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四天,终于到了江南重县。
一路上都是被大水淹没的田地庄稼,还有农民们的房屋。
大街上,小道上都是哭泣的孩子、男人和颓废的女子。
等她们到的时候,当地的江南太守还没有来,直到她们入城了一段时间,太守才匆匆赶来。
只见那江南太守身上满是泥泞,头发的发梢也还带着泥水,眼下已经是一片乌青,形容枯槁,活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陆橙子虚扶了她起来,太守示意小厮传了膳,为她们接风洗尘。
“近日江南水患严重,谁曾想,臣刚刚接到公主到了消息,本想来接驾,可是那古木县的水患又泛滥了,属下实在是走不开,这时方才骑马赶了一天一夜回来,府县里没有什么珍馐美馔,倒是委屈殿下了。”
陆橙子看着她,笑了笑:“无妨,周太守如此勤勤恳恳,倒是我大宁之福啊。”
说着,两人好似寒暄着入了宴。
宴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一个格格不入的样子。
回到了被事先安排好的别院,关上门窗。
环儿似乎很雀跃:“公主,这太守真是用心了,先去她说着没什么吃食,环儿还怕委屈了公主,今日一看,倒是什么都备的齐全嘛!”
陆橙子眼神不经意间撇了撇窗外,只见一道黑影迅速的闪过。
她勾唇轻笑:“是啊,这太守可不是“用心良苦”嘛~”
陆橙子心想,这太守说收到自己到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忙着治水,知道自己到了连梳妆打扮都没有,直接来面见。
又说江南水涝,百姓民不聊生,可是偏偏备了数十份珍馐美馔,又派人去红香苑请了舞女来跳舞,怕此时全城都知道她来了,还好大的威风,不解百姓疾苦,在这歌舞升平。
这周姃到底是真的想讨好她,还是蓄意让她失了民心呢……
陆橙子不敢多想,只是觉得这窗外的黑,一点点从窗口渗入进来,弥漫在她的四周。
直到第3日,陆橙子和顾恒之一行人去水患源头的安水县查看。
一路上,马车不能行,她们都改成骑马前进,或许是原主的能力,让她这个第一次骑马的小白,感觉异常顺利。
大水泛滥,在安水县以西处是一处山谷,山谷尽头是一大片平原。
洪水由山上往东奔去,这才冲毁了无数的房屋,农田,更是隐约有高地塌方之象。
陆橙子当即开口问道:“这山谷之下是何地?”
周太守四顾:“回公主,这下面是安水县时代的神祭之地。”
陆橙子了然,沉默了一会:“要解大水,命人于这西山构筑堤坝,储水于平原。”
周太守听闻一脸惊恐,忙忙示意陆橙子住嘴。
一时间四周的百姓都围了过来:“我们不用你来治水,你哪里是治水,是要断我们子子孙孙的福禄之地啊!”
“大家把这个人赶出去!”
“赶出去!”
“我们不需要你!”
一时间声讨四起。
陆橙子黑了脸,不知道是谁朝这边丢了颗石头,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往这边丢东西,陆橙子黑着脸盯着这群人,只觉得郁闷不已。
眼瞅着一个石头从面上袭来,正准备躲开时,突然腰间环上来一只手臂,将她带着转了一圈,把她护在怀里,手还按着她的头。
陆橙子愣愣的抬头,只见那人微微泛着胡青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下颚。
“你们是要忤逆吗,你们是忘了你们是谁的子民吗!还是你们觉得帝怒可遏!”
一时间百姓们面面相觑,大人们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只有一个小孩,突然冲出来撞了一下陆橙子的腿。
陆橙子的腿一下子发软,整个人瘫在了顾恒之的怀里。
顾恒之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目光黝黑的盯着那个把公主撞倒的小孩。
让侍卫将小孩提拉起来,那孩子也不知道怕,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看。
陆橙子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顾恒之怀里轻轻撑了起来,示意侍卫把孩子放了。
又吩咐下去把带了的粮食都拿出来,就什么也没说,示意离开。
“我们不要你的东西!”
后面还有百姓叫唤着,可是更多的人是沉默了,她们需要粮食,很多人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陆橙子没有回头,只是一个人往前面走,直到离开了村落,她才忍不住的脚下发软,差点摔倒。
紧跟在她身后的顾恒之忙冲到前面来,把人扶了扶。
陆橙子看着他,笑了笑:“多谢。”
顾恒之眼睛黑了黑,不由她反应的把人抱了,放在自己的马上,自己也翻身上去,将陆橙子圈在怀里,骑马走了。
留下剩下的侍卫和周太守面面相觑。
逐风(顾恒之的马)飞速的在泥泞的小道上奔跑着。
因为惯性陆橙子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往后靠,她努力的抓着缰绳,将身体前倾,尽量离顾恒之远一点。
顾恒之看着她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突然逐风跳过一个水洼,陆橙子不受控制的后仰。
只听到顾恒之一声闷哼,陆橙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点点的想往前移。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前人的反应,顾恒之的手臂又紧了紧,让陆橙子的后背完全贴着他的胸膛,闷声道:“公主别动。”
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在热气的熏陶下,陆橙子的耳朵红的像晚上的余晖。
她只觉得尴尬万分,也不敢动了,思绪已经乱七八糟的她,当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勾起的嘴角,和一点点变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