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C7.身为记者(下)

菅野的话终究还是应验了,就在他们三人在目黑川附近的家庭餐馆吃午饭的时候,一通陌生来电打进泽口敦子的手机,敦子声称不认识这串电话号码,也不敢接,菅野一把从泽口敦子的手中夺走了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打来电话的正是铃木组头目铃木胜造的手下,所以可想而知那人会在电话那边说些什么——“我们已经在你家门口附近等着了”,“老大想见你”,“别不识好歹赶紧回来”之类的威胁比比皆是。

泽口敦子的小脸被吓得煞白,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和暴力团结了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闭着眼睛就能想象得到。

——该怎么办?

泽口敦子已经完全失态了,面对电话对面暴力团分子的威胁,她连气都不敢喘,只能在那里呆呆地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菅野的反应,而菅野也只是听,听那些暴力团成员还能说出什么吓人的话。

到了最后,对面的人见泽口敦子半天也不搭理他,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要求泽口敦子十分钟之内马上赶到家门口,跟他们一起去面见铃木胜造,否则后果自负。随后便自作主张地挂断了电话。

坐在一旁的灰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起头看着菅野的反应。

菅野脸上表情自然不好看,干过丸暴的他对暴力团有本能的排斥反应,更何况听到暴力团成员对自己的认识的人耀武扬威,身为警察的他自然会感到非常不满——虽然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泽口敦子的问题,作为行业新手的她不太了解这方面的“潜规则”,这才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但是即便如此,坐视她被暴力团纠缠下去对菅野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菅野警官。”泽口敦子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平时面对菅野时的自信和滑头早就烟消云散。敦子也不傻,她也明白自己先前的智障操作让她现在大难临头了,而唯一能够向她伸出援手的,唯有面前这位和她有着一定关系的菅野信之,“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不厉害了?”和敦子不一样,菅野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大事儿,泽口敦子又不是曝光了什么铃木组的丑闻,又不是给铃木组的生意制造了麻烦,所以以菅野的经验来看,铃木胜造顶多就是想吓唬一下泽口敦子,让她明白世道的嫌恶。

让她明白她欠了铃木组一个人情。

换句话说,就是利用这件事情将这位在《东洋新闻》中工作的记者握在掌中——暴力团也是需要有笔杆子的,他们也需要一些人来帮助他们发声,制造一些事端。所以假以时日,铃木胜造肯定会讨回敦子欠他的人情。

“别笑话我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和稳坐钓鱼台的菅野不同,泽口敦子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种可能了,最次的情况,搞不好会被暴力团卖到新田飞地(注:大阪红灯区)去,从那里出来的女人,心智不可能还会正常。

联想到这里,泽口敦子真的慌了,她毕恭毕敬地向菅野请求到:“拜托您帮帮我,我能指望的只有您了。”

这还是敦子第一次对菅野如此尊敬,要不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菅野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倒不是不能帮你......”

菅野本来也不想见到暴力团如此猖狂的威胁一名平民,再加上他以前在组对四课,也就是丸暴的经历,这件事情他势必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所以就算泽口敦子不求他,他最终也还是会出手帮忙。而且这事儿解决起来也不难,如果他出面的话,想必铃木胜造也不会太过分,估计顶多就是叫敦子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也不会说欠下人情之类的。

不过,在出手帮忙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比较好......

“要哥哥帮忙可以——但这意味着你要欠哥哥一个人情,很大很大的人情。”没等菅野发话,灰原却直接开口了,将“帮忙的条件”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泽口敦子的面前。讲完条件,灰原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用吸管儿喝了一口饮料。

而菅野,自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身边的灰原,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哀?”泽口敦子万万没有想到,一直被菅野带在身边的这个孩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付暴力团可是很危险的。”灰原轻轻放下杯子,“泽口姐姐应该不会想着,因为哥哥是警察就得帮你无偿摆平麻烦吧?想都别想!哥哥在那些坏人眼里可是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才离开组对四课,现在又要因为你和那些危险的暴力团分子见面,我是一万个不愿意!”

灰原的语气十分稚嫩,所以在泽口敦子看来,这个小不点儿女孩儿只不过是担心她的表哥罢了。

“所以,想要让哥哥帮你忙,你得欠一个很大的人情才行。”

而和泽口眼中的幼稚小孩儿不同的是,灰原深知这座城市的运行规律。

这意味着,她明白“人情债”在这座城市中的“重要性”。

而她的真实意图,就是要让泽口敦子这名记者欠下菅野的人情债。

人情债就好比一张没有写上数字的支票,到了关键时刻,菅野随时可以用笔在上面填上一串自己想要的数字。

为什么灰原要这么做呢?因为她明白一个在报社工作的笔杆子要比想象中重要很多。

诚然,她不是菅野的直系上司,甚至可以说和菅野八竿子打不着,可她的潜在影响力是很大的,因为真正的媒体人是可以做到“以笔为刀”的。

为什么《文春周刊》又被叫做“文春炮”呢?不就是因为其内容劲爆,会经常性的爆出各种猛料吗?不就是因为《文春周刊》的爆料内容总是能轰动社会,甚至改变名人的演艺生涯或者政治家们的政治生命吗?

如果能掌握一根笔杆子,就等同于掌握了一个可以帮自己发声的喉舌。

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化作一股劲风,助菅野一臂之力。

“小哀。”

这还是菅野第一次把灰原叫做“小哀”。

突如其来的昵称惹得灰原肩头猛地一震。

“怎么突然跟个小大人似的?”

“还不是为了你好!”灰原皱眉,随后又面向对面的泽口敦子说道,“哥哥他是一名好警察,这点我清楚的很。但是他作为哥哥可以说超级差劲——别人都去争,去抢,他却像个菩萨一样稳坐钓鱼台。”

敦子不明白了:“争什么?”

“——没什么。”菅野打断了泽口敦子的问题,“不过正如小哀所说,我呢,可以帮你,不过不能白帮,你得欠我一个大人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有朝一日你得还我这个人情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泽口敦子自然已经骑虎难下了。

在她看来,解决来找她麻烦的暴力团才是目前的燃眉之急,而能够帮到她的,也就只有菅野了。

所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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