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暖起身:“那就等着我送药过来,止疼的药和排石的药都送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好了。”
不疼了,梁老夫人也极好说话,叫来了梁世儒一顿夸苏芸暖医术厉害。
苏芸暖告辞回去配药,梁世儒亲自送她往义庄来,刚到衙门门口就看到段老六带着乔大云几个扛着猎物过来了。
乔大云看到苏芸暖,嗖嗖跑过来:“芸暖!芸暖!”
梁世儒看到这些人,再看一个个都背着猎物,忍不住默默地给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来,能让这么多人听她的话不容易,这些人打猎的本事了得,怪不得能熬过来漫长的冬天了呢。
“乔姑姑,你咋也来了?”苏芸暖迎过去问。
乔大云把身上背着的四五只野兔扔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说你要吃肉,我就着急了,你这是干啥去了?没事了吧?没事儿咱们回家。”
“不是没事了,也不是我要吃肉,是我的那些病人需要吃的。”苏芸暖惦记家里的人,让她们赶紧回去。
段老六走到梁世儒跟前,抱拳:“我们都是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大人答应我们别冤枉芸暖姑娘,义庄那边的吃喝我们送。”
梁世儒还礼:“还是送到衙门里,从这里过了明路才行,不然只怕很多人都要去愚谷村打秋风了,对你们不利。”guxu.org 时光小说网
“谢大人照拂。”段老六叫人把东西送到衙门里去,这会儿街上没几个人,就算是远远地看到了,也听不到这边说什么。
“嫂嫂。”潘玉双走过来,握着苏芸暖的手:“你受苦了。”
看着潘玉双眼泪汪汪的样子,苏芸暖轻声问:“庄子里那些尸首咋办了?”
“不知道,祠堂大门开着,我们也没敢过去,庄子里的人都不出门。”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我看到二叔在咱们家外面晃荡,家里那边防备着呢,你放心。”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你等着。”
走到梁世儒面前,福了福身:“大人,如今天气回暖,愚谷村那些尸首得处理了才行。”
“你有什么法子吗?”梁世儒就是觉得苏芸暖肯定想过了,便问了。
苏芸暖也不多想,缓缓地说:“找一块空地,挖深坑掩埋,或是找空地煅烧成灰,总不能把那些人再搬到衙门来,大人觉得呢?”
“就这么办吧,衙役守着义庄走不开,你家里人多,这事儿衙门出钱雇了,回头再给银子。”梁世儒说。
苏芸暖点头称是,给不给银子没想过,那些尸首可不能再放着了。
交代段老六回去按照原本想的法子把尸首埋了,又让潘玉双万事小心,带话回去说一切都好。
等这些人走了后,梁世儒陪着苏芸暖往义庄这边来。
“苏姑娘可真不寻常,那些流民彪悍的很,倒很听苏姑娘的话。”梁世儒试探着问。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人高看民女了,是他们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打猎也愿意分给我们,这才让我们活下来了,好都是相互的,我对她们好算是投桃报李吧。”
有功而不居功,梁世儒沉默着想,百草堂的药出自她的手,她宁可躲在后面,默默地去付出也不肯出风头,不敛财就十分难得了。
大堂上能稳得住,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甚至义庄治病为自己证清白之外,必是有为薛丁元破局的心,如此女子生在这个世道,生在青牛县里,是福,是他梁世儒的福,也是百姓的福啊。
苏芸暖哪里知道梁世儒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到了义庄门口停下脚步,回身微微垂首:“大人,给老夫人的药我每日亲自送去,不能假手于人,伺候老夫人的人要提点着,如果只是轻微疼痛就用热盐袋敷一敷。”
梁世儒又给苏芸暖加了一条:谨慎!聪慧!如此女子啊。
梁世儒临走的时候又调派了人手看护着义庄。
身为县令,他哪里看不出来百草堂治死人的事情太蹊跷?
但空口无凭,也需要权衡利弊,万和堂的背景不浅,别的不说,草药都得求助万和堂,真是难啊。
回到府里先去看望母亲,得知母亲睡得沉,也没有再说疼,梁世儒交代了热盐袋的用处后,才转身回去书房坐下来,久久沉默。
世道不是一天坏的,但坏到这个程度是没想到的。
如今指望不上旁的,唯有自救。
想到自己四处求人,只为了春耕能有种子都没求来,梁世儒就止不住唉声叹气。
越是艰难时候,他就越怀念祁侯爷还在的日子,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愤慨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大晟国的气数尽了?天子无德,累及百姓也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伏案奋笔疾书,写好了的奏折放在案头,梁世儒突然捂着脸,低声呜咽,百姓难,他更难,可哪里有破解之法啊!
梁安站在门外不敢出声,天底下被愁到落泪的县官能有几个?怕只有自己家的大人一个!
“梁安。”梁世儒平复心情,叫梁安进来,把一封信用火漆封好递过去:“去玉门关见崔大人,亲手把书信递过去,就说梁世儒拜\/谢了。”
梁安接过书信放在怀里:“是,小的即刻启程。”
梁世儒摆了摆手:“多带些吃的,一定要把信送到。”
“是。”梁安出门,踏着夜色往玉门关去。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祁侯爷能救世,可祁侯爷死了,如今玉门关的人还是侯爷的人,只希望还能念在曾经和侯爷一面之缘的情分上,伸以援手。
一夜,苏芸暖和薛丁元轮流守着这些病人,药浴的时候苏芸暖避开,这些病人互相扶持,也算是难得。
清晨,就在这些人饥肠辘辘的时候,肉香让他们都比平日里有力气了。
“薛叔,一个人就能吃一碗,接下来要喝药饮。”苏芸暖拿过来盐又放了一些:“有些咸,刺\/激他们多喝水才行。”
“好。”薛丁元坐下来:“芸暖姑娘,我让要堂里的人过来搭把手,你不好好歇一歇是不行的。”
苏芸暖摇头:“薛叔,最多六天,最少三天,这些人都会好转,就算不痊愈也无妨,后续喝一些汤药就行了。”
“你是怕人多手杂?”薛丁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