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沉默了片刻，“都拿上吧。”顿了顿，才继续道：“新出的诗集与游记也给我挑几本。”
不知道为什么，宋昭宁感觉出了一丝不情不愿。
小伙计十分欢快地踮起脚将书架上的书全都搬了下来，一边答应道：“新出的书全都留着一份，就等着给裴小郎君呢。”
裴度轻咳了一声，没有吱声。
宋昭宁默默往书架后面躲了躲，装作是在找书。
裴度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小伙计搬得格外开心。不多时，一架子的书就被小伙计搬了一半。这还不够，转身又往宋昭宁这边来拿诗集和游记。
宋昭宁往旁边让了让，给裴度和伙计让出了一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裴度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想到裴度这人荒唐好色的性子，又觉得看自己方是情理之中。
宋修明确实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的少女。
作为京都第一的美人儿，京都不少人都知道，宋五娘子性格柔弱内敛，一贯没少因为好皮相受到闺秀们的排挤，但是她一贯都是不争不抢的忍让，从不出风头。
宋修明有裴度的记忆，自然更清楚地知道，身侧的少女就算是被裴度这种纨绔子弟调戏，都是忍着不发脾气不告状的性子。
至于张二娘子，更不只是一起欺辱她了。
若是会反抗，总不会到今天才反抗。
何况，刚刚宋昭宁的反应，不像是个柔弱自卑的人鼓起勇气反抗，更像是底气十足的回击。
换言之，这根本就不是宋昭宁的性格。
最重要的，那个人的闺名，也叫昭宁。
裴度袖底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但是面上仍旧是一贯沉稳平静。他面不改色地抽出腰间的折扇，摇着折纸扇，朝着宋昭宁走过去，轻佻恣意，“小娘子身形窈窕，不知幂离后的面貌是何等的漂亮。”
说着，便拿手里的折扇去挑宋昭宁的幂离。
宋昭宁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两个的，全对自己的幂离感兴趣。
她二话不说一把拍开裴度的扇子，冷声道：“郎君自重。”
少女音色温软，偏偏说话的人气场冷冽，这话便带着股子压迫的味道。裴度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慢悠悠收回扇子。
就在宋昭宁以为裴度准备收敛的时候，少年一张俊美清贵的脸便猛地凑过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淡的佛手香。隔着幂离，宋昭宁能感知到裴度的呼吸，对方似笑非笑地隔着轻纱和她对视，“原来是阿宁啊，我说怎么会有美人身形比得过阿宁。”
宋昭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她上辈子一辈子，就没遇到敢调戏她崔昭宁的人。
“裴四，你若再敢轻口薄舌，”宋昭宁眯眼，语调清冷而温柔，“就别怪我收拾你，让你彻底闭嘴。”
裴度唰地一下子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手里折扇摇了摇，“若是我说不了话，阿宁怕是会悔恨终生。”他笑了笑，低声道：“你说是不是？”
宋昭宁忍无可忍，“告辞。”
她转身就走。
身后的裴度看着少女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复杂而压抑，但是很快，便化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