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谁的脸

这一路上可见四周光景都是光秃秃的,往日鲜活的花花草草都衰败了,一片萧瑟,应该是深秋或是初冬了。

那岂不是时映雪光在丹室之中炼丹,就花费了将近三四个月的时间?!

完完整整地错过了下一届的炼器课程教学,时映雪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算不上十分重要的事情,错过了下次学就是了,时映雪并不在意,这炼丹的三四个月至少给了她很多全新的感悟和体验,她心里是很满足的。

回来的话,时映雪觉得自己理应先去拜访赠予了自己厚厚一本百科全书的叶清秋,若没有这本百科全书,时映雪的图册决计没有现在背的这样好。

意如霜如流光白羽,很快就载着时映雪回到了听冰岛。

她先是往山头叶清秋的洞府而去,落在琴台旁边的时候,却发现琴台上的往常摆着的琴已经悄然不见了。

叶清秋不在?

时映雪往前走去,手刚刚想要搭在石门上轻轻敲的时候,那门就从里头开了。

开门的是个乖乖巧巧的小童子,是平常叶清秋身边跟着的,看着机灵。

小童子抬头看时映雪,笑眯眯地说道:“果然少君说的不错,侍者一出关定会来寻少君的。”

时映雪有些汗颜,自己不过炼丹而已,没想到也能被称为闭关了,口中忙说不敢。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小童子就笑嘻嘻地去扶时映雪的手。

这小童子不是云浪道的人,而是叶清秋一直带在身边的家臣,也都是青丘之狐,看着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其实算起来做时映雪的曾曾曾曾曾......曾爷爷都行了,个个年纪都和叶清秋差不了多少。

这些家臣世世代代都是为青丘帝君效忠的,叶清秋作为少君,身边有几个一直伺候的人也是正常。

往常叶清秋身上的光芒太重,这几个雪肤花颜俊俏非常的小童子就像透明人似的,这时候叶清秋不在,就显得他们同样一身勾人的狐气。

时映雪习惯了叶清秋,却习惯不了这两个娃娃,脸上有些惊愕,不自在地收回了手道:“请问师尊去哪里去了?”

“族里有事,帝君请少君回去一趟,两月前便走了。”小童子也不在意时映雪婢他如洪水猛兽的样子,笑嘻嘻的。“你应该不认得我是谁,以后叫我东篱前辈就好。”

时映雪就低头行礼:“东篱前辈。”

“诶,乖,拿去玩,你师姐早年也有我的见面礼,你也有一份。”小童子长得生嫩,说话却老气横秋。

他从衣袖里一抓,就抓出一把成色十分好的东珠,颗颗圆润,一看就是好货色。

果然狐性不仅好色,还好财。

时映雪从东篱手里接过东珠,口中称谢,东篱就笑着说道:“少君早就知道如意你要来寻他,叫我和你说一句也预备好了给你的礼物,你可接好了。”

叶清秋竟如此相信时映雪能被君姑姑收下?

东篱活了几万年的人精了,一眼就看明白了时映雪在想些什么,他一边将自己手里的玉简往时映雪手里塞:“少君对你十分看重,也相信少君有在这一代之中脱颖而出的本领,少君此去不知几时会回来,你可不能因为少君不在就懒怠了修炼。”

时映雪自然不会,却不自觉地点着头。

“真乖,东西你先拿着去吧,日后若是少君有事找你,会给你发五行信的。你也不必着急,少君不在,还有灵音侍者在,我也在,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寻我寻她都行。虽说少君在那不好收五行信,不过若当真着急,你就直接发五行信就好了。”

东篱说着,噼里啪啦一大堆,一点儿也不客气。

时映雪听着,总觉得自己不知道在何处的那个青丘仿佛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五行信乃是借天地五行直接传信,心中默默想着那人的姓名,借天地之中一缕灵气,就能够将信息传出,不论千里之外何时何地。

嗯,时映雪不喜欢麻烦别人,应该不会用到用五行信去骚扰叶清秋。

“少君要我告诉你的话我都说完啦。若是如意没甚么事情,这会儿就回去吧。”东篱打了个哈欠,眼角仿佛有点儿泪光,显然就是困了。

狐族真实好青春好不做作,想做什么就说出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被困了的东篱扫地出门的时映雪如是想到。

既然离开叶清秋的府邸,时映雪也不着急看他又赠与了自己什么,她倒是想着回头去拜访一下元浅,毕竟自己这回能够炼制出丹药,元浅赠与自己的小鼎功不可没,那颗极品丹药就是用那个小鼎炼制出来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大家都挂了离卦,到了元浅的洞府,她身边的小童也说元浅出去历练了,这回历练有些难,可能要好几天或者个把月才能回来,让时映雪心里有些遗憾。

这一个个的都不在,时映雪与元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过去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洞府。

时映雪的洞府之中果然没有任何人在守着,她几月不在,桌上倒积了一层灰。

这却使她觉得自由自在,时映雪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窥探的感觉,看来叶清秋也听了她三番两次说不要侍女的话,这回确实没有再安排了。

时映雪就像往常一个人的时候一样,先把自己的洞府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最后一个人坐在卧房之中,看着外头天气还好,便想着看看叶清秋赠与她的玉简之中写了什么。

神识在玉简之中一扫,竟从里面获得了数十张丹方,有些是基础日常能用的,还有些光看丹方名字就觉得是了不得的东西。

叶清秋能送的出手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物品,他对他这三个弟子可算的上是十足大方。

目前时映雪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只觉得自己只能更努力一些,让师尊的爱惜不要白费。

忙碌了好几个月,全神贯注的炼丹使时映雪也有些心神疲惫,她不再想着修炼之事,干脆进入到玉佩之中的空间里洗浴小憩一番。

空间之中总是四季如春的,时映雪剩下没有交予元浅的霓裳梅花正开的如火如荼,远远看去一片粉霞,算得上人间绝景。

时映雪看着自己上次在一边的石桌上写着的小纸条,想起来自己应该为空间之中传授自己知识的凌轩师尊记录自己身边发生的小事儿,便停了自己往竹庐之中去的步伐,坐下来重新将自己今日种植霓裳梅花与修炼炼丹的事情记录下来。

写罢了之后,时映雪转头看着一边的霓裳梅花,心中漫无边际地放空了一会儿。

她时不时想一想涟漪目前到了哪里,得了自己想要的吗;

也想一想宫听雨还好吗,她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愿意和时映雪说话吗;

还想一想元浅是去做了什么历练,自己有没有机会和她一同去历练;

甚至想一想师尊叶清秋回青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朵飘落的霓裳梅花落在时映雪的袖边,时映雪这才惊醒。

她拈着花儿轻轻一吻,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这些漂亮的花儿浇水。

霓裳梅花开得正好,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种植的花花草草,所以这花儿可以留在这里供她观赏,直到它最后自然凋零的时候。

那水井里的灵水还是一样难打,时映雪好不容易提了一桶上来,又是累得浑身是汗。

她突发奇想,这灵水平常用来灌溉草木能有奇效,若是......她当水来喝一口会发生什么呢?

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的好奇就和万马奔腾似的根本止不住,时映雪幻化出一只小茶盏,从打水的水桶之中盛出两口左右的量,微微抿了一下。

随水一同入口的是稍稍有些稀薄的灵气,喝起来和平常的水区别也不大。

不过这水落入肚腹之中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似乎有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这力量竟让时映雪差不多大半年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境界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时间里,她一直有意压制着自己的境界增长,想要和婵说的那样,在筑基期间尽量将经脉拓宽积累精粹,可是她确实就和生母凌波仙子说的那样,天生与灵气相吸。

这个特质在她小时候还不是十分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时映雪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她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远远胜过身边诸人,吸纳炼化灵气的速度更是惊人地快。

她离开极西戈壁的时候不过筑基七八层的样子,可现在就算她有意压制,都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

对于自己的境界,时映雪还是非常清楚的。

她离开光不过临门一脚,只要她愿意,随时就可以突破开光,不过大境界之间的门槛还是颇高的,只要时映雪没有主动突破的意愿,平常还是可以将自己的境界压在大圆满不主动进阶的。

但是现在却不成了。

也不知道这灵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的时映雪根本压制不住自己境界的松动,丹田之中为冲击开光积攒好的精粹源源不断地膨胀着,境界的突破已经不受控制。

时映雪知道这时候强行压制境界只会损伤自己的根本,事已至此,还是顺从境界的进阶,看看自己能不能一举冲击到开光二层甚至更高的境界。

她当即盘腿坐在水井旁边,双手做莲花状放在丹田之前,开始自发地引导着灵气顺着自己的经脉与四肢百骸流动着,最后万有归一,在丹田之中与膨胀的灵气精粹汇在一处,

一切都十分顺利,远远比时映雪筑基的时候要舒坦的多。

空间之中的灵气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时映雪疯狂地吸收着四周的灵气,连她身后的霓裳梅花都被这汹涌的灵气流动卷动,扑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

这些花瓣无风自动,围绕着时映雪转着,而白衣少女在一片红粉之中紧闭着双眼,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冲击境界上。

开光即为侃破红尘超凡入圣,见凡人所不见——这个概念和生出真眼来说还有一些区别,但却比之前筑基境界来说,多了很多之前的肉眼与神识都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东西。

不仅如此,进入开光境界之后,修士的寿元会有一个较为大幅的提升。

炼气的弟子和凡人的寿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不过百年之身。

成功从炼气突破到筑基之后,修士的寿元上限基本就提升到了一百五十年左右;

而从筑基突破到开光之后,修士的寿元上限就直接翻倍到三百年左右;

假如时映雪这次能够成功突破开光,她离下一个境界就还有整整两百八十二年——她不过才十八岁。

不过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并没有想这些,她全身心都沉浸在拓宽丹田与突破境界之中。

不过渐渐地她的眉就皱了起来——就在某一个瞬间,时映雪忽然就睁开了眼,她的手在身下一拍,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衣袍烈烈鼓动,而她刚刚坐着的地方,已经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四周已经起了浓烈的雾,分不清何处是何处。

但是时映雪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是令她最安心的玉佩空间之中了。

周围的灵气状态已经截然不同了,空间之中灵气丰沛,而这里的灵气仿佛枯竭的荒漠,除去自身丹田里的精粹,外界之中一丝一毫的灵气也没有。

风中有人,有杀意,还有剑气。

时映雪瞳孔一缩,意如霜已在手。

她来不及思考这里是何处,来人已经裹挟着烈烈战意瞬间杀到面前。

宛如实质的浓雾从来人的眼角眉梢划过,眉目逐渐清晰,而这张脸几乎让时映雪瞬间失声——她的目光不敢置信地从来人的眉头划过,经过她微陷的眼窝,落在了殷红的薄唇上。

这张脸冷淡无情,紧抿的唇角露出一点儿嘲讽。

这张脸时映雪在镜中,在水里,在每一块儿打磨细致的珍宝戒面上都看过,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别人的脸上看到——这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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