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梦境深海篇 第三十九章释槐鸟的自由 “叔叔,我想让你将释槐交给我。” “你这姑娘是来消遣我的?” “不,我是认真的,我要养她。当然,你同意的话,以后也会供养叔叔。” “你开什么玩笑,我女儿是要正经嫁人的,而且我也不允许她远嫁!你哪来的给我滚哪去,我们安家的事不需要你一个外来人插手!” “多少钱?” “什么?” “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她过户到我家,并不会再打扰她?我知道你家还有一个儿子,既然你只把儿子当个宝,这个女儿让给我也没什么损失吧?” “我不同意!她在外面找个男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找个姑娘,你叫她进来,看我不抽死她!” “请叔叔慎言,如果不想我以家暴、强行包办婚姻等罪名起诉你,你最好想清楚再选。是要钱,还是要官司?” “你还敢用报警来要挟我?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居然还威胁起长辈来了!看样子是要叔叔一起教训教训你吗?!” “哦?我敬你是释槐的父亲才好言相劝,既然你仍旧想不通,还想家暴的话,我也只能进行自卫反击了。”白无哀看着小院门口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就举起一拳打在了院子的围墙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老旧的红砖围墙顿时凹进去一个坑。碎石与灰尘沙沙的掉落在地,几道裂缝随之扩散开来,让围墙顿时有点摇摇欲坠。安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那矮小的女人缓缓的收起了拳,上面血迹斑斑,可那女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想好选哪边了吗?不是我说你,安释槐从小被你打到大,你对她虽有养育之恩,却也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没让她与你断绝关系,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你考虑考虑,选好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给你养老。” “...五十、不,一百万!你要是能拿出这么多钱,你要带她去哪都行!跟我断绝关系也可以!我绝不会再找她!” “呵,明智的选择,记住你说的话,否则我们法院见,不过到时候你就不止之前两条罪名了。”白无哀冷笑一声,为安释槐感到不值,这个男人死死的抓住她,也不过是想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再给自己养老做个保险而已。 “你一个小姑娘能有那么多钱吗?别想骗我。”他开口一百万竟然被同意了?安父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心里嘀咕着,这人难道真是个有钱人? “把这个过户手续单签字画押,这张一百万的卡就是你的了,密码是你女儿的生日,如果你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别怪我没说了。”将早就顺路去政务局办理的手续单,与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白无哀面带讥讽的笑道。 安父那带上了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却还是接下了东西,他看着银行卡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再看了看那过户的手续单,一时间纠结起来。签了这个就有一百万,但也代表着女儿以后跟他没关系了,可他还有个儿子。 虽然有卖女儿的嫌疑,但让安释槐就嫁在本地也就这样,彩礼可能都没有这一百万存银行的利息多。想到这,安父一狠心就在手续单上签上了字,摁了手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看着手中的手续单被拿走,他也有了几分不是滋味。 白无哀带着签好的单据离开了小院,走了不到十米的位置,从一株巨大的槐树后找到了躲着的安释槐。看着安释槐那害怕到脸色煞白的模样,白无哀顿感心疼,又有些不忍心,他叹息着说道:“你被你爸卖给我了,一百万。” 听到那个‘卖’字,安释槐猛然抬头看向白无哀,只见他展示的那张手续单上右下角,一个熟悉的名字与鲜红的手印,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都没听清自己被卖了多少钱,眼眶中已经涌起了泪花。 她以为父亲那般牢牢锁紧了她,是因为亲情,是为了让她守在身边,可如今只是为了钱就能让她离开,她如何不难过。安释槐夺过那张单子,起身跑向小院,站在马路边看着那门口的男人,带着哭腔喊出了那一声:“爸!” 可安父只是看了她一会,就将门关上了。安释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置信,她与这个出身地,与那个可怕的父亲就这样断了关系。她自由了,可也没有了自己的家,她本应该高兴,可还是悲伤得痛哭不已。 “安释槐,跟我回家吧,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白无哀走上前去,将那个哭得涕泗横流的释槐鸟抱进了怀里。 “呜呜——可、可是,明、明天呜呜——明天我、我们还要上班。”安释槐将脸埋在那个颈窝,啜泣着说道。 “上什么班,那个垃圾工作辞了吧,谁爱干谁干。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去白夜海城玩玩,再回我老家。” “你说、说什么啊,就我们那点工资辞了工作能花几天,而且自离会影响我们以后找工作的。你还想去白夜海城,今天回去的票都还没买...” “我都花了一百万给你‘赎身’了,还计较那点工资干啥,听我的,去玩吧。” “呜...多、多少?嗝!” “一百万。” “...白无哀,你,你难道真是隐藏的富婆?” “对啊,所以,跟我回去收租吧。” 安释槐带着许些懵逼的心情,跟着白无哀直接坐高铁到了白夜海城。看着白无哀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入了一个还挺高档的小区,然后乘坐电梯看着外面的城市风景,一路来到一套房子门前。 推门进去,她就感到了许些既视感,那掩映的纱帘,简约复古风的装修风格,以及那温馨的感觉,就像她们在山边的宿舍里。只是空间大得多,那高大的落地窗外也不再是荔枝山,而是一片高楼大厦。 虽然一切都很新鲜,很高大上,但安释槐仍旧怀念那个单人间的氛围。不会空荡荡的让人不安,让她安心的人就在旁边不会隔得很远,身边都是两人生活的气息与痕迹,而这里太过清冷,反倒让她感到害怕。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直向往的是这样的生活,在中心城里有钱有房。可直到白无哀将她带进这个冰冷的城市,她才发觉,她喜欢的只是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地方,不管那地方有多么狭窄破旧,也能甘之如饴。 “我还是喜欢宿舍里的氛围,这里,总觉得太冷清了。”安释槐缩在陌生的沙发上,靠在白无哀的身边,轻声说道:“而且,总觉得你身上一股穷酸气息,跟这里一点都不搭。” “那是当然,毕竟我只是个暴发户而已,本质上还是个农村乡下人,哪懂上流人士的生活。”听到身边人的调侃,白无哀也不恼,毕竟这是事实。“我也不太喜欢这里,过两天就跟我回游洲吧,那里有山有水也有田。” 一百八的大平层,就住两个人当然显得空旷,而屋内那开阔的装修风格更加剧了这种感觉,所以白无哀也很少来这里住。他只是希望去白夜海城最大的漫展基地,能有就近的地方落脚,才买的这套房子。 “那,你老家有网吗?该不会是那种土坯黑瓦房吧?没有网,我可活不下去的哦。”安释槐故作一副惊恐的表情,说到底,她还是很慌。本来出了半月州她就开始不安了,之后还要出东洲,还要去见白无哀的家人。 “有的,放心吧,就算是乡下的房子也拉了网线,足够给你续命。”白无哀笑道,看着安释槐那不安的模样,他继续温声道:“放心,你的事我很早就跟家里人说过了,他们也等你很久了。” 有多早呢?早在白无哀再次相遇安释槐还要提前两年,他就已经跟父母说过要去寻找命运之人。即便知道女儿要找的人也是个女孩,白父白母还是选择了理解,就连安释槐的转户手续也是经过他们同意的,毕竟帝国还不支持,也只能折中领回去当个女儿。 未来的那份记忆中,父母其实也没有太过反对,只是因为没有钱能保证两人的生活,所以她才会被催着相亲结婚。白父白母也只是希望他们不在之后,她还能有人照顾,生活不会辛苦。 列车在铁轨上急速飞驰,越过了山川田野,冲出了属于东洲的边界线,向着未知的远方不断前行。安释槐看着那远去的城市缩影,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个困住她的鸟笼,她如今是真正的自由了,飞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一时间心中复杂的情绪随着前进的列车,蜂拥而出,她看着窗外的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万物都在闪闪发光。而那带她飞出牢笼的蓝桉,正坐在对面看着她露出温柔如月光的微笑,有些暖,又有些不太够。 看着那温和的微笑,安释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如远山的眉眼舒展开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粉若樱花,眸子里就像被外面的阳光点亮,熠熠生辉。 可就在安释槐的心情开朗起来时,她恍惚间仿佛透过白无哀看到了后面的座椅。那一瞬的错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挪了过来,她看到白无哀靠在窗边打盹。 阳光照射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透明之感,蓬松的长发上闪耀着金光,好似撒了一片金箔。那剑眉平缓了下来,不再那般盛气凌人,而下方那紧闭的双眼,繁密挺翘的睫毛上也有阳光在跳跃。 白无哀的面容并没有到令人惊艳的程度,可就是那温柔的模样,是安释槐的蓝桉树,是她停留的港湾。她当然知道白无哀对身边的人都很温和,可那中间的温柔是不一样的,一个出自表面,一个出自内心。 在安释槐走神的一刹那,白无哀的身影一阵细微的闪动,就像电视花屏一般出现了细微的重影。仿佛是即将要消失的投影一般,变得虚幻了几分。安释槐心中一跳,一把抓住了那只放在小桌子上的手,实在的感触让她有些疑惑。ζΘν荳看書 是她的幻觉吗?是因为她逃出了那个牢笼变得不安,害怕失去白无哀,失去她停留的蓝桉树,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觉?还是她生怕这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就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