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A君和B君就来我家玩儿了,就像他有预感自己的东西被我们吃了一样,不偏不倚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家门前,说要像往常一样玩儿个痛快。
心虚的我只能放他们两个进来,并祈祷他们不会发现袋子里的东西少了。
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地板上玩儿游戏,A君和B君好像对他们的老师颇有微词,玩儿着玩儿着,我记得是B君突然说了一句“XX老师实在是太讨厌了”,A君立刻就附和到“那个大傻蛋,自以为是的很,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就不敢反抗他,告诉你,上次我往她的办公桌里塞了条假蛇,你是没看到她的样子,脸都吓青了。”
“——哦哦,原来那条假蛇是你放的啊。”
“是啊,你才知道。”
“不不不,她在我们班质问是谁干的,但是没人承认,没想到竟然是隔壁班的你。她肯定也没想到!”
“哈,我就说那些大人都是笨蛋吧!”A君一边得意地笑,一边看向我,“喂,翔太,那些零食都放在哪儿了?帮我们拿过来吧!”
我愣了一下神,望着面前的A君久久无语。
A君暂停手中的游戏,低头敲了敲我的脑袋,问道:“喂,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今天心不在焉的?”
我立刻挤出笑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啊,就是很累。”
“喂!别扫兴啊,我们还没开始呢,对不对?”
B君立刻附和着点了点头。
“翔太,快去把零食拿过来,一会儿让你玩儿游戏机。”
我不可能说丢了,也不可能说找不到了,除了去拿零食包裹以外没有别的选择——我的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进入家里,这样的话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了。
然而我转念一想,意识到我根本没得选。
我不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因为他们会把我家里的人的事情说出去,我不能让我的两个妹妹离开我......
于是我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厨房。
我刻意走的很慢。
因为我不知道我将会面对什么。
如果A君发现了他买的零食被我妹妹偷吃的话,会发生什么?
“快点啊翔太!你迷路了?还要我亲自接你不成?”
客厅里传来A君的催促声。
我心一横,从灶台上提起零食袋,转过身去走向他们。
“哦,终于来啦!”
A君一边笑一边说。
B君则是依旧低着头玩儿着自己的掌机。
我将零食袋放在他们中间,就像往常一样。
“翔太,你先替我玩儿。”A君说完,就自顾自地将游戏机塞进了我的怀里,然后像一头饿狼一般扑向零食袋,我本打算出言阻止,可是眨眼间,他就已经解开袋口,从里面往外掏零食,我低下头,望着手里的游戏机,里面的人物正在被野怪围殴,发出阵阵惨叫。
我手忙脚乱地按动游戏机上的按钮,我虽然知道这个游戏的原理,但哪里有他们两个人玩儿的那么熟练,很快,我操纵的角色就死掉了,发出了“Game Over”的语音。
A君抬起头来,盯着我咯咯咯地笑:“翔太还真是逊呢,到现在还不会玩儿这个游戏。”
B君附和道:“是啊是啊,翔太真笨。”
我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对他们的嘲笑,我只好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
“嘛,一局游戏而已,何况是我让你玩儿的,喏,翔太你吃吗?”A君将果冻递给我,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我心里忐忑不安,根本吃不下东西,所以摇了摇头。
“哎,真是奇怪,平常的翔太就像饿狼扑食一样,今天竟然会拒绝我的好意耶。”
“就是就是,真是奇怪。”B君头也不抬地附和。
我往B君的身边一坐,后背沾满冷汗,恐怕已经湿透了。
A君则就在我的面前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发现零食少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担心他或许只是暂时没有发现,搞不好吃着吃着就会意识到问题。
“真好吃,买这个算买对了。”A君自顾自地嘟囔,我则是捧着他的游戏机,坐在他对面“等候发落”。
“我说,你别玩儿了。”A君对B君说道,“陪我吃!”
“等下等下,这一关马上就过了!”
“喂!我叫你别玩儿了!”A君不讲理地从B君的手里抢过游戏机,然后一脚将零食袋踹到B君的面前,“一会儿联机玩儿,你先陪我吃点儿东西。”
说完,A君把掌机的屏幕一盖,瞪了B君一眼。
我瞧见B君想说点儿什么,嘴唇动了动,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到最后他心里的火气也没有发泄出来,而是低下头,默默地将零食袋儿拽到自己面前,查看里面的东西。
与此同时,A君痛饮带来的果汁,喝完之后“哈”的一声,一副很爽快的样子。
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B君身上,我也看向B君,发现B君正在刨着零食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你干嘛?”A君很不满意的皱起眉毛,“你要把薯片都弄碎了!别刨了!真讨厌!”说罢,A君一把抢过零食袋儿,随手拿了一包薯片出来丢给B君。
“——我在找之前买的烧烤味儿的。”
“烤肉味儿?”A君看了一眼零食袋儿,“哪儿有?”
“之前买了啊,我记得很清楚。”
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慌愈发膨胀,我盯着零食袋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我记得,妹妹吃掉的薯片就是烧烤味儿的。
A君看了看我,笑着说:“我们之前吃掉了呗。”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前两天我们走的时候,我还记得里面有那袋儿薯片呢,我当时还想着,下次来先吃它......不可能记错。”说完,B君看向我,眼神尖锐,就像是在质问我“是不是你偷吃了”。
A君收敛起笑容,看了看我,然后又笑着摇摇头:“准是你记错了,要么就是没买,要么就是咱们前几回吃了。”
“可——”
“吵死了!”
B君原本还打算说点什么,可被A君一吼,立刻就默不作声了,打开A君丢给他的薯片,一个人吃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我则是如蒙大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逃过一劫。
我们三个人沉默了好久,一直等到A君吃完了手里的零食。
“给。”
我把游戏机递过去。
可他没接。
而是看了看零食袋子。
“......说起来,我买的那包饼干去哪儿了?”
刚蒸发的汗珠立刻涌了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A君是看着我问的。
“这个,我不知道。”
“肯定是被翔太吃掉了!”一直默不作声的B君突然开口,将矛头指向我。
“我......我没有。”我慌了,连连摇头,试图解释。
“说起来,我还发现我少了一包果冻。”A君在零食袋里翻了又翻,“没有了,饼干也没有了。”
“——还有烧烤味儿的薯片!”B君恶狠狠地看着我,“肯定是被翔太偷吃掉了。”
“翔太,真的吗?”A君正在看我,在用似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看光光一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难怪刚才给你果冻你不吃,是因为已经吃饱了对吧?”
“我没有......”
“你没有?”A君显然已经不相信我了,他起身,站在我面前,“就是被你吃了对吧!别不承认!”
“我没吃——”我连连摇头。
我的话音未落,A君就一巴掌扇了上来,我只感觉到左侧脸颊砰的一下,脑袋也是嗡的一声,等我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A君正骑在我的身上,用手掐住我的脖子:“谁让你吃掉的!给我吐出来!”
我拼命地捶打着A君的双手,不停地挣扎,但是一个人压在身上真的很难挣脱。
而且A君的体格要比我大上一圈儿,年龄也比我大,力气也比我大,我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更不要提——
“喂,你给我拽住他的腿!他老是挣扎,烦死了!不许让他动!”
很快,我的双腿便被B君用力按住了。
然后A君就开始挥拳打我,我将双臂遮挡在面前阻挡他的拳头,可还是挨了他几拳。
“叫你偷吃!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发了疯的A君真的很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狰狞的脸。
“——别打了!”
“——快别打了!”
一阵混乱中,我听见了大号妹妹的声音。
“闪开!我要教训你的这个笨蛋哥哥!”
A君一推,大号妹妹倒在了我身边。
我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试图反抗,胡乱挥舞着拳头,或许打到了A君一两下,但是杯水车薪,更不要提还有个B君在控制着我,我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这样,不是哥哥的错!”大号妹妹依旧在试图阻拦A君,她拽住了A君的胳膊,拼命把他往边上扯。
“闪开啦!”
然后又一次被推倒在地。
我听见她哭了,可是又无心去看她。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听到大号妹妹说了一句。
“——是,是小花吃的,和哥哥没有关系!”
“小花?”
A君停手了。
我试图起身,但又被他按了回去,后脑重重地敲在地板上,一时间头晕目眩。
“真的是小花?”
大号妹妹连连点头。
“小花在哪儿?”
大号妹妹指了指次卧。
我突然察觉到身体轻松了不少,原来是A君站起来了:“翔太,你早就知道对吧!竟然敢欺骗我!”他一边大吼,一边向着次卧走去,我用自己残存的意识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脚腕,试图让他停下来,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可是A君却毫不犹豫地一脚踢了上来,正好踹中我的额头。
“——别拽着我!我要去教育一下你的妹妹!快给我松!手!”
我被一连踹了好几脚,最后终于松开了他的脚脖子。
大号妹妹将晕晕乎乎的我抱在怀里,一直在那里哭,而B君则是依旧抓着我的双脚不放。
很快,我便听到次卧里传来了小号妹妹的哭声。
小号妹妹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一边哭一边道歉。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脚还在被B君抓着,于是用力蹬踹——我肯定是踹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接着就是一声闷响,像是某人躺在地上的声音。我的双脚立刻解放了,于是我便在大号妹妹的帮助下起身,冲向次卧。
一进次卧,就看见A君正在殴打小号妹妹,一边打一边怒吼。
“——没教养的东西!没教养的东西!要不是我施舍给你们吃的,你们早就饿死了,你哥哥也饿死了,你也饿死了!你还敢偷吃我的东西!没教养!”
一边喊一边挥拳。
“你爸爸不要你了,你妈妈也不要你了,你什么都不是,你还敢偷吃我的东西!”
小花更是无力反抗,只能一个劲儿的哭喊,一边哭喊一边说对不起。
“够了!”
我冲上去想要制止A君的暴行。
结果红了眼的A君一脚踢中了我的肚子,我顿时感觉到一阵范围,竟然吐出了些未消化完的午饭。
“真恶心!”
我听见A君在那里大吼大叫。
“你们一家人都恶心!是虫子!是蛆!是苍蝇!恶心!”
或许是因为我跪在地上的缘故,A君并没有来打我,而是继续“教育小花”。
“你家大人不在,就由我来教育你这个笨蛋!下次不敢偷吃了吧!”A君对着小花拳打脚踢,觉得还是不过瘾,于是大叫着让B君也过来,只见B君立刻赶到,从我的身边走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愣着做什么,跟我一起教育她!让她明白我们的厉害!”
“可——”
“你不听话?她可是把你的薯片吃掉了,得让她全部吐出来才行!”
B君犹豫片刻,最后也加入了殴打小号妹妹的行列。
“哥哥救命!哥哥救命!对不起!哥哥救命!”
我隐约能听到小号妹妹在哭着向我求救。
我咬着牙,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向那两个人扑了过去,和其中一人扭打在一起。
一开始我还是占上风的(所以我推断被我扑到的人应该是B君),但是另一个人立刻开始踩我的腰,力气很大,然后又用什么钝物砸了我的脑袋。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视线立刻模糊了起来,四肢也一下子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意识模糊的我只听见A君说了一句:“别管他了,先教育她才对。”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XXX
等我醒来,已经到了晚上,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大号妹妹的怀里,她眼圈红红的,甚至都肿了起来,看上去奇怪得很。
“哥哥......”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浑身上下就像烧着了一样火辣辣的作痛——尤其是后脑勺。
但是疼痛也让我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了?”
在我问完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我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我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立刻起身,环视四周。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家具的轮廓,不过还是意识到我应该身处自家客厅。
“——那两个人呢!”我攥紧了拳头,“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大号妹妹一边抽泣一边回答道,“他们走了......”
“可恶!”
“哥哥......”她紧紧抱着我,一边颤抖一边说道,“是我不好......”
我一时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为了救你,才......”
我明白了,大号妹妹是在说告诉A君谁才是吃掉零食的罪魁祸首一事。
“不怪你。”
“可......”
大号妹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出来。
“可小花她......”
不祥的预感顿时传遍四肢。
血气上涌,我不顾浑身酸痛,冲向次卧。
发现小号妹妹以一副诡异的姿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和鼻孔处还淌着鲜血。
我艰难地爬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脖颈。
一阵冰冷刺骨的凉意传入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