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C5.青色古堡事件.其之五

然而,在菅野带着灰原离开之后,住在三楼的那四个人并没有马上分配房间上床睡觉,他们趁着夜晚对古堡进行了一场“探险”。毕竟时隔多年再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免不了想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除此之外......

为了不惊醒睡在楼下的古堡的主人和佣人,他们将探险的范围仅仅限定在了三楼,因为三楼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居住,剩下的房间都是空的,在这里“探险”也不怕打扰到别人。

大内田和诺曼两个男人自然要在前面打头阵,而那两个女孩子则是紧紧地跟在后面。走廊里的灯已经被佣人熄灭,不打手电筒的话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廊道的墙壁又是绯红色的,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既沉郁又压抑。

“哥特巫女”莱希纳对这场深夜探险难言满意,但她又不想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其他人去外面“玩耍”,所以只好跟着剩下的那三个人一起行动,她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觉得这种行径实在是白痴,等明天“南云”醒了再一起结伴逛逛这城堡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赶在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探险?

——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白天的话,间宫先生是不允许我们进‘那个房间’的。”

身边的阿罗姆开口解释道。

“那就不要去啊,为什么非要去‘那里’不可呢?我是不觉得那儿有什么好的。”

“莱希纳......”诺曼突然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眼神紧紧地盯着身后的哥特妆少女,“别忘了,我们举行线下聚会的意义......”

“可不是为了练胆,而是为了追悼死者啊。”大内田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面前的那扇紧闭的木门,“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诺曼。”

“嗯,是这里不会错的。”诺曼推了一下从鼻梁上滑下来的圆框眼镜,然后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试探性地一拧,门竟然开了!

四个人望着打开的门缝,露出惊讶的表情。

“竟然没有上锁......”大内田的语气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塞进了口袋里,而那口袋里装着“本应该能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是啊。我猜可能已经有人偷偷来过了。”诺曼开口道。

“你是说南云来过了吗?”阿罗姆的神情有些紧张。

“那家伙总是喜欢我行我素啊,你们到现在还没习惯吗?”莱希纳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卷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那个臭毛病。”

面对莱希纳近乎尖酸刻薄的吐槽,早就已经习惯此事的另外那三个人尴尬地笑了笑。

诺曼轻轻把门一推,和大内田一起走进房间。这间房间坐落在城堡的“轴心”之上,要知道青色古堡从正面看是一个几乎“轴对称”的建筑,而这个房间就好比坐落在本初子午线上的格林尼治天文台,和一楼的大厅一样正好可以被那条垂直的对称轴一分为二......

“啊啊,竟然是空的。”阿罗姆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房间里照来照去,不经意间发出如此的感叹。

“的确,已经被搬空了......”诺曼也发出相似的感慨。

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并不说这间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没有正常生活时需要用到的应有之物。

没有地毯,没有桌椅,没有床,没有橱柜......

所谓“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种景象了吧。

之所以不能说房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是因为房间的墙上依旧挂着油画,天花板的正中央也挂着吊灯——所以严格来讲,除了这两样事物,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大内田走到那副油画的面前,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油画里面的人:“啊,还活着呢。”

画中是一个端坐在华丽座椅之上的美丽女孩儿,冰肌如雪,纤手香凝,身着纯黑色的罩衫,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咪。她单手抚摸着白猫的脊背,莞尔一笑。

画中的人物和猫咪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活物,不禁让人拍案叫绝。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莱希纳皱起眉头,“只是一幅油画而已!”

“......但的确画的栩栩如生。”阿罗姆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唾沫,“这幅油画......和楼下的那三幅油画一样都是出自目黑真司之手,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

当年太老爷还在世的时候,目黑真司特地拜访青色古堡,给他们一家人画了这三幅油画,然后就是那实子十八岁生日那天......”

间宫那实子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已经坐上轮椅的年迈的目黑真司说什么也要赶来青色古堡,给间宫那实子画上一副油画。

最后完成的画作便是四个人眼前的这一幅。

当时太老爷和贞昭老爷都已经去世,目黑真司在完成画作后将画作交给了那实子,叫她一定要把油画挂在她的卧室里面。

目黑老爷子回家后不久就去世了,这幅画也就成了他最后的作品。

两年后。

那实子在瞭望塔的卧室里被烧死。

这幅画却没有受损。

——因为这幅画当时并不在那实子的房间,而是被挂在这里。

“坂野帝二修建的瞭望塔建成之前,间宫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她应该是在她六岁那年搬进了瞭望塔,这里就闲置了下来。”诺曼向油画伸出手去,“如果那天晚上这幅画还在间宫的房间里挂着的话,或许那场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怎么可能!”莱希纳摇摇头,“这只是一副油画而已,有了它,那天晚上的火只会着的更大!你们几个不要再发神经了!就跟着了魔一样......那天晚上的事情,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还不懂吗!目黑真司可以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别人都说他能看见未来!”阿罗姆紧握双拳,“这幅画本能保护那实子的......”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们瞎掰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哀悼,而是亵渎!我要回房间去了。”莱希纳听够了,扭头就走,结果刚走到门口便被“坚硬的某物”撞了个正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外那三个人急忙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光芒照向门口。

一张衰老年迈的脸从阴影里显露出来,满脸的老年斑看上去十分渗人。

“——你们几个......”嘶哑的音色从那个老人的喉咙深处抖出来,“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们都认得,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是间宫家的老夫人间宫增代,也就是太老爷间宫博政的妻子。

虽然是活人,但这么无声无息地冷不丁地出现,换做是谁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老、老夫人......我们是来......”

“要找那实子的话,她已经搬到瞭望塔住了。”

老夫人当年亲眼目睹了那场火灾,在得知女儿去世后当场昏倒,之后便成了这幅神志不清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完全没有火灾那档子事儿,她的女儿和孙女也都还活着。

“这么晚了那实子也已经休息了,你们明天再去找她玩儿吧。”

“啊......”大内田打破了沉默,“我明白了,老夫人,我们这就回房间去。”

“嗯?奇怪,这幅画怎么挂在这里,是你们搬到这儿来的?快给我搬回去!快给我搬到那实子的房间去!”老夫人突然暴怒,在轮椅上大喊大叫起来,“快拿走!拿走!”

一开始,那四个人只是杵在原地,因为这画本来就是挂在这儿的,怎么能拿走呢?

可老夫人声嘶力竭,就差从轮椅上跳下来了,脑袋一热的大内田一边用“好好好,我们这就拿走”安慰老夫人,一边伙同诺曼将墙上的油画取下来,侧身走出房间。

“——你们这些觊觎宝藏的小偷!快给我离开这里!快点走!”

被完全不讲理的老夫人这么一吼,四个人抬着油画灰溜溜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里,把油画往地上一放,四位客人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大内田挠挠头,“没想到老夫人这个点儿都没有睡觉......”

“希望她不要把我们去过那间屋子的事情告诉间宫先生。”诺曼也十分忌惮这件事情,“那样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赶出这里哦。”

“那油画怎么办?”阿罗姆问道。

大内田打开屋门向外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要不,就在我房间里放一个晚上,等明天早晨,我们再把它放回去?”诺曼建议到。

“也只能这样了。”

“那老太太可真吓人......”莱希纳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要知道黑暗里突然冒出一张人脸可是相当惊悚的场面,更何况那张人脸原本就面目可憎——莱希纳一边抚摸着胸口一边喘气,试图让自己的神经得到放松,“呼......果然,大半夜在城堡里游荡简直错的离谱。”

“如果不是那封信,我们也不可能时隔四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吧?”诺曼望着近在咫尺的油画开口道,“寄信人偏偏是已经死掉的她,太诡异了。”

“她把我们叫到那个房间里集合,结果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大内田靠在墙边,歪着头,“唔,看来的确只是一场恶作剧吧......”

“恶作剧?”莱希纳冷哼一声,手指不停地玩弄着卷发的发梢,“肯定是你们中的一个人在自讨没趣吧?老实说,我就不应该来,怪吓人的。”

“这不是恶作剧!”阿罗姆突然跳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寄给她的那封信,“一定是有人知道了当初的事情,所以才......”

“怎么可能会知道呢?知道那时发生什么事情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就连南云都不知道......”诺曼摇摇头,经常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从何时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为严肃的神情,跟他的娃娃脸一点也不搭。

“哼,说不定就是南云搞的这个恶作剧。”莱希纳冷哼一声,“这些信就是南云寄给我们的,或许这家伙也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把我们召集到这里......真是煞费苦心。”

“南云可以直接问我们啊,何必搞出这么一出?”大内田有些不相信,“不会是南云的,没有道理啊。南云也收到了同样的信啊!”

“——哼,是不是真话还两说呢!倘若南云真的问你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吗?”莱希纳反问道,“你们呢?你们会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出去吗?当然不会了。因为当初我们就约定好,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到死都要保守秘密......”

莱希纳把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南云或许已经知道了......仔细想想看,我们几个人里,那家伙和那实子的关系最好,搞不好早就已经知道我们当初干了什么......所以才会给我们寄出这些信,把我们重新聚集在悲剧的发生地。”莱希纳皱起眉头,“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是在威胁我们啊!想让我们主动吐露真相。怎么可能啊!”莱希纳一把抢过阿罗姆手中的信,用力撕成粉末,丢到地板上,连踩了数十脚,“跟我又没关系!跟我们又没关系!”

“如果你真觉得和我们没关系,也不会在收到信之后来这里了。”诺曼的视线一直落在油画里的少女身上,“也许有朝一日,真相会大白......到时候我们也能......再次面对她了。”

“我可不想面对她,还有这幅画!”莱希纳站起身,“我要回房间去了,啊!真是讨厌死了!明天早晨不要来叫我吃早餐,七点钟谁起得来啊!”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莱希纳打开门走了出去。

几秒种后,隔壁房间传来了摔门的声音。

“看来莱希纳生气了。”

“谁遇到这种事情会没脾气啊。”大内田叹了口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这些信是不是南云寄给我们的,我们明天当面问问本人就是了。”

“如果真是南云寄的……应该也不会承认吧。”诺曼轻轻提起油画,将其斜倚在卧室的墙边,“我觉得问了也白问。”

“那也没办法啊......而且没想到这次还来了外人......我以为对坂野帝二的建筑感兴趣的只有我们,剩下的人不过是喜欢在网上口嗨,根本不会参加线下的碰面会。”

“能有新的同好也不错啊。”诺曼笑了笑,“Grey看上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明天多和他聊一聊吧,我们也不能一直提心吊胆啊。”

“说的也是。”大内田点了点头,“那实子的画,放在你这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不信邪,也不觉得她吓人。”

“那好,我回去睡了。明早见。”

“好,明天见。”

“我也......”阿罗姆将地上的碎纸屑捡拾起来,塞进口袋里,“晚安,那实子。”她红着眼眶跟着大内田一起走出了房间。

随着诺曼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真正的深夜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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