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桀将崔莺眠抱入房中,落座在她时常靠着打盹儿或思考事情的圈椅中,将她搁置在自己腿肱之上,崔莺眠就着这种容易滑落而下的姿势,藕臂紧紧搂着他腰,将身子贴向男人。
“眠眠。”
男人望着他,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异常明亮,明亮得崔莺眠前所未见,甚至感到骇人,她忸怩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蛮腰,不期然地被他禁锢住,半点也不得动弹了,然后,便又就着这难堪的一幕,他向她的嘴唇咬了一口,仿佛品尝着柔软鲜美的甘果,惹来她含糊不清的哼唧嘤咛声,直至气息不匀,她开始抗拒,男人才略略松开她。
这时崔莺眠已是云鬓凌乱,香腮着露,贝齿轻咬嘴唇,从眼神里泄露出欲拒还迎的羞涩与不甘,格外惹人怜。
贺兰桀并不想做圣人,这两个月以来,他谨守礼节不越雷池一步,难受只有自己知。他不是如母妃所说的木头,只是,倘若想到睡在身旁的女子是别人,便毫无兴致。但每晚隔着中央一道银河面对崔莺眠时,都令他的身体难以置信地亢奋和激动。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点毋庸置疑。
昨天品尝过她的甜美以后,这种如火如荼仿佛将要喷薄而出的激情,更加无法阻挡。现在天下盛行重文抑武,王公勋贵无不重视士人清谈,以结交名士为荣,而这是第一次他头脑一昏,推了今日招待举子的流觞宴。
所以现在,他几乎是在忍着将要爆体而亡的折磨。相信她一定也有所触觉。
最使他兴奋的,还是崔莺眠的态度,她在他身下婉娈柔情,如藤缠树,如鸟投林,百依百顺,仿佛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一个劳什子萧子初!
既然眠眠不问,他就不说,免惹她伤心。那寡廉鲜耻的无情无义之人,得了崔家无数好处,却在大难临头之际狠心冷眼旁观,自己抽身逃命去了。
“眠眠,你得体谅我,”他火热的额贴着她的额头,一说话便是一股腾腾的热雾扑在她脸上,令她面颊更红,“我真是很高兴。连我受封太子时,都没这么高兴!”
他说着,便轻吻她的脸蛋。
其实不用他说,这个男人的高兴写在脸上,他大抵是真的愉悦的。
但崔莺眠只觉得胆寒。那股已经渐渐压下去的腹痛感也仿佛复苏,重新开始折磨着她。那碗斩草除根的避子汤下,还有什么温情可言。相信一个不择手段的男人的话,会万劫不复的。纵然此生已不可能与萧子初厮守,但她也不会跟着贺兰桀。
崔莺眠挤出笑容,没说话,只轻轻挂在他身上,任由他解去裙衫,预备来那事儿。
正当这时,崔莺眠蓦地眉头一皱。一股熟悉的汹涌热流,从某个不可言说之处澎湃而出!瞬间,崔莺眠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她的癸水一向并不准时,这次又提前了许多天。但在这个关头,简直就是崔莺眠的救命稻草!
她开始抗拒着他的亲热,小手去推他。
正埋首亲吻她的雪肤的男人困惑地抬起了眸,眼底的红还未消散,不说话,只是那么望着她,似是就在问:怎么了?
崔莺眠按捺下心头的狂喜,用一种仿佛带着深深的遗憾的嗓告诉他:“殿下,怕是今日不行,我……月事好像来了。”
男人一怔,身体的反应很及时,崔莺眠感觉他半边身体都僵硬了。
在她来到东宫之前,贺兰桀其实并不很明白男子与女子间的身体构造上的差异,直至上次看到她在榻上捧着肚子疼得死去活来,他才忍着向嬷嬷打听过,原来但凡女子都会来月事,来时出血不止,并偶尔伴随遽烈的疼痛。看她疼的那模样,他也心疼,还怀有余悸。
贺兰桀不得不停了下来,询问她:“疼么?”
崔莺眠也没想到他在得知自己来了癸水不能进行他渴望的那事的时候,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她回道:“嗯。有些疼。”
“孤抱你去榻上,你歇了。”他立刻正人君子地将她的衣裳穿好,平复了片刻呼吸,不再举戈威胁之后,抱她送入了帘帷。
贺兰桀放下一侧床帐,道:“孤听说要喝红糖姜茶,能缓解疼痛,孤去为你取来。”
他要往外走,但崔莺眠拦住了他,道不用,“我今天已经喝了好多姜茶了,不能喝了,殿下你别忙了,我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贺兰桀半信半疑,停在床榻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晴窗探进一缕金灿灿的暖阳,隔了半透明的帘帷照在他沉峻的面容上,将他的俊脸抹出匀净的暖色,很有几分蛊惑人心的错觉。令人疑心这是个温煦体贴的君子。
实则不是。这点没有人比崔莺眠更懂了。
她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劝诫他:“殿下在外边有要事,白日里可以不必来倚梧殿……以免,引人注目。”
贺兰桀应该比她更明白倚梧殿现在不能为人注意。
但男人听了这样大度宽容的规劝并不买账,沉了沉脸色,道:“你如此,孤怎放心。”
说着,他非但没有离去,反而还顺理成章地脱去了外裳,歪头躺下,睡在了崔莺眠的外侧,她的眼珠瞪得如铜铃,觉得这男人真不好拿捏,他又伸过手掌,滚烫的温度瞬间贴住了她正阵阵作祟的腹部,缓解她的坠胀疼痛感觉。不得不说,在他那么渡了热力按摩几下之后,确实没那么疼了。
崔莺眠知道他是不会再对自己作甚么了,放松了戒备,索性闭上了眼睛。
反正他将自己掳来,也就是做一个可供揉捏的玩物,现在她自己也答应了他做他的禁脔,没什么可矫情的。只当自己是从那业的行首,自甘堕落便罢了。
她没有提避子汤的事,正如行首也不会去质问她伺候的人为什么不愿让自己留下子嗣,答案说穿了很不体面,白白戳人的脸。
贺兰桀耐心地等待她睡着,才坐起身,替她掖了被,转身扯落另一侧的帘幔,便步了出去。
回到明光殿,听说勤妃派人来问过了,怎的流觞宴推迟,举子今日未能入宫,贺兰桀派人去回了一声,不愿令母妃疑心是美色惑人,答复是因自己昨夜受凉所致,今日感到鼻塞,恐人前失仪,故而延迟了流觞宴。
东宫地处宫城北苑东郊,已经处于外宫,而设宴的阁楼一溪云,又可称之为外宫中的外宫,没有宫禁,便于太子外臣出入,是储君与士人谈议文章、抒发观点的地方。每一次作宴,都会有专人记录流程,并抄录士人们的文章,偶尔可轰动玉京,引起玉京纸贵。
贺兰桀放心不下崔莺眠,只觉今时不同以往,除却没能吃到佳肴而感到抓耳挠心之外,更多的是在担忧她的身子。她最怕疼痛的。
回忆起初见崔侍郎家女儿的那日,是一个春来万物兴发的好时节,上巳之日,玉京之人喜在春溪边游玩,无数青年男女,衣履风流,而她在其中,尤其惹眼。也许她不是世间最美的女郎,但有些人,偏偏就能一眼荡魂,好像身体当中的某种烙印在遇上这人之时悄然苏醒,从而一唱三叹,再也忘不得这人。到现在贺兰桀都还记得那天,她穿了一身织金官绿纻丝小袄,外罩玫瑰紫、秋香二色的金银鼠比甲,腰系条豆绿的结了五色长穗的宫绦,荡漾在风里,一笑如烟光画敛,步步生春。
但是,她的身畔另有佳郎相伴,他们出双入对,谈笑对诗,彼此眼中仿佛再无外物。
不期然她的脚扭到了,疼得眼泪汪汪,那后来贺兰桀查到了全部底细的萧某,便柔声去哄她,背她走路。立朝以来,女子地位有所提高,时人风气较六朝更为开放,便是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女子,两人还没成婚,在别人眼底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但偏偏那就扎了贺兰桀的眼和心。
那也是贺兰桀第一次意识到,哪怕他贵为皇子,也有得不到的妇人。也不知怎的,那之后就再难忘记那道姽婳无双的身影,甚至时时入梦交缠。
第一次,他在自己的床褥上,遗落了那种东西。
越得不到,越思之如狂,渐渐地,成了一种心魔。
他固然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将她掳了过来囚禁于东宫,但也怪她那个未婚夫太过无用,倘若萧某人真有那么一丝的骨气和义气,说不定他也不能得逞。
夜色渐浓,明光殿中,贺兰桀手捏着一双乾坤珠,盘得声音清脆作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他脸色晦沉,冷然地想着。
倒是可以将那萧子初抓来,待将来眠眠可以光明正大地曝露人前之时,令他在她的面前磕几个响头,说千万遍“我是负心人”,那时,才好教她看穿他的用心,更加明白当年眼光有误。
不过,他需要静静筹谋,等待着她可以现身于人前,成为真正可以与他比肩而立的女人那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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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