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的时候,整个黑水城都是门窗紧闭,知道可能还有其他的怪鸟,甚至于更大更凶狠,谁还敢跑出来,恨不能用木条木棍的,将所有门窗都给封死。
客栈里,不管是客人还是掌柜的,一个个都不敢睡,谁知道还会有多少鸟飞过来,万一撞破门窗的……
“慢慢吃。”薄云岫夹菜,往沈木兮的碗里送,“虽然比不上你做的,但出门在外,倒也不讲究了。”沈木兮瞧着独人独桌独坐的韩不宿,心里有些难过。
韩不宿瞧着嘻嘻哈哈的,什么都不放心上,看穿了生死,可这心里终究是觉得孤独。她排斥所有人的靠近,大概是因为她的自我保护,又或者是因为这一身的毒,无药可解!沾者必死!
“韩前辈?”沈木兮轻唤,“你坐过来吧,我们夫妻两个,不怕你的毒。”
韩不宿翻个白眼,“又想骗我过去,吃我的鸟腿,门儿都没有!”
“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兮儿这是担心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千面咬着牙。
“再废话,毒死你!”韩不宿剜了他一眼。
千面讪讪的闭嘴,你横,你说话!
蓦地,外头风沙好似大了很多,稀里哗啦的,拍打着窗户都是乒乒乓乓的响。屋内的人,一个个提心吊胆,不知今夜的风沙怎么会这样厉害。
按理说,还不到风季呢!
黍离站在门口,这门缝里时不时有沙子吹进来,压根看不到外头的境况。
“别着急,我试过了!”韩不宿满嘴有话,“它们扛不住,没有我毒,当然……除非这些东西的老祖宗还活着,否则这些延伸出来的东西,毒性代代相传,代代减弱,终是不成气候。”
顿了顿,韩不宿眯起眸子,“当然,第一代和第二代是最可怕的,后面就只有被我吃掉的份儿。”
“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想吃的?”千面轻嗤。
“亏!”她冷哼。
千面,“……”
罢了,罢了!
这风一直刮,到了黎明时分,才有减弱的趋势。
沈木兮睁开眼的时候,惊觉自己竟然躺在薄云岫的怀中睡着,“你怎么不把我放下?”
“怎么放得下?”他勾唇笑得温柔。
沈木兮笑了笑,从他怀里下来,“你就这样坐了一夜?”
“薄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薄云岫笑问,起身的时候有些慢慢悠悠的,大概是腿麻了。
她点头。
他一笑,“你好便是!”
“肉麻!”韩不宿翻个白眼,捏着两个馒头出门,“我要去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阿勒也跟着去了,黑水城的城门外,围拢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阿勒瞪大眼睛,“这么多鸟?”
死了黑压压的一片,比之前那只鸟更大的,更健硕。
“找冠子最大的!”薄云岫吩咐。
黍离和月归点头,众人快速分散开来,在鸟尸周遭行走,冠子都不大,只有两只是比较偏大的,其他的都差不多,就是个头比之前的那只大了一点。
“完了!”韩不宿两手一摊,“没抓住头儿,改明儿再生出一窝,就死球了!”
“这有血迹!”沈木兮喊了一声,众人快速围拢上去。
是血迹,瞧着好似伤得不轻。
“是我的毒,起了作用!”韩不宿眯起危险的眸,“第二代!”
音落,韩不宿已经沿着血迹快速跑去。
“阿勒,告诉所有人回家里去,把门窗都锁好,记住了吗?”薄云岫吩咐。
阿勒点头,“记住了,我马上让大家都回去!”
望着阿勒离去的背影,薄云岫握紧沈木兮的手,沿着血迹往前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事就跑,记住了吗?”
沈木兮被他逗笑了,“知道了,我这是地鼠的命,有事赶紧钻洞!”
“知道就好!”他面色微沉。
血迹一直延伸到乱石山那头,这地方瞧着荒秃秃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你们别往前走了!”阿勒从后面追上来,喘着粗气,“前面就是鬼啸山,黑水城的人是不敢进去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凡是进去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千面问。
阿勒拭汗,“我不给你们当向导,万一大漠里起风沙,你们会回不来的。我已经让木拉嫂子,吩咐大家都回房子里躲着,所以黑水城里的事情,你们放心就是。”
“那就好!”黍离颔首,“主子,要不还是……”
韩不宿蹲在地上瞅了半晌,“还真是厉害,这一路上吐着血,都能飞进去,可见这毒跟我有得一比,虽然还是必死无疑,不过……能活着回来,足见耐力。”
“是进去了吗?”薄云岫问。
韩不宿点头,“我进去看看!”
“你疯了,待会还不够人一嘴吃的。”千面急了。
“狗屁!”韩不宿翻个白眼,“我巴不得它吃了我,回头我从内脏开始,架个锅炉,在里面过完年再出来!”
千面,“……”
这人的嘴啊……简直是毒得一比,连她自个都不放过。
既然来了,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且小心着便是。
荒秃秃的石山,半山腰位置是有个豁口,从下往上看,黑黝黝的,应该是个洞口。且瞧着血滴落在山脚下的位置,那濒死的鸟应该就在上面。
“都别动,我去看看!”薄云岫冷着脸,这么高这么陡峭,一般人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我陪你去!”千面道。
黍离急了,“主子?”
“保护好夫人!”薄云岫丢下一句话,面无表情的窜上半空,几个落点,脚尖踩着凸出的乱石,飞身直上半山腰,快速贴在了山洞的外墙位置。
千面紧随其后,悄悄往洞内瞧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吐了,“这什么玩意?”
“自相残杀。”薄云岫缓步走到洞口,洞内满是臭味,生了大冠子的三只鸟,还在垂死挣扎着,一旁倒着一只被撕碎,被鸟喙啄烂的鸟尸。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唉……”千面轻叹。
“你看好,我去把人带上来。”薄云岫飞身落下。
“都在上面,死得差不多了。”薄云岫仰头,“等会再上去。”
沈木兮不解,“师父还在上面。”
“嗯,让他盯着,等鸟死透了,咱们再上去!”薄云岫淡淡然的解释。
沈木兮,“……”
过了许久,千面都没见着人上来,不由的心下一紧,有些脊背发凉,“为什么还不上来?”
“死透了吗?”薄云岫问。
千面想了想,“死了!”
如此,薄云岫轻轻将沈木兮揽入怀中,“抱紧我。”
沈木兮颔首,如玉的胳膊快速圈住他的脖颈,下一刻,耳畔的风呼呼响起,她忙不迭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了薄云岫的怀中。
一直到落地,她才敢睁开眼。
“真臭!”月归低语,松开了韩不宿。
黍离放下阿勒,瞧着黑乎乎的山洞,“阿勒,有没有提过这山洞?或者什么洞之类?”
“没有!”阿勒摇头,“谁都不敢进来,哪里知道这里有山洞,还生出了这样的怪鸟。”
韩不宿持着火折子进去,那只中了毒飞回来的,最后死于撕扯,也就是说,被剩下的三只鸟活吞了。而那三只鸟,现在还扑棱着翅膀,但已经无法动弹。
“放心吧!”韩不宿直起身,“再厉害的毒物,也逃不过岁月侵蚀。”
沈木兮疾步上前,“快要老死了?”
“可见作孽不少。”月归说。
三只鸟,一只是最初的一代,冠子发黑,可见这知鸟最是有年头了。
这让沈木兮想起了当初湖里村的蛇蛊。当初那些人,就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想把蛇蛊代代传下去,可是没想到最后,反而让毒性减弱了。
其他两只鸟,生了大冠子,冠子呈现暗色,应该是二代,不过也都飞不动走不动了。
难怪所有的鸟都飞出去了,就这三只还躲在山洞内,实在是垂垂老矣。而那些鸟把人带回来,也是供这三只老祖宗分食的,一旁森森白骨垒砌,真真是该死至极!
“兮丫头,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东西!”韩不宿道。
沈木兮知道她的意思,无外乎是想找一找第一代鸟族之中,种入的蛊。鸟刚死,这蛊应该还活着,也不知是什么蛊,这般恶心。
东西是从鸟的嘴巴里出来的,如同蚯蚓一般,细细长长,很是恶心。
“巫族!”韩不宿皱眉,快速从随身小包里取出竹罐子,将蛊虫装了进去,“巫族的尸虫。”
“巫族?”千面疾步上前,“是巫族捣的鬼?”
韩不宿轻叹,“这些年我一直在蛊母山庄,试过各种蛊,最不干好事的就是巫族的蛊,他们甚至拿自己去炼蛊。就问你们,怕不怕?”
“韩天命,是巫族吧?”沈木兮有些犹豫。
“是!”千面点头,“不过巫族不是覆灭了吗?就剩下他们师兄妹两个。当年,韩老二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陆如镜说什么,你也信什么!让你去死,你怎么还敢喘气呢?”韩不宿咬着牙,“真是蠢死的!”
千面闭了嘴,行了,自己说什么都错……
“阿勒,巫族知道吗?”薄云岫问。
阿勒点头,“都城里的巫医,就是巫族的后人,巫族的确是遭受了大难,但没有死绝,只是巫族的至宝都丢了。听说有人背叛了巫族,导致巫族内乱,还害死了巫族的护法,后来巫族一蹶不振,正统的血脉越来越少!”
“当初赵涟漪抓了郅儿,但没有杀他,知道为什么吗?”薄云岫问。
沈木兮呼吸微促,“因为郅儿……”
“他有纯正的巫族血统。”薄云岫冷笑两声,“所以他比你更胜一筹,他是自己便能抵抗这些剧毒的侵蚀,无需凤凰蛊。”
阿勒继续道,“现在巫族只剩下一名巫医,虽然收了不少徒儿,但是能达到巫医治病的那种程度,还是很难的。所以国主和诸位大人都在找巫族的后人,哪怕是巫族叛逃之人,只想延续巫族的血脉!”
“这种害死人不偿命的叛逃者,还是别找了,回头你们瀛国还得改朝换代,多麻烦!”韩不宿轻叹,“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别回头给留了几个鸟蛋,那就真的完蛋了!”
这山洞还真是奇特,外头挺宽敞,往里头走,越走越狭窄,最后只剩下……
“鸟窝?”千面皱眉。
“名副其实的鸟窝。”黍离轻叹。
还有好多鸟蛋呢!
这些东西断然不能留下,否则是要出大乱子的。
“要不,吃了它?”韩不宿咧嘴笑。
千面横了她一眼,不过这次学乖了,没有再说话。
“看什么看,别告诉我,你也想吃!”韩不宿翻个白眼。
“这是……”沈木兮在鸟巢后头,意外捡到了一样东西,“师父,这不就是你给我的炼蛊炉吗?怎么这里也有一个?”
韩不宿比千面快一步,当即夺了沈木兮手中的小炉子,冷眼望着前面,“当年韩天命,把这个东西也留给你了?”
千面抿唇,“反正我没用过,我……不知道!”
“诱护族的族长,去催生冥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韩不宿咬着牙,“若是被有心人窃取,拿冥花去入蛊,到时候这蛊还不得无法无天?”
千面心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头找你算账!”韩不宿咬着牙,“兮丫头,这东西不能留,我得砸了它。”
“韩前辈,为什么?”沈木兮不解,“就算这东西能催生冥花,可冥花能救人,这也算是好事。”
“好个屁!”韩不宿冷然,“若是救人之物,能用作祸害天下,那这东西再珍贵也不稀罕。知道知道护族的族长,为什么有一只重生之眼吗?冥花,能生能死,用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回魂蛊能生生不息,何尝不是萃取了冥花之效的缘故。”
沈木兮愣愣的望着千面,“师父……”
“你别看这蠢货,他只是个窃取了我护族医术皮毛的老贼头罢了!知道些皮毛,就来班门弄斧,这般不要脸的,都可以写入史册,遗臭万年了!”韩不宿仿佛是累了,“这东西,巫族有一个,护族也有一个。”
“毁了吧!”薄云岫道,“该到此为止了!”
沈木兮点头。
“这地方,应该是巫族叛逆,当初用来躲避的地方,后来炼蛊求生,在这些鸟的身上种蛊。”韩不宿环顾四周,“人走了,却把祸害留下来,真是了不得!”
这的确像个药庐。
韩不宿这么一说,千面瞬时倒吸一口冷气,“你还真别说,有点眼熟!像是韩老二的药庐,不过这地方简陋,略逊一筹。”
“可他们在这倒腾什么呢?”黍离不解,“在山洞里,跟一群鸟……玩?”
韩不宿往里头再走了两步,“这好像是一道石门。”
黍离和月归当即上前,石门很沉,两个人合力都没能推开,最后加上了薄云岫和千面,这才吃力的推开。
刹那间,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韩不宿手中,火折子忽明忽暗,“我、我是不是剧毒上脑,有些眼花了?你们看到了什么?”
千面生生咽了口口水,“那个……我就是想问一问,韩天命真的有这样好看吗?我跟他比,怎么样?”
“所以,这就是韩天命吗?”月归呐呐的问。
韩不宿和千面齐齐点头。
沈木兮一出生就没见过生父,自然不识得,饶是见过画像,也不过是几分相似,哪里比得上现在。一尊泥塑,栩栩如生。
“连身高都差不多。”韩不宿不由的感慨,绕着泥塑走了一圈,“简直跟活人似的。”
千面回过神来,上前摸了摸这泥塑,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什么东西?”
“好像是热的。”韩不宿摸了一下,“你瞧瞧你自己的掌心。”
千面愣住,“发黑了!”
“嗯,可以去死了!”韩不宿点头。
“师父?”沈木兮忙不迭上前,取出了随身带着的解毒丸,“先吃!”
“这东西……”韩不宿皱眉,“这是要干什么?”
千面唇色发黑,“放在这里,还这么隐秘,用鸟来守护,可能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废话!”韩不宿一时半会的,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这泥塑是温热的,就跟人的体温一样,要么在里面收了什么东西,要么是……
脚底下的底盘位置,似乎踩着什么。
“这是什么?”薄云岫问。
韩不宿当即蹲了下来,“好像是……”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韩不宿才从泥塑的脚盘底下,拔出了异样东西,像个手杖,长度足足一手长。顶端是一个诡异的符号,底下就是一根杆子,不过这杆子握在手里能生热,这泥塑之所以会保持温热,应该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是什么东西?”千面问。
韩不宿冷嗤,“人蠢就要多读书,这都不认识,手杖!”
千面“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好不容易逼出了体内的毒,差点没被韩不宿气死。
“凉了!”韩不宿摸着泥塑,“真奇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阿勒连连摇头,“我一次都没来过。”
“你若是来过,那还了得?”韩不宿轻嗤,“外头那么多饿死鸟待着,还不得一鸟一口撕了你。不过,瀛国境内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知道这些是什么缘故吗?”
阿勒想了想,“巫族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太多,不过木拉嫂子应该知道一点,她之前是跟过巫医学过一阵,如果回去问问她,可能会有点收获。”
“只能如此。”沈木兮点头。
然则下一刻,泥塑忽然坍塌,刹那间化为粉末。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委实让人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脚盘位置竟忽然爬出许多蚂蚁。
说时迟那时快,薄云岫抱起沈木兮便窜出了山洞,众人慌忙出来,齐力将石门重新合上,这才快速离开。
落地那一瞬,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回去吧!”薄云岫护着沈木兮就往外走,这地方太过诡异,里头的东西太过狠毒,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谁知刚走到山口位置,只听得里面轰隆一声巨响。
“走,走!”千面连喊两声,薄云岫已经抱起沈木兮,早早的飞了出去。
好吧……
于是乎,沈木兮心惊肉跳的依偎在薄云岫的怀中,瞧着一帮人灰头土脸的从尘烟中窜出来,一个个狼狈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还好没沾着你!”薄云岫叹口气,将她拢在怀里护着。
千面狠狠掸去肩上的灰尘,咬着牙低斥,“就你们两恩爱,就你们恩爱,旁人死活半点都不顾,公顾着婆,婆顾着公,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抱!可劲儿抱!哪日抱不动告诉我一声,我来免费助笑!”
“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韩不宿翻个白眼,抖落一身的灰尘,慢慢悠悠的朝前走去,“人呢,就是这样,打了一辈子的老光棍,忽然间接受不了人世间最平凡的真爱……简而言之,就是羡慕嫉妒恨!”
老光棍??
千面咬着牙,一股气憋在嗓子眼,半天没能咽下。
回到黑水城,众人依旧闭门不出,谁也不敢探头。
因着有事要商议,所以阿勒暂时没有惊动街上的人,只领着木拉嫂子到了一旁,吩咐了几声,这才转身冲众人点头。
大堂内已经没有人,女人坐在堂内瞧着桌案上的法杖,“这是巫族族长之物,听说这东西能跟天交流,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当时巫族出了叛徒,有人要利用这些东西篡位,被发现之后就杀了巫族的护法,夺了巫族的至宝,蛊炉和法杖,逃之夭夭!”
蛊炉已经被砸碎,并且那山洞都坍塌了,东西应该也就埋在底下,不可能再现世了。
“这东西,代表着巫族的族长?”沈木兮问。
就如同凤凰蛊一般,具备至高无上的身份象征?
“是!”女人轻轻抚过桌案上的法杖,“以前黑水城外的鬼啸山,巫族经过此处是不入城的,只在那里暂宿。咱们对巫族是很尊敬的,整个瀛国都很崇敬巫族之人。这东西,我也只是只巫医的画卷上看到过,巫医说这东西已经丢了,是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阿勒轻叹,“没想到,就在眼皮底下。明天我们就启程离开,到时候经过都城,倒是能送回去。”
“不行!”韩不宿冷哼,“我们找到的东西,凭什么送回去?就算要送,也得把事儿都办完了,还活着再说。若是就这样送回去,人家不定要怎么想呢?没良心,黑心肝的人太多,回头反咬一口,说是咱们偷的,谁说得清楚?”
千面不敢插嘴,这“没良心”和“黑心肝”说的就是他。
“这话有道理!”月归表示赞成。
黍离亦是点点头。
阿勒和木拉嫂子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女人退了一步,“那这样吧,你们收好,就当没拿出来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韩不宿颔首,直接收了法杖。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黑水城的百姓已经等在了城门口,定要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这些年因为怪鸟,黑水城里年轻的男子多数离开了故土,不得不去外头谋生,唯剩下老弱妇孺枯守故土,日日面对着即将被吞食的危险。
现在,终于可以恢复往日的安宁。
真好!
水和食物不断的挂上驼队,大家想拒绝,也是盛情难耐,最后多多少少,意思意思的收了些许,便赶紧离开黑水城。
这地方,可能是巫族的发源地,又或者是发源地外的一个暂居地。
鬼啸山里的秘密,大概也只有巫族的人,才能解释清楚!
驼队跨过沙海,顶着烈日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中途偶遇旧城遗址,唯有断壁残垣。行过戈壁,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广阔,仿佛已经到了天尽头。
夜里宿在仙人掌群里,免得被风沙刮成傻子,一觉醒来被沙子活埋,还得有人看着。
白日里继续赶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后面驼峰上的食物和水越来越少,所有人都是懵懵的。
第一眼看大漠时的热情,早早的被风沙和烈日消磨殆尽。
“前面就是都城,你们就在外头候着,我进去弄点食物和水,到时候咱们直接去日落之城。”阿勒吩咐,饶是久行沙漠,时间久了亦是熬不住。
抹一把额头的汗,阿勒将人安置在城外的客栈里,和黍离一道牵着骆驼进了城。
坐在大堂里吃饭喝水,却意外的听到了有人谈及皇宫里的事情。
说是外臣使节在瀛国的皇宫受到了厚待,公主一心要得到这位使节;又听说这位使节姓李,生得眉清目秀的,瞧着弱不禁风,实则颇有才华,是邻国皇帝最为看重的臣子。
“说的应该是李长玄吧?”沈木兮压着声音低语。
薄云岫将牛肉夹到她碗里,“他能治得住那个刁蛮的公主!”
“可他是个书生!”沈木兮皱眉。
薄云岫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不知道,何为以柔克刚吗?书生有书生的好处,李长玄的软刀子,定能把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音落瞬间,外头忽然进来几个人,视线在堂内逡巡了一番,直勾勾的盯住了薄云岫这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