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会结束,也没人再关注他们。
实话实说,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按照彭格列这边的要求,所有组织都必须在西西里岛呆上三天,尽管后续估计也没港黑这种小组织什么事,但提前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
众人回下榻的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佐干部下令让手下自由活动,只要不惹事,就当公费旅游一场。
同行的人松了一口气,互相挤眉弄眼。
“去看脱衣舞娘也没问题吧。”
“意大利嘛,红剧场也很有名。”
“还可以去去酒吧逛逛,说不定那里有好货呢。”
大佐咳嗽了两声,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不要喝醉,不要和人发生关系,这里是西西里。”他用警告的口吻说,
“我可不想明天收到通知,我带来的人死在了哪个姑娘的床上。”
大家表情严肃了一些,交谈了几句之后才各自散去。
看着兰堂又孤零零一个人离开,大佐忍不住问道,“兰堂,你打算去干嘛?”
他对这个法国人观感其实很不错,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想提拔他。
毕竟对方虽然懒散又爱摸鱼,还是个离奇的妹控,但起码踏实可靠,不会背后捅刀子。
这在地下世界已经是很好的手下了。
兰堂的神色难得柔和了不少,“去给妹妹挑礼物。”
“出远门回去的时候,要带伴手礼,这样阿黛尔会很开心的。”
似乎想到什么,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用有些自豪的语气说,“虽然我相信,只要她见到我,就一定会很开心。”
“就像我见到她时那样。”
大佐露出牙酸的表情,他家里也有老婆孩子,可能是受岛国人内敛沉默的天性影响,他几乎很少对他们展露自已的感情。
“爱”这个字眼在岛国的份量太重了,那是类似于我能毫不犹豫为你而死这样的话。
绝大多数人都没办法直接说出口。
于是大佐只能感慨,“你是真的很爱重她。”
爱重这个词,已经是他能够想出来的,最高等级的赞誉了。
兰堂点点头,没有回答。
尽管他经常对琉璃说出类似的话,但在旁人面前,他同样不会直接表述自已的感情。
就像把坚果藏进自已腮帮子的松鼠一样,他也把爱藏在舌尖,只对一个人倾诉。
既想告诉全世界她有多好,又想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
爱一个人正是如此矛盾。
随口交谈了几句后,兰堂转身离开,消失在西西里的街头。
西西里盛产mafia,但这并不意味这里秩序混乱,恰恰相反,若论安稳程度,这里远胜于横滨太多。
彭格列积威犹在,没人敢在这时撒野。
透明的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糖果,洋娃娃,裙子,八音盒,贝壳制成的工艺品……
兰堂每走过一家商店,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和琉璃有关的记忆。
对这个女孩儿的思念好像占据了他的每时每刻,看见雨后的彩虹想起她,看见亮晶晶的糖果想起她,看见橱窗里的八音盒也会想起她。
无论多么陌生的东西,他都能从脑海中找到和她相关的记忆。
那些相处的时光像法国香槟里往上扑腾的气泡,源源不断地上涌,将他的喜怒哀乐全部占据。
毫无波澜的心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生出无限的期待,这样的感情,除了爱,还有什么字眼能够概括形容呢?
我爱她。
这毋庸置疑。
兰堂停下了脚步,转角处的玻璃橱窗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里有一颗紫色的宝石,静静躺在银白色的丝绒盒中,棱角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斑斓的色彩。
像她熠熠生辉的眼睛。
兰堂失神地想,她一定夺走了我的所有目光,以至于我无论看什么,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我爱她。
这不容争辩。
兰堂的瞳孔微微颤动,透过宝石的棱角,他看到了无比绚烂的世界。
黎明清亮亮的日光,天边七彩的长虹,海港鼓起的冷白色船帆,古老建筑上飘扬的彩旗。
它们全都被染上了一层淡紫色的光晕,就像在透过某个人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一样。
如此美丽,如此温柔。
我爱她。
这千真万确。
大概是他在橱窗外站的太久,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用亲切的话语问他,
“年轻人,你看中了哪一枚宝石?”
兰堂抬头看她,老妇人头发已经全白了,用深紫色的发带扎起来,看起来非常和蔼。
“请把紫色的这枚包起来,这里提供宝石加工的服务吗?”
“当然,我们这里有最棒的设计师,你想将永恒的爱设计成什么样子?”
兰堂怔愣了一下,“永恒的爱?”
老妇人眉眼带笑,“很好听的名字吧,这是紫罗兰的花语,我给这里的每块宝石都取了名字,这个名字很适合她。”
兰堂注意到,对方用她来称呼宝石。
“她们是有生命的,炽热的感情沉淀在其中,在看到她的时候,你一定想起了某个人,不是吗?”
“是的。”兰堂看着它,眉眼温柔地不可思议,“我在想一个女孩儿。”
“那你一定很喜欢她。”老夫人笑眯眯的将盒子从橱窗里取出来。
“我爱着她。”
这个字眼如此轻易的从他的唇齿间钻出来,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那真是太好了。”老妇人笑起来,“我会免掉你的加工费。”
“能够爱上一个人真是件幸运的事,让我为你的爱送上一些微不足道的祝福吧。”
“年轻人,你想将它加工成什么样子?”
“玫瑰,玫瑰项链。”兰堂脱口而出。
“不是戒指吗?”老妇人随口问道,
“不过,玫瑰项链也足够浪漫了,不用付定金,傍晚的时候来取,直接付全款就可以了。”
“没问题吧?”
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有人赖账,这也很正常,没有一点背景的人,怎么可能在西西里的街道上开宝石店。
“没有,谢谢您。”
老妇人不在意地摇摇头,“爱如此美妙,我喜欢每个顾客看见宝石时,感受到的炽热爱意。”
“那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存在,像我爱着宝石,像你爱着玫瑰。”
日光晃荡着相伴的光景,兰堂仿佛透过五年岁月折合出的缝隙,看见了那朵扎根在土壤中的玫瑰。
“是的,我爱着她,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我的那朵玫瑰,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
她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