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都城外突然搭起了一个三丈见宽的土台，被一群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有好奇些的老百姓，壮着胆子靠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谁想这些官兵不仅没有驱赶他们离开，反而给腾出了一大片空地，并让他们回去通知亲友前来看热闹，这里要开一场……
大都新建列星营，要在此地举办一场军中比练！
豁哟，这下可了不得，哪怕大都乃是天子脚下，百姓们又哪里看过这么热闹的情景？
消息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将这里堆得是人山人海，从高处看下去，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在攒动，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一处营帐之中，酒保正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面前摆了一张小桌，上面虽然同样堆满了酒肉，却始终不及一旁十来人那桌热闹。
那十多人全是营中老兵，有几个人还是当初去过心远阁的半熟面孔，只是他们连帐下同僚的高太白都瞧不上，自然更不会接纳酒保这个突然加进来的新兵蛋子。
酒保对此却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隔壁桌上一人虚着眼睛望了一会儿，压着声音对旁边人说道：
“那小子是什么来头？我看上面很是有些看好他，今天早上他来的时候，还是伍长亲自带进来的。”
旁边一人抬头看了两眼，嗤笑一声：
“傻小子一个，值得你这么关心？”
“小声些，别惹上麻烦了！”
桌子中央一人拿起筷子敲了敲，却正是当初那位被伙夫吓破胆的薛兄，当日从店里出去后，他多番打听，却始终找不出心远阁身后的背景，却因此更加心有余悸，深怕自己被什么江湖门派盯上，半夜里割了头去。
这张桌上坐的全是亲兵种子，自然不会像当初在心远阁里那般，将这位薛兄看得极重，当即就有一个人出声嘲弄道：
“老薛，几天没见，没想到你胆子变小了啊！怎么，两年都没升上去，家里着急了？”
“哈哈哈哈！”
桌上其余人全都放声大笑，只有薛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住牙冷哼一声道：
“待会儿你们碰上他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就没听过咱们当中，还有人怕手上功夫不如人的！”
“那是咱们，老薛一向可是都靠的嘴上功夫！”
这群人全都是军中老兵，见到老薛这副模样，哪怕原本还有与他亲近的，此时也都心生不屑起来，纷纷冷嘲热讽，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若是营帐外正在与其他普通大头兵一起维护秩序的高太白能看到，多少应该也能有些慰藉。
等到午时，一名伍长模样的官兵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将营帐中的情形纳入眼底，虽然酒保是受到了老兵的排斥，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一招手，大声喊道：
“所有人跟我来！今日比练，不得假意放水，也不得故意伤人性命，凡有敢犯者，一律军法处置！”
顿了顿，伍长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
“当然，比练中难免有些磕碰，只要不是恶意，那自然还是以强者胜出！统领有命，今日比练取前四名为他亲兵，一应兵械、粮饷待遇最优，甚至……还有更多！”
十几名老兵顿时听得心中火热，纷纷大声应是。
他们有的是凭本事来到这里，有的是在曾经步兵营中熬满了资历，还有如那位薛兄一样，家中打听到了零星消息，特意走了关系将他们送进这个比练人选之中。
无论如何，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成了福大人的亲信，将来飞黄腾达，自然指日可待！
只有酒保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依旧坐在原位上不停地吃喝，仿佛没听到伍长话语一般，等到众人跟着对方出去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等到酒保走到土台边上时，第一组人已经开始比了起来，你一枪我一刀好不过瘾，只有高太白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拉住酒保的手焦急说道：
“鲍九兄弟，你怎么才来，刚刚差点就把你除名了！”
这鲍九二字，还是尹午给酒保取的，让李怜如替他办了户籍，否则还无法如此顺利入征。
酒保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说道：
“这不是有高兄弟你在嘛！”
“你……唉，也不知道尹掌柜怎么想的，就让你来投军了！”
高太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个号牌塞到酒保怀中，认真叮嘱道：
“你的号牌我已经帮你领了，第三场上，对那个薛三儿……他手脚功夫不算如何，但是擅长拿刀大开大合，你只要小心些，应该不至于受伤……记得，撑不住了就赶紧投降，别被人下了黑手！”
最后一句，却是高太白压低了嗓子说的。
“这场比练，不是说不得故意伤人性命么？”
酒保同样压低嗓音，悄悄问道：
“下了黑手，难道主官看不出来？”
“只要他一口咬死是失手，便是主官也不会真的去追究……毕竟到了那时候，你多半已经残废了，而他却有可能当上福大人的亲兵！”
高太白虽然说得有些直，但却是真心实在地在为酒保考虑，因此酒保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再次拍了拍高太白的肩膀：
“多谢高兄弟，我明白了……可以下黑手是吧？”
“……你！？”
高太白一阵着急，这混小子分明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正要再说几句，却听到旁边主官喊道：
“下一场，鲍九、薛三上场！”
酒保朝高太白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便径直上了台，只留下高太白在原地急得打转。
等到酒保上台，此前那位薛兄早已在另一边站好了，主官立时说道：
“军中比练，刀剑无眼，须不得擅自伤人性命，只分高下……现在，选用你们顺手的兵刃！”
酒保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对主官说道：
“大人，我空手可以么？”
“你确定？”
那主官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酒保，此次比练虽然不限兵器，却没见过谁放着好好的刀枪不用，要赤手对敌的，莫非是来找死的？
“确定！”
酒保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是掠过主官，朝着另一边的薛三笑了笑。
“那也随你……”
主官耸了耸肩，又朝着另一边的薛三儿望去：
“薛三，你可想好了要用什么兵刃？”
“我……我想……”
薛三嘴上嗫嚅着，似乎内心极为纠结，等到主官脸上露出不耐神色时，突然大声喊道：
“大人，我想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