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好内廷,留一个死对头当替罪鬼。”
孟可小心交代着,眼神瞥过四周,将一小袋东西塞给贾内侍。
“这是……?”
他接过,在袖袍里掂量了两下。
摸起来沉甸甸还搁楞手,像是什么金饼、铅块。
“栽赃陷害的物件,回去再拆开,记得放好。”
贾内侍眼珠子一亮,低头道:“秦相爷费心了。”
“贾君当与小皇子多多亲近。”
孟可笑眯眯道。
为了一个短暂的共同目标,两人虽各怀鬼胎,但依旧能保持利益合作。
……
太监总管的单独小屋内,贾内侍拴好门窗,打开袋子仔细检查。
里面确实是几块明晃晃地令牌,上面镌刻着朵朵莲花,还有一些金色的花纹字迹。
“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道,拿着一枚令牌左右端详起来:
“弥勒下生,明王出世。”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啧啧啧,想不到堂堂大学士也懂白莲教的教义,假托白莲方腊之名,秦相公真是够狠啊!”
贾内侍啧啧称奇,随手丢出一块到桌上。
“不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家就是喜欢秦相公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伟丈夫。”
他摩挲着手里的东西,舌尖划过唇角,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
翌日清晨,孟可正式入朝觐见。
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本以为他不死也要脱层皮,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再度拜相。
这次没有主战派掣肘,也没有张浚、赵鼎等人分权,他几乎是达到了真正的大权在握。
然而在朝臣眼中最为恐怖的并不是孟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是他居然能说服官家继续让岳家军秣兵历马。
相位而已,不值钱,前不久才罢了两位相爷。
真正重要的是官家恩宠。
恩宠这东西谁都不嫌多,它越多,位置就越稳固,越不可撼动。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秦相爷是要一飞冲天了。
退朝后,秦府恢复了往昔门庭若市的场景,甚至还更加热闹。
王次翁、罗汝楫、詹大方、李文会......这些曾经的党羽、友人,此刻都纷纷登门拜访。
汤思退、万俟卨、魏师逊……这些转投他门的人也陆陆续续重新归附。
孟可距离如偿所愿又进了一步。
……
月余后,押送完颜兀术的车队与金人使臣几乎同时到达建康城。
金人认为自己国家之前重心都放在政斗上面,一但腾出手来必能击败岳飞,于是要求南宋将打下来的地盘归还一半给自己,并且每年都要缴纳岁供。
赵构自然不乐意,他还打算让金人叫他‘爹可汗’呢。钱什么的,我都可以给你,但这称呼一定要定下来。
双方在朝堂上争论过几番后不欢而散。
第二日夜,荧惑守心,彗星犯紫薇,流星陨落。
孟可奉召入宫,商议与金人谈判事宜。
“天象大变,官家震怒,怀疑金人使团意图不轨。已将宫内御前班直分别交于我和另一位大太监,今夜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夜幕下,贾内侍提着灯笼领先孟可一个身位,借着黑夜的遮掩,语速极快地低声道。
“小皇子那里初步接触还算顺利,我已经取得了这位的信任。秦相爷,朝臣那边你笼络得如何了?”
“还得多亏了官家贬谪主战派,现在朝堂上皆是一些蝇营狗苟、沐猴而冠的墙头草。只要手尾处理得漂亮,他们不敢出头。”
孟可冷笑道:“一会进寝阁前,你让侍卫搜我的身,越多人看到越好。”
“秦相公放心,咱家已经安排妥当,值守的班值和太监皆是信得过的人。”
贾内侍低头道:“今日一切,都听秦相公调遣。”
他的语气恭敬而卑微,眼神里却不带任何感情。
“哪来的调遣一说?你我二人精诚合作,今日过后便皆是新帝之栋梁、社稷之良臣。”
孟可淡淡一笑,袖袍下的手掌借着夜色悄然按在贾内侍微微驼下的脊椎骨上,一用力就顶得对方直起了腰。
“秦相爷说得是,咱家一定尽心辅佐新帝。”
贾内侍顿住脚步,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好了,贾内侍,请吧。”
孟可收回了手,抬脚向寝殿的方向走去。
贾内侍连忙提着灯笼跟上。
……
“秦桧为什么还没到?!”
赵构眉头微皱,慵懒地倚靠在榻上。
在他面前,一个浑身创伤、鲜血淋漓的男子被囚禁在只有半米高的低矮的铁笼内。
旁边一位穿着与贾内侍一模一样的大太监手持铁签,时不时从栏杆缝隙中捅向那名男子。
如此情形,好似狗舍。
听见熟悉的名字,本已麻木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仇恨和不甘。
被塞着破布的嘴里发出低声嘶吼,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怼全部发泄出来。
嘶吼完后,无力地躺倒在笼子里抽搐,哪还有当初挂帅南征的心高气傲与意气风发?
俱往矣……
“贾内侍已经去接秦相公了,应该……”
还未等大太监说完,寝阁外便响起了叩门声。
“官家,秦相公来了。”
赵构眉梢微挑,挥手示意大太监用帘布将笼子遮住。
“让他进来。”
他坐直身体,面无表情。
片刻后,孟可赤手空拳走了进来,行礼道:“微臣见过官家。”
赵构摆了摆手:“起来吧。”
“谢官家。”
孟可站起身,目光悄然环视一圈,自然将盖着布还发着声响的笼子收入眼底。
但不该问的别问,他这点还是很清楚的,只是拱手道:“不知官家召臣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宋金议和之事,金人太过分了!不愿叫爹,却又想要钱又想要地,甚至还想让朕把完颜兀术还给他们,这怎么可能?你给朕想个办法,起码要保住称号和完颜兀术……”
……
寝阁内,天子问策。
寝阁外,相爷布局。
贾内侍按照孟可的意思将周围班值都支到了外院,又吩咐其他人不许随意走动,这才背负双手静静守在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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