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子将暗号对答如流，却是个面生的，让他不得不谨慎。虽说做他们这行的，也不是每次来接头的都见过，但都是男人。女人，倒是头一回。
也不是没有女的暗哨，但都在秦楼楚馆集中着，他们茶楼一向都是男人来接头。
因此，他格外留了个心眼。他在等，等她拿出信物。这是他们接头的最后一步。
前头说了是来还银钱的，暗号的设定是没带够银钱，将饰物取出做抵押。这饰物，自然是他们这些暗桩特有的信物，代表自己人的身份。只有通过了前头的暗号对接，才会被拿出来。
掌柜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祁雪果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即便是不懂行的人，光瞧见那玉色，也看得出那是一块难得的好玉。
她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柜台上，白皙的手指压着往掌柜所在的方向推了推，“身上银子不足，姑且将这块玉佩用作抵押吧。”
掌柜的在看见玉佩的瞬间脸色微沉，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后落在玉佩之上，拿起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在看见玉身下方那个特有的印记之时脸色骤变。这不是他们的信物，而是......
他迅速收起打量的目光，扬起笑容看着她，“我与姑娘也算是聊得投机，故而一同饮茶，也是人生乐事，怎好收你银钱。”
“快快收起来吧，我这开茶楼的，也不缺这几口茶。”掌柜的将玉佩推回到她跟前，又说：“难得知音上门，今儿不好好品上几盏茶，可不能走。”
他一副好友相聚的模样，引着祁雪往里走。穿过一条窄小的过道，视线豁然开朗。那是一方院子，院后还有几间屋子。这是掌柜的私人地盘，不招呼外客。
偌大的院子里，仅有祁雪和掌柜两人。掌柜立马换上一副恭敬的模样，抱拳作揖，简单的行了一个礼，“大小姐。”
怨不得掌柜的不认识她的模样，海家手底下暗桩众多，大小姐人却只有一个，又从未出过莱城，一直都是中间人传递信息，着实没见过真人。
若不是亮出那枚独有的玉佩，他至今还认不出。
“嗯。”祁雪淡淡的点头回应，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掌柜的不必拘谨，坐下吧。”
“是。”掌柜应声坐下，给祁雪添了杯茶递过去，“大小姐，请喝茶。”
“多谢。”祁雪笑着接过，妆模作样的轻抿了一口，她其实对茶没太大的兴趣。
这声道谢倒是将掌柜惊得不轻，忙道：“大小姐言重了，这是应该的。”
祁雪摆了摆手，打断这些没用的客套。她时间不多，还要按时回去，于是便直奔主题，“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情报给你。”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掌柜面前，“这张纸条，请掌柜的务必尽快送到父亲手上，不得耽误。”
她的语气无比认真，让掌柜的也不禁严肃起来。
“是。”他应了下来，看了面前的纸条一眼，却没敢去动。
祁雪微微一笑，“掌柜的不是外人，纸条上的内容不必避讳。”
听她如此说，掌柜的感激一笑，大小姐随意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肯定，那代表了信任。
他略有些激动的拿起纸条查看，脸色瞬间阴沉。他猛地抬眸，“大小姐，这消息，从何而来？”
“我自有我的渠道。”祁雪简单的回了一句，没有提及任何北山相关的信息，而是严肃的看着他，“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消息告知我爹，让他早做准备。”
“对对。”掌柜反应过来，也明白此时的轻重缓急，保证道：“大小姐放心，属下会即刻派人将消息递给城主大人。”
“只是......”他话锋一转，略带迟疑。
祁雪看着他，淡淡道：“掌柜的有话直说。”
“是。”掌柜的继续前话道：“大小姐这消息，有几分把握？”
战事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祁雪理解他的谨慎，也没怪罪，而是认真的说：“至少八成以上的把握。”
事实上，有原剧情做后盾，她敢肯定的说十成十。但那未免太过绝对，她怕掌柜的起疑，再次询问出处，于是便往下降了两分。
可这个把握在掌柜的看来已经趋向于肯定，面色越发沉重。
祁雪时间不多，没功夫陪他沉默瞎耗。她将他的惊讶尽收眼底，眉头不禁皱起，“你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吗？”
阎烈那头都已经备战很久了，就算是情报能力有差距，这个差距也太大了。是这些年的平静无波将这群人养废了，还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禁凝眸沉思。
掌柜的愣了愣，随后惭愧的摇了摇头，“不瞒大小姐，我们原定的接头时间是三到五天一次，可这次，已经过去八天，接头的兄弟还没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初见祁雪对暗号的时候会如此警惕。一来，她面生，又是女人，二来，这次比以往晚了许多，他们都怀疑接头的人出了事。祁雪这一来，倒让他起了疑心，是不是接头人被捕，还将他们的暗号泄露给了旁人。
祁雪眉间沟壑越发深邃，目光骤然犀利，“你怀疑他们出事了？”
“这我也说不好，只是我们这些收集情报的人，大多受过训练，时间观念很强，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延误汇报时间，还一丝消息都没有。”
再不济，若是被事情耽误了，也会换其他人送信，除非他已经没办法再开口。
思及此，掌柜的脸色更加沉重。
祁雪听出他的话外音，心不由的往下沉了沉，“派人找了吗？”
掌柜点头，“昨儿个和附近几个暗桩的负责人见了一面，合计过后，已经派出去人手寻找，也给城主那头递了消息。”
他们彼此都清楚，就算找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暂且不谈。”祁雪没那么多时间去过问这些，于是将话题转回正题，“掌柜的，我且问你，这段时间，镇上和周边村镇可有大批陌生人出现？”
掌柜的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激动道：“有！昨儿我还瞧见镇上来了一小队陌生人。”
昨天？昨天顺子他们在山上。她抬眸看他，“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口音？”
“大小姐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他们的口音不是莱山这一带的。仔细想想，倒有点北寒国都的意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