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垣带着所有妃嫔在乾清宫吃了午饭,下午跟着她们去以后的住处转了一圈。
晚上回到乾清宫,和柳沐云一起过夜。
第二天上午前往文华殿,准备开始皇帝的日常工作。
在皇帝的办公室里面,林则徐和牛鉴为首的大学士们,已经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皇帝的办公桌上也摆了一沓朝臣的奏疏。
朱靖垣知道,这些奏疏应该是老臣们请辞的奏疏。
朱靖垣今天过来,本来也是准备马上处理这些奏疏,然后开始调整人事安排。
不过林则徐和牛鉴为首的大学士们行礼之后,林则徐却首先报告说:
“陛下,大宗伯沈先生在等候室,希望向陛下请示关于登基大典安排和选年号的事情。”
与此同时,牛鉴还把一本奏疏递给了朱靖垣:
“这是大宗伯的请辞的奏疏……”
在新皇帝登基的时候,某些身份最高的老臣就算是还不到六十岁,也有可能与皇帝不和而被皇帝要求提前退休。
沈复知道自己九成九的不会被要求退休,但是还是按照规则做了个样子。
写份奏疏交上来,皇帝再把奏疏打回去,这样走个过场之后,臣子和皇帝就都安心了。
朱靖垣听了之后恍然,登基大典不是小事,本来就需要提前很多天准备。
而且自己还不准备按照传统模式搞,那需要的筹备时间就更长了。
这个工作就是礼部的活儿,也是大宗伯的活儿。
朱靖垣让人请沈复进来,同时随手打开沈复的奏疏看了一眼。
沈复进来之后见礼,朱靖垣笑着把奏疏递了回去:
“沈先生这些年辛苦了,按理朕不能不让先生好好休息。
“但是朕确实离不开沈先生,只能请沈先生再辛苦几年了……”
沈复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所以也不在这个地方磨蹭。
直接双手接过自己的额奏疏,同时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器重,老臣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分内的工作。”
朱靖垣微笑颔首,示意沈复坐下说话,让侍立的仆人送上茶水。
沈复就坐后,再次向朱靖垣拱手,然后就直接说起来了来意:
“陛下,关于明年改元的年号,可要圣心独裁?”
按照惯例,新皇帝继位要改元,选两个吉利字当年号。
朱靖垣这个新皇帝可以自己选年号,也可以让礼部准备几个给皇帝选。
朱靖垣虽然准备修订历法,彻底改变传统的纪年方法。
从始皇帝统一天下为起点设置新的皇历。
但是年号仍然准备继续使用。
跨度两千年的皇历,用于重修概括性的史书,作为整个华夏历史的大范围标尺。
皇帝年号用于日常生活,是短期内各个历史阶段的细节标准。
同时,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之后,正常的皇帝继位一次就只选一个年号。
从此以后年号有了指代皇帝的作用。
用公众化的年号指代皇帝,可以减少口头避讳上的麻烦。
如果自己和以后得皇帝都不选年号了,民间为了避免直接称呼各个皇帝的名字,多半要自发的取一些乱七八糟的绰号。
与其那样被动,不如官方继续自行选定年号,作为皇帝的公众代号。
至于自己的年号要用什么,朱靖垣也早就在心中仔细考虑过了:
“年号就用‘大公’吧,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朱靖垣本来下意识的想要选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段话最后的结束语是“是谓大同”。
意思是,前面那些话,都是在解读和介绍,什么才是“大同”世界。
大同是一种目标状态,前面那些话都是它的特征,以及实现它的方法。
但是朱靖垣后来想起来,大同这个年号被溥仪用过。
关键还是他在伪满的时候用的。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大清,更没有溥仪和伪满了,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朱靖垣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别扭。
于是就决定改成大公。
朱靖垣前世看过的一本网络叫《活埋大清朝》,里的皇帝朱和墭用过大公这个年号。
朱靖垣觉得叫着还是挺顺耳的。
大公是取大公无私,执政为公的意思。
大同是一种以自发的崇高道德为约束的理想社会。
与之对应的是小康,也就是以法律和制度为约束的秩序社会。
两者其实都没有后世的公有制或者共和制方面的意义。
相应的类似解读,都是后世的人们根据实际需要,对传统经典的再创造。
这个世界的大明官员,当然也不会因为自己选了大公这个年号,就产生皇帝要搞“公有制”和“共和制”的相应理解。
他们只会本能的觉得,皇帝选用这个年号的目的,是要继续重视道德建设。
是准备致力于建成人们普遍拥有崇高道德品质的大同世界。
沈复听了之后,也理所当然的,非常直接的,有些痛心疾首的赞叹说:
“大公甚好,立意高远,也适合当下。
“最近这些年,工商业发展迅速,斗富之风屡见不鲜。
“更有商人以婚姻大事为掩护,而行偷逃税款之事,真的是不知廉耻啊。
“微臣主管文化教化事务,对此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朱靖垣微笑着摆手说:
“大宗伯可不要自责,沈先生在大宗伯这个位置上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一万个人有一万个想法,我从来都不奢求天下的所有人都能做到大公无私。
“所以我也不会奢求,我们真的能把天下建设成为大同世界。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感觉做不到就放弃。
“我们仍然要向这个理想目标努力,努力让我我们能够无限接近于大同世界。
“所以年号我选了激励性的大公,而没有去选理想化的大同。
“大宗伯注意做好相应的解读和引导。”
沈复马上非常认真的点头答应着:
“陛下圣明,微臣谨记。”
然后两人开始讨论登基大典的事情。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皇帝和国王实际登基,接管权力的过程,通常都非常简略。
皇帝弥留之际的传位诏书就像是便签一样简单是一样的逻辑。
如果老皇帝去世了,法定继承人会直接在灵前继位。
接受主要官员朝拜,就直接成为皇帝了。
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后,再选个吉利的日子,准备和举行盛大的典礼。
朱靖垣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已经继承了皇帝的身份,要准备正式的登基大典了。
按照仁武朝以来的传统,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固定在新年。
登基仪式本身早就已经形成标准了。
不过新的皇帝可能会有一些自己的额外想法。
特别是沈复熟悉朱靖垣,知道这位新的皇帝陛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得提前来问清楚。
朱靖垣还真的有额外的想法:
“朕准备现在开始修历,在大公元年直接启用新历。
“将新年元旦放在立春,所以登基大典也要挪到立春的时候。
“正式的登基大典本身,仍然按照传统就在新奉天殿办。
“但要同时准备两场阅兵式,一场陆军和空军的阅兵,一场海军的阅舰式。
“我还准备邀请各藩国君主,本土和海外的知名人士来观礼。
“同时邀请其他各国王室成员和部队来参阅和观礼。”
沈复听到朱靖垣开口,下意识的就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然后马上就被朱靖垣的想法给惊到了。
举行阅兵式和邀请更多的人来观礼,虽然不是传统登基大殿的观礼操作。
但是世祖皇帝之后的皇帝,也是偶尔会办一次阅兵式和阅舰式,礼部也是有经验的。
算不上是多么出格的事情,现在开始准备也许紧张,但也还来得及。
大明的阅兵式不需要严格走整齐的正步。
而且按照世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阅兵式归中军都督府负责,文官系统不得插手。
对沈复而言,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修历。
这在传统大明知识分子看来,历法可以算是最为重大的事情了:
“陛下,修历之事非同小可,不是几个月能够完成的,现在开始可未必来得及啊。”
朱靖垣跟父亲和爷爷解释过,所以马上理解了沈复的担忧,马上安抚说:
“先生不用紧张,朕要修历,不是凭空开始。
“钦天监的人,平日就会各种各样的设想,有些还有相对完整的方案。
“我就是看中了几项现成方案。
“我就是准备把这些方案组合起来,做一些简单的调整就行了。
“我估计他们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完成。
“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折腾。
“否则我前几年就会建议父皇提前开始搞了。
“剩下还有半年时间可以向下公布,用于提前修改印制皇历的设备。”
沈复听了这些解释稍微放下了心来。
沈复还没有意识到,朱靖垣准备搞得新历法有多么的颠覆。
钦天监虽然确实核算过的相关的数据,但实际上从来没有考虑过制定那样的历法。
不过沈复毕竟是老臣了,本身仍然足够的谨慎。
修历虽然是钦天监负责修,但是宣传和推广却是礼部和大宗伯的活儿。
所以沈复还是本能的稍微催了催:
“若是这样的话,时间也确实来得及。
“不过既然涉及到了修订历法,总是提前开始准备更好。
“不如现在就唤钦天监正来直接讨论?”
朱靖垣想了想说:
“不急,还是先把官职调整确定下来,然后再让人去办这些具体的实务。”
沈复恍然,明白这是朱靖垣要让自己中意的人去办:
“那微臣这就先告退?”
朱靖垣随口答应着,看沈复起身离开,就看向了桌上的那些奏疏:
“哪些是请辞的?”
旁边的牛鉴马上将三沓分出来的奏疏推到朱靖垣面前:
“第一组是文官的,第二组是武官,第三组是皇室和皇庄的。”
朱靖垣首先拿过文官系统的奏疏依次翻开来批阅处理。
排在最上面的,就是大冢宰汪廷珍的。
然后是大司徒卢荫溥的,再往下就是大司寇朱茂炬的。
朱靖垣本来就准备让汪廷珍和卢荫溥留任,所以翻开他们两个的奏疏看了一眼,就直接放在了另一边,准备让通政司退回去。
对于朱茂炬这个宗室沈复的大司寇,朱靖垣稍微迟疑了一下也选择了留任。
朱茂炬是宗室,还有郡王的爵位,在宗室内的风评也不错。
他不能算是常规官僚体系的成员。
再加上自己选定的刑狱方面的人员,刘志新和徐明辉都还不到五十岁。
直接当司寇稍微有点过度拔高了。
让朱茂炬和汪廷珍一样,继续当几年大司寇,再退休让贤正合适。
打定了主意之后,朱靖垣直接继续下旨:
“调大食国左长史刘志新任刑部尚书,大食国审理正兼徐明辉任大理寺卿。”
朱靖垣本来就是吏部尚书,知道现在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状况,知道他们该退休了。
后面翻到他们的奏疏的时候,直接批准他们退休就行了。
然后朱靖垣继续翻看后面的奏疏:
“调大食域左都护王引之任司马,分管陆军部、海军部、空军部。”
王引之当过大食国右长史,虽然是兼职的,但也算是朱靖垣自己人。
他当时的正职是克州(克里特岛)的知府,克里特岛是朱靖垣个人的私产。
也是因为被朱简炎定性为朱靖垣的人了,所以一直挂着大食国和朝廷的双重官职。
后续的升迁一直都在大食域内转悠,跟朱靖垣大食国的专职官员们长期合作。
所以也确实是朱靖垣的用人系统中的一员了。
王家是职业官僚家族,王引之的父亲王念孙还当过户部尚书。
王家两代人在朱仲梁、朱简炎、朱靖垣三代皇帝心目中的印象都不错。
现在大明的司马,分管陆军部、海军部、空军部,看上去相当于崇祯前的兵部尚书。
但是实际上有着很大的不同。
现在司马下属的三军部的核心权力是调兵权。
当然,实际上是按照皇帝的命令,去办理调兵的实际手续而已。
制作出来的军令要有皇帝的签字和印玺才具有效力。
除此之外的日常工作,是军事预算申报和军官升迁以及任职审批。
所以既非常重要,也不不是绝对的重要,朝廷上也没有什么绝对重要的职务。
最终决策权已经被完全收拢到皇帝手中了。
朱靖垣确定了王引之的任命,继续往下翻检批阅请辞奏疏:
“工部尚书刘镮之升任司空,分管工部、械部、建部、汇部,负责工业、工程、科技,道路、港口、机场。”
刘镮之曾经当过东夷国的左长史府长史,就是事实上的长岛总管。
当时正是朱靖垣督导过整个殷洲的时候,所以刘镮之也当过朱靖垣的属下。
朱靖垣还直接跟对方下达过命令,指导他们处理长岛的泰西人。
只不过毕竟跟王引之不同,没在朱靖垣直辖的大食国兼过职。
所以他后续得以持续晋升到中央朝廷,当上了工部尚书。
不过刘镮之现在已经六十岁了,两三年后就该彻底退休了。
朱靖垣现在让他继续当一任司空,有退休前的荣誉加封的意思。
在刘镮之被任命为司空的同时,下面就跟了两条尚书的任命:
“械部左侍郎汪莱,升任工部尚书。”
“械部右侍郎李锐,升任械部尚书。”
汪莱和李锐,是工程方面的官员中,朱靖垣最为熟悉的两个。
两人这五年本着不给朱靖垣添麻烦的心态,一直都表现的很低调。
闷头折腾朱靖垣当初提出的设想,完善军械部现有的设计。
两人在过去几年没有升职,但是品秩从升到了从二品。
现在朱靖垣直接给他们再升一级,各管一部。
等过两年刘镮之退休,就从他们两个之中选一个当司空。
“广东布政使萧锦安,升任少师,分管农部、水部、太常寺,负责农业、水利、英烈、功勋、拥军、祭祀。”
朱靖垣当狮城府同知,并督管南洋和天南地区的时候,萧锦安任马六甲布政使。
两人当时互为上下级,合作也算是很愉快,萧锦安的能力得到了朱靖垣的认可。
萧锦安在政治上也确实算是朱靖垣的人了,所以无法晋升到中央衙署。
在设立大域之后,被调任到了广东当布政使。
听起来官职还是布政使,但大域改革后本土的布政使品级变成了正二品。
现在正好可以直接晋升到从一品的少师。
“太仆寺卿阮元,升任少傅,分管钦天监、太仆寺,负责天文、气象、历法、环境、资源、交通工具。”
阮元的身份和刘镮之相同,在朱靖垣督管殷洲的时候,当过东夷国右长史府长史,事实上的切萨皮克半岛总管。
同样因为没有直接在朱靖垣身边任职,所以可以后来正常升迁到了中央朝廷。
现在可以从太仆寺卿正常晋升到对应的九卿少傅。
“山东布政使陈建,升任少保,分管民部、太医院、光禄寺,负责户籍、民政,食品、医药、卫生、健康,社会保障、劳动保障。”
陈建的身份与萧锦安类似,朱靖垣在江户实训的时候,陈建是当时的江户布政使。
两人也是互为上下级,陈建在政治上也成了朱靖垣的人。
后来被调任到了山东当了一届正二品的布政使。
现在也正好晋升一级来当少保。
这样新的九卿人选就全部定下来了。
四个留用的,五个新任的,不过无论是否留用的,绝大部分都是自己曾经的下属,剩下的也都是没有明显身份阵营烙印的。
九卿之中,七个是本土出身,只有陈建是江户出身,萧锦安是狮城出身,而且江户和狮城现在也属于大明本土范围了。
但是,除了汪廷珍之外,其他八人都有海外任职经历,其中陈建和萧锦安算是在老家任职,老家本来是海外,后来改成了本土,算是折中的代表。
朱靖垣准备在以后得九卿任免的时候,按照类似的规则去选,进而形成一套惯例。
要当九卿,必须有海外任职经历。
因为大明海外的情况与本土确实有一些明显差异。
而九卿又要负责一个海外大域的紧急联络,不了解海外的情况可能会出误会。
这个规则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