸庞。

“他怎么会来?”有人没控制住,惊声道。

是啊,他怎么会来。

沈双想,季远不是该在北市、日他的万机吗?

季远目光略略往里一扫,就看到了包厢中央坐着的姑娘,她雪白的小脸被米色毛衣融融包裹,琉璃色眼瞳因为惊讶睁得大大的,有种猫似的可爱。

他走了过去,朝着她旁边那人微微一笑:“劳驾。”

顾明真下意识站了起来。

沈双:……

就这还黑骑士呢。

她一把拽住顾明真:“季先生,那边有位置。”

女孩努努下巴,指着隔了三四个人的座位。

季远站直,双手插兜,也不动,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她,顾明真看看季大佬,又看看一脸倔强的沈双,还是慢吞吞坐了下来。

闺蜜重要。

就在这时,沈双旁边坐着的男人却站了起来:

“季远,来,坐这!”

季远一愣,目光一抬,旋即像是认了出来:“袁理,对不对?!”

袁理一脸兴奋 :“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季远笑笑,走了过去。

袁理像以前让出座位一样,将位置让给了季远,而后坐到了另一边去;而这样一来,原来坐在袁理旁边的沈溪就坐在了季远旁边。

沈溪朝季远伸出手:

“季远,好久不见。”

她微微笑,那张清秀偏于寡淡的脸随着这笑,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像一朵盛开的丁香。

季远垂目,那长长的睫毛耷拉在冷白的皮肤上,就显得分外冷淡。

他抬眸,笑了下:“谢谢。”

手却是没伸出来。

沈溪手在半空,脸白了一瞬,而后收回,勉强笑了下。

沈双支着下颔,看好戏似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在想,季远这人冷淡起来,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亏她以为沈溪和他关系不赖。

而季远拒绝完沈溪,就转过头来对她弯了弯眼睛:“好久不见。”

“也不久。”沈双懒洋洋地道,“一个多礼拜而已。”

季远笑,这么近笑,仿佛能看到光落到他眼睛里。

“是吗,”他轻轻道,“我倒觉得很久。”

这时王珂打了个哈哈,拿起杯子:“没想到今年人来得这么齐,沈又又,你可七年没来了啊,每年喊你,你都不来,还有远哥…”

他一个个招呼过去,自小的优渥生活让他在场面上丝毫不差,等转到顾明真这边时,举杯和她碰了个:“顾明真,好久不见。”

顾明真突然觉得,闺蜜给她涂的睫毛膏有点难受。

她一言不发地往杯里倒上酒,和王珂一碰,仰脖一口将酒干了。

其他人一阵起哄。

“真真,还是这么爽快啊!”

顾明真放下酒杯,说了句“是啊”。

沈双目光流转,看着这两人,又看看其他人,正要拿起酒杯,却见旁边这人拿过旁边茶汤,替她将杯碗碟烫过,动作娴熟又优雅,而后才将它们推过来。

沈双看向季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过桌上的醒酒器,往她杯里倒上一杯唐培里侬,深红色酒液滴入水晶般的高脚杯,发出涓滴般的声音。

很轻微,但不知道为什么,倒让包厢里原来还吵闹的人安静下来。

他们看着这英俊逼人的男人拿着醒酒器倒酒,一截腕表露出,十指修长,搭着玻璃器皿的手有种骨感的白皙。

酒杯七分满,男人抬头,微微一笑:“容易醉,少喝一些。”

沈双看着季远那双弯弯的、仿佛也醇着桃花的眼眸,接过酒杯,笑着道了句“谢谢”。

这事情就告一段落。

同学聚会,不外乎吃吃喝喝,侃侃大山。

混得不如意的,要么沉郁、要么奉承,希图在过去的同学圈里找到点人脉,沈双还看到一个过去成绩不错的男同学在卖保险,给她递了张名片。

沈双接了,她倒没什么不适感,当年她在地下室住了三年时就知道,生活是把吃人的刀,要昂首阔步在刀上走很难,卑躬屈膝也并不值得让人鄙夷。

当然,混得如意的,就是酒一杯接一杯,红光满面,滔滔不绝了。

但这包厢里,谁也不敢说自己混得比王珂好,王珂大小算个富二代,家里开连锁日用品公司,虽然不算发达,但在江城也是数得着的,学历不错,颜值也不错。

而沈双更是家喻户晓的明星,时常在门户网站上刷到她脸;沈溪宾大博士在读,连顾明真也是高学历——

更别提这里面还有个季远。

到季远这地位,就完全是普通人够不着的了。

所以,他出现在这儿,大部分人都不十分自如。

成人了,意味着懂了。

懂得这世道本来就不公,有些人从一出生就站在别人一辈子到不了的钟点,懂得隐形的阶级确实存在,学生时代勾肩搭背、一起打篮球的手,再也不敢搭到对方肩膀,只敢小心地拿起酒杯,该笑时就笑,该起哄时就起哄。

沈双默默地看着,她发现,在这样的场合季远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只要他愿意,就不会给任何人难堪,即使是有些过度的奉承,他也只会笑笑,场面渐渐转圜过来,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

聚餐到一半时,季远突然站起:“出去抽支烟。”

说完,长指拈起桌上的烟盒,走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沈双也起身。

饮料喝得有些多,她要去趟卫生间。

从汀字包间去往卫生间,要经过一段路,沈双顺着长廊转了个弯,还没到地方,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很高,很瘦,黑西装、白衬衫,一只手拈着烟半垂,吐烟雾缭绕里只能隐约见冷而淡的半张脸。

眉骨分明,凉薄昳丽。

季远。

很久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了。

沈双一哂,正要继续往前,却见一点蓝色裙边露在了黑色西裤旁。

她这才发现,沈溪也在,被季远挡住了大半边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隐约还能听见一点儿低泣。

是…在哭?

沈双无奈了。

她没想到,自己跟季远都分手了,还要撞见这种狗血场面,只是说起来,这场面和七年前倒是意外的相似……

沈双无意掺和进去,干脆往后一退,退到长廊的折角处,打算等那边结束再去卫生间。

只是沈溪似乎过分激动,那时不时高亢起来的声音还是不听话地钻进她耳朵。

“季远,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我努力考进你的学校,就为了接近你那么一点点,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哪怕一点呢?”

声音如泣如诉。

“我向你走了九十九步,只需要你走一步,不,一步都不用,0.5步,0.3步,0.1步都可以,只要一点点,我就……”

“抱歉。”

男人冷而淡的声音,就像吹过西伯利亚上空的风。

“……抱歉,又是抱歉,七年前是抱歉,七年后还是抱歉。”

“季远,又又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她?!”

空间静了静。

沈双在那头想,她可真是飞来横锅。

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充其量她只是季远前女友啊。

可沈溪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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