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C8.君度和爱尔兰

爱尔兰威士忌之所以迟迟没有对阿玛罗尼的亲姐姐动手,并以此逼迫阿玛罗尼现身,是因为他现在正身陷囹圄——当然不是官方的监狱,而是组织的黑牢。

没错,匹斯可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同时也被他视为“儿子”看待的爱尔兰被自己人关进了组织在东京的“黑牢”,失去了人身自由。

而把他关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君度。

此时,爱尔兰的胳膊上正套着手铐,脚上锁着脚镣,一点一点地在漆黑潮湿的走廊里挪动着,他的身后站着两名组织成员,正在押送他前往审讯室。

一进门,君度就已经坐在桌子对面等着他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爱尔兰很不理解君度为什么会这么对他,因为君度好歹和他同样都是出身于伦敦站,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吧?突然间就被他派人用黑布套上脑袋送到这个地方,爱尔兰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里还轮不着你提问,你个混蛋。”

君度没有开口,反而是守在君度身后的格兰威特先开口了。

显然,这位满头白发的老绅士是君度的下属,有且仅仅忠诚于君度。

“格兰威特,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出去了。”君度拿起桌上的金属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在目送格兰威特领命离开后,才摸出西装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香烟,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审讯桌对面的爱尔兰身上。

格兰威特一走,审讯室里只剩下爱尔兰和君度两个人了。

于是爱尔兰再度开口:“为什么把我关进黑牢,君度?我做错什么了?”

“与其让我一条一条的细数你的罪过,不如你直接自白来的更快吧?”君度抬起眼皮,朝对面的爱尔兰吐出呛鼻的烟雾。

“咳咳……自白?”爱尔兰咧嘴一笑,“我又没做什么错事,也没有背叛组织——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

“的确,你没有背叛组织,这是这一堆麻烦事儿里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不过,你的无能和愚蠢让我非常失望,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东京本部的破事儿这么多了,因为有很多像你这样的成员,眼高手低,本事没多大,管的还挺宽……”

对于君度的诋毁,爱尔兰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君度会把他关起来,也不知道他将要遭遇什么。

而君度也不只是在骂爱尔兰,他还是在骂琴酒,以及琴酒的那些跟班,还有诸多像琴酒一样的人……在君度看来,这些人就是吃空饷的,占着位置,屁用不顶。要是他是BOSS,早就把他们全都清理掉了。

“君度,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来说,领导层叫我调查匹斯可的事情,前因后果,一切的一切,如果发现了漏洞,我也要负责堵上它……老实讲,我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麻烦事儿,像什么内部调查啦、抓捕卧底之类的事情,就应该像痔疮一样离我越远越好,可惜,这次是领导层的命令,我也没辙。”

爱尔兰不明白了,既然君度要调查匹斯可的事情,为什么会先把他抓起来。

“那为什么把我关进黑牢?”

“肯定不是为了好玩儿。”君度咧嘴一笑,“——谁是匹斯可最信任的人呢?我问了不少同僚,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给出同一个答案,就是你。匹斯可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甚至有意想要把你培养成他的接班人,这件事情基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显而易见,如果我要把匹斯可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好,自然要先从你入手。”

“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的,我很乐意配合,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黑牢?”

“两个原因。”君度用手比了一个“V”字,“第一呢,我不是很喜欢和被调查的对象‘平等交流’,我不想先打电话和你预约一个见面时间,然后我们再聊一些有的没的,我希望当我想见你的时候,我能立刻见到,当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信息的时候,你可以立刻张嘴,显然,这里是最方便的地方。”

“——你个小逼崽子。”爱尔兰骂道。

君度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你知道嘛爱尔兰?我被人叫过更难听的。当初我还在伦敦站的时候,两个敌对组织的小倒霉蛋儿被我抓了个正着,对我胡言乱语,满口脏话。于是我叫格兰威特在房间的四周铺了一层塑料布,然后搬来一台绞肉机,把其中一个人活生生塞了进去——伴随着那些四处横飞的内脏和人体组织,我发誓我听到了这二十多年来我听到的最脏的脏话,那个倒霉蛋儿的同伴几乎把我的家人都问候了一个遍……哈哈哈哈……”

君度一边说一边笑。

“不得不承认,在骂人这方面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至于那个让我开了眼界的倒霉蛋,愿上帝保佑他,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双腿被搅成了碎片……”君度突然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眯着眼睛,好像是在回味当时的血腥场景,“我记得他骂着骂着就不骂了,取而代之的是惨叫。还好我那个时候戴着耳塞,否则我的耳朵非得被他震聋不可……”

君度讲故事的时候,爱尔兰就坐在君度对面认真倾听,实话实说,他现在蛮紧张的,因为传说中的君度就是一个疯子,没办法用常理去揣度疯子的想法,鬼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他会不会讲到兴头上突然抽出手枪杀了我助兴吧?

爱尔兰心想。

“……啊,不好意思,我扯远了,第二个理由,”君度再次竖起两根手指,“我听说你打算做点什么逼迫阿玛罗尼现身,好像是打算对她的亲姐姐上点儿手段是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

“你个傻逼。”君度吐出烟气后骂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叫萨拉·莫雷蒂的女人在一家名叫‘翁德里亚之盾’的私人安保公司担任要职吧?”

“我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家翁德里亚之盾在日本八千多家安保公司里名列前茅,实力不容小觑吧?”

“我知道。”爱尔兰点点头。

“那你应该也知道发动一场自己赢不了的战争会让你有怎样悲惨的下场吧?”

“为什么赢不了?我们明明很强大!”

“去你妈的爱尔兰!组织不会动用珍贵的资金和人脉资助你打一场涉及私人恩怨的战争,别像个小屁孩儿一样思考问题行吗?你好歹也四十多岁了吧?还他妈这么天真?私人安保公司不会允许自家的高管被人绑架,这对他们的品牌影响力和声誉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把她夺回来,还会不择手段地伤害我们——前提还是你的自杀式计划能够成功。”

君度十分愤怒,语速极快,但基本把问题说的清楚明白。

“所以我才会把你关起来,以防你这个脑残毁了这里的一切。”

爱尔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君度把手头上的香烟抽完,在烟灰缸里捻灭后,他才终于开口:“我了解阿玛罗尼,她肯定没有离开东京,她知道我们会去找她姐姐算账,所以她肯定一直潜伏在她姐姐身边,这个办法可以逼她现身,否则我们永远也没办法揪出阿玛罗尼。她很擅长隐藏。”

“我才不担心什么狗屁阿玛罗尼,我们早晚能找到她,她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我担心的是你,还有整个东京总部。”君度从脚边的电脑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打开,“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高层大老远从伦敦叫过来?这里明明已经有琴酒他们了,为什么还会把我叫过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见爱尔兰不回答他,君度索性自己给出了答案:“因为高层认为东京本部存在重大的漏洞,这里目前充斥着不信任感——接连有组织成员叛逃、各种行动总是会遇到阻碍甚至失败、匹斯可被杀……我始终认为总部的人员结构需要优化,当一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全是关系户,这个组织离覆灭也就不远了,事实也在一次又一次证明我是正确的。”

君度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会儿,随后将电脑屏幕转过来面向爱尔兰,然后按下空格键。

电脑开始播放一段监控录像。

“这是杯户酒店的监控录像,换句话说就是阿玛罗尼刺杀吞口时的监控录像,组织的黑客在清空酒店监控的同时留下了这份副本,看这里。”君度用手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走廊里一个男人的背影,“在阿玛罗尼动手前,这个男人从宴会厅里走出来,直直地冲着电梯间走了过去。”

接着,君度又切换到下一段录像,这一段录像就是电梯间里面的录像,清晰地记录了阿玛罗尼是如何刺杀吞口的。

在电梯里的四个人都倒进血泊里之后,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电梯门口,再查看了一下伤者们的情况后立刻转身离开。

“这个人目睹了阿玛罗尼逃跑,这说明他也许看到了阿玛罗尼的脸。更糟糕的是,他是一名警察。”

“警察?”

“哼,你果然不知道,因为你们向来不会注意细节。”君度将笔电合上,“而细节恰恰是最重要的,却总是被忽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阿玛罗尼已经被警察逮捕了。确切来说不是警察,而是‘公安’?”

“这怎么可能?”爱尔兰并不相信,“阿玛罗尼的水平并不差,她怎么可能会被警察逮捕?”

“并非不可能。”君度说道,“因为就我掌握的情报,吞口在电梯里被刺杀后,他就已经死了。这就意味着,当初说‘吞口正在医院抢救’的消息是假的,至于为什么是假的……开动你的聪明小脑瓜好好想一想。”

“……你觉得这是公安给阿玛罗尼设下的陷阱?你的情报来源是什么?你怎么知道吞口当场死亡了?”

“我确定。”君度点了点头,“换句话说,‘吞口正在医院抢救’是公安故意放出的消息,就是为了设下圈套让阿玛罗尼往里面钻。而正好有一名警官看到过阿玛罗尼的脸,只要阿玛罗尼在医院露面,她就会被秘密逮捕,关进公安的某处秘密设施里遭遇审讯……”

“但是她并没有被逮捕,她从公安的陷阱里逃出来了,然后杀害了匹斯可……”

“没错,但她已经被公安盯上了,鬼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在向公安出卖我们。而且还有一种可能性,她压根儿没有逃出公安的魔爪,或许她当场就被公安抓获了,而且在他们的授意下杀死了匹斯可。你懂得,公安的手段和我们一样上不了台面,他们为了给我们找不痛快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君度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饶有兴趣地盯着爱尔兰道:“所以你的处境就很有意思了,阿玛罗尼只是一名隶属组织的杀手,虽然被冠以酒名,但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认识的最高层便是匹斯可,现在匹斯可已经死了,她能够向警方透露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了,匹斯可之下的二把手……也许现在警察正在调查你,爱尔兰,要不要赌一把?我把你从黑牢里放出去,看看你会在几天之内被警察找上门。”

爱尔兰皱起眉头:“——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像犯人的口头禅呢……”君度呵呵一笑,“琴酒经常把组织里有老鼠这句话挂在嘴边,我不喜欢他,他就是个偏执的疯子。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的看法还是蛮有道理的。组织的行动屡屡失败或许就是老鼠提前向警察通风报信了……而我认为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

“身为匹斯可二把手的你,肯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而你的手中还掌握着一些匹斯可留下来的遗产,政治遗产也好,经济遗产也好,人脉遗产也好……”

爱尔兰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君度的目的。

匹斯可事件的真相并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匹斯可死后留下的丰富遗产才是。

“匹斯可留下的东西都已经被你们瓜分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更像是犯人的座右铭。”君度吐槽道,“我知道他肯定单独给你留下了什么,爱尔兰,你现在告诉我,兴许我还能留你一命。啊,我是真的不想给你上刑,搞得满手是血,黏糊糊的感觉可不好受了。要知道我也是刚从别人家里出来——我之前认识了一个在清吧卖唱的女歌手,她的声音很好听,身段也很漂亮,实际上现在我的手上还沾着她的余温和香气,我可不想这美好的一切被你的血污染。”

“所以,爱尔兰,我需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实招来,有关匹斯可的一切,不许隐瞒,不许撒谎,否则你就要吃苦头了,否则……我发誓,到时候你会求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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