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人已经进来了,所以这些小细节便也不太计较了。
或许,是他如今觉得自己尚且能够控制本心,暂时不会做出危及她的事,亲近一下也无妨。
也或许,是想着自己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
无论如何,不再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就好。祁雪嘴角弧度稍稍上扬,紧了紧握着他手臂的手,以此传递自己对他的安慰和支持。
大抵又过了一小会儿,祁雪没有具体去计算时间,只知道不久,严冬青估摸着平复好了心情,这才接着原先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第三个或许,这点,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好。”
“受伤躲进办公室后,想着曾经的同事和病人一个个变异,又一个个因为那些变异的怪物而变异,我承认,当时我很慌,也很怕。”
说到此处,他一双尚且清明深邃的黑眸直直射向面前的女人,眼中划过不舍和痛苦。
“我想到我们的约定,想到你还在下面等我,想到自己可能下一秒就变成那些吃人的怪物,甚至想到自己会因为失去意识伤害你......我真的很怕。”
祁雪另一只手也攀上男人另一只手臂,无声的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感受到由手臂传来的阵阵暖意,因回忆瞬间侵袭上大脑的恐惧稍稍得到缓和,严冬青冷静了一些,继续道。
“我当时心里虽然慌乱,为了自救,为了避免悲剧,脑海里却也闪过不少念头。我觉得这次的变异绝非偶然。”
“别的小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的小组里,所有率先变异的都是病人,而且是症状最为严重甚至几乎就要被宣告无救的那几个。”
“之后变异的,几乎都是被它们抓伤咬伤引起的。传播效果极快,传染力极强,几乎和新型病毒的特性如出一辙。”
“我当时便猜想,或许这次突然的变异与新型病毒有所关联。”
“我想到了你当初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流程,想着不能变成伤害你的怪物,想着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正好,当初研究治疗药物的时候很多时间都是在办公室里做的,一些样品和基本的药物都有。”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在给自己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后,又照着当初给你治疗的方案给自己用了药。”
“哦,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严冬青又补充了一句:“你当初捐献出来的用以研究抗体的血液样本,我办公室里正好也留了一管。”
“我也一并注射了。”
“如果非要说我给自己做过什么治疗,就是这些了吧。”
听严冬青老实交代完,祁雪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一定是这样的!”她毫不犹豫的接过他的话,“一定是你用治疗我的药物将自己体内的病毒治好了,所以才一直维持着清醒。”
“这下好了,你不会变异了!”说着说着,她都有点激动了,好似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严冬青已经被确定不会有事了一样。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能确定。”虽然不忍心看她失望的眼神,但顾虑到期望越大将来的失望会越大,严冬青只好忍痛将她拉回现实。
“更何况,就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可你别忘了,曾经也有很多病人采用了与你相同的全套治疗方案,可他们最后都失败了。”
言下之意,就算人类变异成丧尸的源头是新型病毒,可迄今为止医学上也没有能够治愈的办法。
曾经治愈的个例,只是极少数的幸运,是数十亿数百亿分之一的概率,是奇迹。
谁能保证这样的奇迹还会再发生一次?而这极其珍贵难得的概率又落在自己头上?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有这样的幸运。
他知道这样的事实说出来很残酷,可他不能在保证不了的情况下盲目给她希望。
对于严冬青的顾虑,祁雪有不同的看法。他不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事实,所以认为那些只是猜测,但祁雪却记得清楚。
白薇上一世的记忆里就有提到,严冬青成为一方霸主雄踞丧尸城后,幸存的人类也渐渐发现了人类变异丧尸产生的真相,甚至为了珍贵的病毒治疗记录屡次冒险攻打丧尸城。
这是幸存者们在残酷的末世中研究多年的成果,多半不会有误。
严冬青的猜测和白薇记忆里的判断相差无二。他也认为丧尸的出现源于之前的新型病毒。
那些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人类因为出现了伤口,感染了丧尸体内的病毒,继而也感染了病毒,发生了变异。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按照这样的推断,严冬青用曾经治疗过她的药物进行自我治疗,那将会有很大的康复几率。
虽然那些借鉴了她的治疗方案的病人没能成功,但这并不代方案就是错的。
毕竟,人是一种浑身充满变量的生物,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她的方法不适用那些实验者,所以他们失败了。但严冬青,他们之间是两世的牵绊,是经过时空之恋认证的。
祁雪坚信,他们之间一定是契合的。这种契合也能让严冬青适应她所经历过的治疗方案。
因着这份坚信,祁雪原本因着严冬青的话暗回去好几分的目光又再次亮了起来。
诚然,作为实验的亲身参与者,没有人比祁雪更明白当初实验成功率为零这个残酷的道理,可她还是执着的愿意去相信那个奇迹的概率。
“就算是只有一线生机,那至少也不是就没救了,就死定了。”
“只要还有希望,你就有好的可能。”
祁雪如是安慰着严冬青,其实也是安慰自己,并为此寻找更多的论据:“你看你现在,明明伤得这么重,又这么久过去了,照理说,要爆发早爆发了。”
“可是你没有啊!”
在白薇的记忆里,末世初期的人类被丧尸抓咬后变异的速度都特别的快,就是个别身强体健的,也维持不到半小时。
严冬青保持理智的时间明显太长了。
“这至少能说明是有效果的不是吗?”不然哪里能撑住这么久?
祁雪越说越坚信,越说心里越有底,好像这就是事实一样。
严冬青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眼底止不住流露出希望。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很快又被理智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