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沉着脸,快步走上前,抬起一脚,朝那肩扛兵器的大汉屁股上一脚狠狠踹去,口中骂道:“你是哪钻出来的茂太爷?”他跟随朱元璋多年,对军中宿将的子弟自然熟悉,有心杀杀这小子的威风,便也丝毫没有留情面。
蓝玉听得那大汉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皱眉,却是没有说话,跟随冯胜上前,来到那大汉的身侧。
那大汉猝不及防之下,给冯胜一脚踹了个趔趄,忍不住大怒,一挺手中的独门兵刃“羽王朔”便要发作。
蓝玉满脸怒容的一挥手,马鞭朝那大汉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鞭,口中怒喝道:“放下兵器。”
朱权听得那大汉手中粗大的兵刃略微晃动,耳中便传来些许破空之声,心中有些骇然,心忖道:这混小子的兵器好生沉重。
那手持“羽王朔”的大汉给蓝玉夹头夹脑的一鞭狠抽,痛得差点蹦了起来,正要和对方拼命,耳中传来蓝玉的声音,征了征,放下手中的兵器,赔笑道:“舅舅,如何是你?”
冯胜沉着脸哼了一声,冷冷道:“常茂,久闻你在军中可是横得很啊?”
常茂对冯胜自然也是极为熟识,忙不迭的和身边的弟弟朝冯胜躬身施礼,口中低声道:“冯伯父,小侄常茂有礼了。”
冯胜却不理会于他,转头对不远处大帐门口巡逻的一队亲兵喝道:“来人,将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给我绑了,押进帅帐。”语声一顿,又对中军传令司马喝道:“击鼓聚将。”说罢再不看常茂兄弟二人一眼,扬长而去,进了帅帐。
十余个亲兵哄然领命,一拥而上,夺过常茂手中的兵器,将他二人绳捆索绑后,朝帅帐中推搡。[东^方&网.]
常茂虽是勇冠三军,悍勇异常,此时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的举动,苦着脸看了看一言不发,跟随冯胜进帐的舅舅蓝玉,有心开口求情,看到蓝玉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又将话咽回了肚中。
帅帐中,巨大的羊皮地图前,肃立着一个身材瘦高,笔挺,须发花白的老将军,正是此次北征大军的副帅,“颖国公”傅友德。他正凝神查看着地图,耳中听得脚步声,忙转过身来,眼见得乃是主帅冯胜,忙躬身为礼。
朱权刚才听得那常茂口称蓝玉为“舅舅”,再联想他的姓氏,忍不住心中一动,心忖道:“蓝玉那小子是常遇春的小舅子,这常茂口称他舅舅,岂非就是常遇春的儿子?”正想到这里,却见帅帐门口的两名亲兵躬身道:“启禀殿下,军中帅帐乃军机大事商议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说罢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卫士,左鸿,景骏,司马超三人。
朱权无奈,只得苦笑着吩咐他三人在帅帐外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帐中。
片刻后,大帐中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六位将军,年岁在二十余到四十不等,尽皆是甲胄鲜明,进到大帐中眼见常茂兄弟二人给五花大绑,眼中虽都是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却没有一人出声,肃立冯胜两侧。
冯胜眼光扫过旁边的副帅傅友德,燕王朱棣,宁王朱权,曹国公李景隆,先锋将军,永昌侯蓝玉,副先锋将军,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南雄侯赵庸、东川侯胡海、前军都督商焉。然后目光冷冷的看了看常茂等兄弟二人,沉声道:“本帅早有军令,各部卫所众军,应当于昨日到达通州城外集结,郑国公常茂,开国公常升,今日方率军到达,有违本帅军令。东#方#网.说到这里,伸手取过帅案上的一只令箭,抛了出去,口中喝道:“将这两个小子给本帅绑了出去,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帅帐中侍立一旁的亲兵用上前来,就要把常茂,常升二人拖将出去砍头,却听得一人沉声道:“且慢。”正是副帅傅友德。
傅友德方才心中便暗暗想道:此次大军远征辽东,军中将领很多如这常茂,常升二人一般都是开国功臣之后,数人乃是卫所指挥使之职,平日里麾下也有数万之众,正该杀杀他们的骄气。想到这里,转头对冯胜道:“大帅,常茂这小子虽是犯了军规,但请大帅重重责打,留他小命一条,戴罪立功。”口中虽是这样说,心中却是暗暗好笑,心忖道:冯帅既然唱了这白脸,那老傅也只能做做好人,唱红脸了。说着话,目光瞟了瞟一旁站立的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
朱权心中也是微微凛然,心忖道:看来元帅是有意杀鸡给猴看,意在警醒于我,莫要在军中犯了军规。心中这样想,却是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一旁愁眉苦脸的常茂,口中道:“请元帅准常将军戴罪立功。”
燕王朱棣随军远行以来,耳濡目染之下,也深知军令乃是大军出战,甚至于关乎生死的基本保障,便也躬身请冯胜留下常茂,常升一命。
帐中诸将,尽皆是大明王朝卫境戍边的骁将,哪一个麾下没有上万的精兵?此时眼见开国元勋,威震漠北的常遇春元帅的儿子常茂兄弟二人,此时也是命悬一线,心中都不禁惴惴,一起躬身,为其二人求情。
冯胜本无意取他二人性命,此时正好就阶下台,哼了一声,冷冷道:“小命留下,活罪不免。将他二人押出军帐,重重责打二十军棍。”
正在此时,朱权身侧的蓝玉出列躬身道:“末将蓝玉,请大帅允许末将在帅帐中,亲自行刑。”
朱权心中好笑,心道:这个当舅舅的还当真护短。
冯胜心知蓝玉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如此要求,定非徇私,便点了点头。
常,给亲兵拖到在地,心中却是暗喜,心道:还是舅舅知道疼我。一转念又忖道:舅舅既然怕别人打坏了我,如何不在帐外行刑,却要当着冯胜这个老儿呢?
蓝玉接过亲兵手中的棍棒,朝着常茂给褪去裤子的白屁股,狠狠就是一记猛抽,只听得常茂低嚎一声,鲜血飞溅中,屁股已然是皮开肉绽,显见得蓝玉这一棍子乃是下了狠手,却没有丝毫留情。
蓝玉长年习武,何等的手劲?饶是常茂皮粗肉厚,健壮若熊,十余棍子下去,也疼得晕厥了过去。
帐中众人耳中传来那棍棒及肉的“噗噗”闷响,都是忍不住骇然变色。
待得打完了常茂,蓝玉又拎起鲜血淋漓的棍棒如法炮制了常升。行刑完毕,常家兄弟已是昏死了过去。蓝玉面不改色的躬身向冯胜复命,退回了队列中。
燕王朱棣和宁王朱权忍不住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心道:蓝玉这小子当真是个狠角色,自己的外甥也下死手整治,真不知道蒙古人落在他手里是如何一个惨法?
冯胜眼见蓝玉如此狠辣,回想起此次远征,跟随自己自应天而来的那三千士卒军纪整肃,不由得微微颔首,心忖道:此次大军远征,凶险异常,看来当初请陛下调蓝玉为先锋将军是对了。
待亲兵将常家兄弟抗出帅帐送回营区医治,冯胜看了看两旁肃立的众人,突然微笑道:“众位还未曾用饭吧?”说到这里,也不待众人回答,吩咐亲兵准备吃食,然后站起身来,转身指着悬挂的羊皮地图,接道:“今日众军齐集,便说说此次北征该当如何一个打法?”
众将围拢到地图前凝神观看起来,朱权眼见那张辽东地图上标注的城市中,最北面往上的一个,便是名为“庆州”,心忖道:看来此时的辽东地区,远不及后世的繁荣,只怕还没有人口众多的大城市。
冯胜见众人沉默不语,沉声接道:“今日接斥候所报,北元太尉纳哈楚,轻率十五万轻骑,驻扎于松花江以北,辽东金山附近。他麾下的猛将平章果来,率三万士卒,于庆州连日筑城,其子海里溪,率两万精锐轻骑,游弋于庆州城外,以为策应。”
傅友德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庆州以北有否适宜筑城的所在?”
冯胜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转头眼见燕王,宁王一脸不解之色,便微笑着解释道:“此次咱们大军远征,敌人却未必只有北元太尉纳哈楚一部二十余万,须得防备元庭自后偷袭才是。”说着话,手指了指地图西北部一片,接道:“蒙古鞑子在漠北尚有二十余万之众,若是咱们大军一压而上,过了庆州后,再无险要之城池可以据守,若是漠北的蒙古鞑子断了咱们大军后路,那便危险之极了。所以此次远征,切不能轻敌猛进,给纳哈楚牵着鼻子打,须得稳扎稳打,挑选地形险要之处,构筑坚城,囤积咱们二十万大军和数十万民夫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