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与菅野一边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一边聊着天。
他们不可避免地谈起了菅野最近的工作。
“所以，今天上午你都做了什么？有没有确定那个从置物柜里取走文件的女人的身份？”灰原问道。
前几天，菅野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要来了横滨洋光台地铁站的内部监控录像，因为地铁站的出口总是会有监控摄像头的，只要那个取走文件的女人从出口出来，就势必走进摄像头的监视范围内。
菅野的思路并没有错，他也的确通过监控录像从茫茫人海之中锁定了那个取走文件的女人。
可接下来，菅野就束手无策了。
因为这个女人显然知道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她始终保持着背对着摄像头的姿势，这意味着菅野没办法通过监控录像看到她的脸，自然也没办法辨认她的身份。
“我也想，灰原。”菅野“吸溜”一声将面条吸进嘴里，“但我不是神，我不能仅仅通过这个女人的背影就判断出她的身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叫谁来也不顶用……”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菅野耸了耸肩：“今天上午我也联系了一下横滨方面——我想也许存在另一个角度的摄像头，也许能找到别的目击证人……但是都不行，灰原，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说，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我对这件事情无能为力了。”
这是菅野的真心话。
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东京，而是在隔壁横滨，菅野在横滨没有足够的人脉，光是要来监控录像就费了老鼻子劲了，根本不会有人帮他一起调查这件事。更何况菅野也不想让别人帮他调查，因为他不想让任何同僚知道他那晚出现在七号馆，更不想让公安知道他和七号馆的悲剧有直接关系……
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菅野只能承认那位幕后黑手技高一筹，这一盘他输了。
听完菅野的话，灰原也露出遗憾的表情，她其实也蛮想搞清楚那个知道菅野秘密的人的身份，但眼下也只能想想了。
“也不可能事事顺利，”灰原安慰菅野道，“至少你平安无事，对我来说就是能接受的。”
“你说得对，不可能事事顺利。”菅野咂咂嘴，叹息道，“我是真想搞清楚那个知道我和蒲生关系的人到底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这么多秘密？我可是想了很久，愣是找不出一个可疑人选，这事儿也太邪门儿了。”
“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灰原道，“无论那个幕后黑手是谁，他肯定不是为了把文件当做收藏品而雇佣波顿袭击七号馆的，他肯定会利用那份文件做些什么，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他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菅野抢答道。
灰原眨了眨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点点头：“没错，他早晚会再次现身，我们这次虽然失败了，但下次一定能成功。”
菅野也笑了：“你还真会安慰人啊。”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灰原抿起嘴唇，“——所以你一上午就干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还在调查那天晚上撞了我们的人……此事要比七号馆的惨案还要复杂。那些杀手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线索，现场的路障被我的同僚销毁了，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被删了一个干干净净，那辆撞了我们的铲车也不知道被谁给开走了，谁都不知道在哪儿。只有我那辆被撞烂的车还在废车场里躺着，但是那上面也没有什么指向杀手身份的证据……”
“这些人很专业。”
“没错，非常专业。”菅野点了点头，“这就意味着，当时这伙人的目标就是后座上的那两个倒霉鬼，他们并不打算杀了我们两个，否则我们已经死了，根本没机会被送进医院。”说完，菅野挠了挠脑袋。
“这么看来，我还是蛮幸运的。”
“幸运什么啊幸运，你要是真幸运，那天晚上就不会被卷进来。”菅野顿了顿，“不过，那些人百密一疏，或许出现了转机也说不定。”
灰原用勺子舀了一小口米饭塞进嘴里：“转机？”
“你知道，日本的路口一般是不装交通摄像头的，我们出车祸的路段就没有交通摄像头，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安装在路边的预防犯罪的街道安全摄像头，巧就巧在，那段路上一共有四个街道安全摄像头，其中有两个正好指向我们出事的道路，我去现场转过一圈儿，摄像头稍微有些偏，也许没办法直接拍摄到事故发生的场面，但是也许能够拍到这些杀手是怎么来的。”
灰原白皙漂亮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将米饭吞咽了下去：“——可你刚才不是说监控录像都被删除了吗？”
“保存在当地警署的的确被删除了，但是不止当地警署那里有数据。”菅野回答。
“什么意思？难道说监控录像还有备份？”
菅野点点头：“没错。道路安全摄像头的监控数据的确会被第一时间传输到当地警署，但是与此同时，当地警署会立刻将这些数据拷贝在一份硬盘上做备份，并送往警视厅的数据中心。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因为谁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用到这些录像。”
菅野得意地说道：“也许那些人有办法买通警署里的警察删除文件，但是我不觉得他们能够买通在数据中心工作的警察，这就意味着，有一定概率，我们可以在数据中心里找到我们想要看到的东西。”
“可如果他们压根没有把备份送到数据中心里呢？”灰原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件事情我也想到了，我今天上午去找警署的相关负责人聊过，确定他们备份过文件，并且将加密硬盘送到了数据中心储存。数据中心里的数据会保存四个月，这意味着我们的线索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等着我们去取。”
灰原夹了一片牛肉塞进嘴里，点了点头：“那么，你拿到监控录像了？”
“没有。”菅野干脆利落地回答，“这便是这件事情麻烦的地方，我没有权限调取存放在数据中心里的监控，也不想求小田切帮忙。”
小田切之前虽然说过可以对菅野提供必要援助，但是他这话说的不情不愿，菅野担心他会暗中使绊子，所以也没有考虑过向他求助。
“那你打算怎么做？收买一个在数据中心工作的警察？你不是说他们很难被收买吗？”
菅野随手把筷子往面碗里一插，清清嗓子，向灰原宣布道：“我打算潜入进去，把监控录像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