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韵是丹穴山上一只刚生出灵智,化形没多久的云雀,被孔雀明王指定入凤凰宫照顾凤主时,她是懵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即便只是一个凤凰宫侍女的位置,也有无数羽族氏族的小姐和公子争抢,只为在凤主面前露脸,最好被凤主看上,要是攀上这高枝,整个家族都能获得无上权力和荣光。
偏偏,孔雀明王挑上她这么一只小云雀。
毫无背景,修为也低。
她问明王为何选她,明王只说:“你出生在丹穴山,很干净。”
阿韵听不太懂,但不重要。
贴身伺候凤主,守在凤凰宫中,不用做冗杂的粗活,就连那些修为高深身份高贵,却只能守在外殿的姐姐都对她礼貌客气,无比艳羡。
他们都在打听凤主私事。
为何凤主这么多日都未踏出寝殿半步,万灵境的事全权交给孔雀明王打理,凤主却不闻不问。
要知道,凤主从来宽容,对很多事并不那么在意计较,孔雀明王就不一样了,他太精明太凶悍,手段毒辣残忍,谁都不希望这样一个人长时间代凤主行事。
阿韵记着孔雀明王的叮嘱,只对他们道:“尊上在修炼,闭关呢。”
事实上,那只漂亮的凤凰已经沉睡七日了。
阿韵每日要做的,就是轻手轻脚细细擦拭凤凰的羽毛,将那几处结痂的伤口清理干净,一点点敷上孔雀明王给的昂贵药膏。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凤凰昏睡不能进食,但又不能被瞧出端倪,每日饭菜端进寝殿后,都是在明王授意下,被她吃掉的,不过几日,阿韵气色都被养好了。
羽族天生都对凤凰有无限崇拜,从未被人间权势和利益侵染过的阿韵也不例外,她是真心希望凤凰赶紧醒过来,好起来。
因而,她每日都会同陷入昏睡的凤凰说话,希望这一点点外界刺激,可以让凤凰早些醒来。
“尊上,已经第八日了,您什么时候能醒啊?明王殿下真的很担心您,但万灵境的事情太多了,他得替您处理,就只好由阿韵来照顾您了,但他每晚都会回来陪您的。”
化作原形的凤凰蜷缩在锦绣被褥间,阖着眼沉睡,华丽的翅膀收拢身侧,长长的尾翎铺满了整张床榻,逶迤至地毯,雪白无垢的翎羽间有几处已经结痂的伤口,快要痊愈,但生生拔去的翎羽至今也没长出来。
但他的沉睡与伤无关,似乎只是不愿意醒来。
阿韵第一次见到凤凰的时候,是在八天前。
他浑身是血,被孔雀抱在怀里,避开整个万灵境的耳目,直接带回凤凰宫。
阿韵记得,那个时候凤凰并没陷入沉睡,他沾血的睫毛半垂,凤眸中偶尔露出一闪即逝的光,双臂抱着孔雀的脖颈,双唇喃喃着,在说什么,很轻很缓,阿韵听不清。
孔雀安抚着他,将他变回原形,抱在怀里哄了许久。
凤凰便沉沉睡去了。
翅膀尖覆在脖颈间悬挂的那枚雕琢成
人形的玄玉上,紧紧护着,不许任何人碰。
凤凰沉睡的第一夜,阿韵听说问心秘境毁了。
失去这道屏障,深渊里的邪魔很快便会爬出来,扰乱三重境的秩序和安全,大家都很担心,生怕哪一天平静生活就到头了。
阿韵知道凤凰是天生的祥瑞,一声凤鸣便能驱邪避灾,便将这些事讲给沉睡的凤凰听,希望他赶紧醒来,带领整个万灵境的生灵度过危机。
凤凰沉睡的第二天,阿韵听说魔域危机解除了。
问心秘境虽然毁了,但忽然出现一根神骨,横亘在三重境和魔域之间,犹如一把大斧劈下,阻断两界的通道。
这场危机还没来得及开始,便结束了。
凤凰沉睡的第三天,孔雀回了一趟凤凰宫。
他看起来很疲惫,却拒绝了阿韵准备的沐浴热水和吃食,只坐在床边,撑着额颞,温柔地看着凤凰,时不时抚过那雪白翎羽,也不说话。
直到后半夜,阿韵都快睡着了,孔雀忽然蹦出一句:“你还不肯醒吗?他……他或许快不行了。”
瞌睡中的阿韵掀开惺忪睡眼,目光无意落在凤凰眼睫上,恰好看见一滴泪坠落。
可凤凰还是没醒。
凤凰沉睡的第四天,凤凰宫来了不速之客。
是几位氏族大家的小姐,她们打扮成侍女的模样,却仰着一张盛气凌人的脸,闯进凤凰宫,颐指气使地对拦在寝殿前的阿韵说:“你别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凤凰受伤了,还在沉睡,如今这万灵境有我们几家说了算,你一只小云雀还是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她话没说完,阿韵就看见那只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滚落在地。
纤纤玉指就那么被齐齐切断,迟来的疼痛终于让愕然的女人暴出痛苦面色,却看到什么恐惧至极的东西,疼都没敢喊出来。
只因幽幽出现的孔雀食指抵唇,很轻地说了句:“别吵到他睡觉。”
这时,阿韵才知道,九天境上那位神尊快不行了,而魔域危机消弭后,九天境神族式微。
万灵境羽族的几位长老,竟生出了想趁此机会打压神族,站上三境之尊的位置的想法。
对此,孔雀抱臂冷笑:“你们当本座死了吗?”
凤凰沉睡的第五日,阿韵端着热水走进寝殿,便见一只翎羽华美如蓝绿宝石的孔雀,与榻上雪白的凤凰依偎在一起。
漂亮的,泛着绿松石光泽的翎羽间,隐隐有伤痕。
那一日,阿韵听说试图造反的几个长老被孔雀明王杀了……
连带着那点自不量力的反心,一同摁灭。
凤凰沉睡的第六日,无事发生。
这是在阿韵眼中,风平浪静,但她知道,这不过是因为自己整日在凤凰宫中照顾凤凰,不通外人,消息闭塞。
凤凰沉睡的第七日,依旧无事发生……
但凤凰似乎醒了一次,并在深夜悄悄化作人形,那双惺忪疲惫的眼茫然地眨
了几下,扫了眼空荡荡的寝殿,便又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那一夜,凤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栖在丹穴山的梧桐树上,拥有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站在树下,沉默着看了他很久,而后,男人掏出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剐下自己的血肉,一块又一块……
男人将割下的血肉递到他手中,立时化作一块块漂亮的玄玉。
他抬眼,面前的人只剩一具骷髅,浑身上下半片血肉都没了。
骷髅的下颌抬起,落下,对他说:“……对不起,只剩这么多了。”
“你拿去救奚暮吧。”
仓灵望着他:“我要救奚暮,那你又是谁?”
骷髅下颌又动了下,一阵风吹来,骨骼化作灰烟,消散在空气中,连带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奚暮。
惊梦,苏醒。
仓灵再也睡不下去,逃得过现实,逃不过梦境。
迟钝的记忆一股脑涌来。
他想起来了……
蛟龙绞死了怀渊,也被天梯抹杀。
天梯崩裂,碎成无数锋利刀刃,无差别攻击了所有人。
他来不及躲闪,被奚玄卿护在怀里,压在身下,他替他挡去了所有致命攻击。
伤痕累累的后背,布满碎渣的血肉,生生切断的左臂……
“师兄!师兄……你不许死,你撑住!”
眼前是九方遇崩溃的哭喊,是九天境神祇们一张张悲伤的面色。
仓灵记得,那天下午,秘境外的阳光终于透了进来,那个被奚玄卿布下,笼罩住整个秘境的阵法失效了。
因为阵法的主人已经……
仓灵不记得,孔雀是如何将他从奚玄卿僵硬的,死死抱着他的臂弯间拽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回到了凤凰宫。
他醒来时,孔雀并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小姑娘满脸担忧地守在他身边,泛着哭腔,又是欣喜地说:“尊上,您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七天了,不!是整整七天零八个时辰!”
他睡了这么久吗?
仓灵刚醒,有些茫然。
犹然记得,自己被孔雀抱走的时候,奚玄卿被巽何上神灌了很多药,甚至醒了过来,那双桃花眼隔着许多人朝他看了看,又默默挪开。
那一眼,要将他的模样镌刻心底。
巽何上神是整个三重境最好的大夫,奚玄卿修为高深,不会有事的……
对!
女娲石不比普通人,只要石身还在,哪怕留着一点点,都能活下去。
那小侍女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一直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巫医来看看,不对不对,明王大人说了,不能相信任何人,我还是去找明王殿下吧。
一拉开寝殿大门,就和外头踌躇不得进的侍卫碰个正着。
那侍卫道:“阿韵姑娘,九天境遣人来,说是要见尊上,我是直接禀报明王殿下
,还是等尊上定夺?”
倘若仓灵还睡着,阿韵肯定要让人去找孔雀,但现在……
阿韵一回头,穿着雪白中衣,只披了一件绯红外袍的仓灵擦身而过,鞋也未来得及穿,他赤足朝凤凰宫外走去。
阿韵眉头一皱,吩咐侍卫去唤孔雀,便急急提着鞋跟上仓灵。
宫殿外的长阶上,坐着一个人。
萧瑟秋风阵阵催落枫叶,一瓣瓣地拍打在他肩头,他佝偻着后背,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听见脚步声,他转头微仰,对上仓灵的眼。
是九方遇。
仓灵有些微的失落,他还以为……
但想来,那个人伤的那么重,即便不要命,也得疗养很久吧,没那么快下得来床。
他让你来的?▍[(”仓灵问。
九方遇“嗯”了声,嗓音哑地像是吞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从来桀骜的眼也蔫地像是霜雪打过。
赤红的,微肿,睫毛还湿着,像是被雨淋过。
仓灵看天,今日的万灵境是阴天,地面干燥,并未下雨。
他梗在喉咙里的话,咽了咽,吞了下去。
只问:“有什么……事吗?”
九方遇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锦囊,递到仓灵手上。
九天境特有的云织绡,柔和绵软,同奚玄卿的衣裳是一个料子,能摸出来里面是一块触手微凉的玉石。
不用打开,仓灵也心中了然。
奚玄卿兑现了他的诺言。
“我也没那么急着要,他怎么现在就给我,他……他还伤着呢,那么重的伤,应该养好身体再说的,怎么就……”
仓灵咽了咽喉咙,犹疑许久,才问道:“他还好吗?”
九方遇又“嗯”了声。
垂下眼睫,极快地将酝酿练习过的话,一口气道出:“他很好,天梯碎片虽然锋锐,但都是皮外伤,养养总能好起来。”
九方遇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一开口,有些话就控制不住流淌出来,像血,像岩浆,像腐蚀活物的酸水。
那些伤很重,但若在平日里的奚玄卿身上,确实养养就好了。
可于现在的奚玄卿来说,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有些话,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只能背过身,压着几欲崩溃的情绪。
“东西我送到了,没事我走了。”
“等等。”仓灵从袖中掏出一块碎布,那是在秘境中他和奚玄卿签下的契约,他答应帮奚玄卿对付怀渊,奚玄卿答应给他女娲石。
“如今,钱货两讫,你帮我告诉他,从此,我们便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九方遇接过那摁上手印的碎布,呼吸愈发急促,再抬眼时,已是湿红一片。
他倏地笑了一声,颤声喃喃:“各自……安好?”
或许再多停留一刻,他就要不管不顾,将一切都倾抛出来了。
所幸,他没有。
转身离去,逃也似的。
枯黄的梧桐树叶打着旋飘落,而后静静地被抛弃在泥壤中,一动不动。
仓灵盯着那片落叶想:刚刚,并没有风……
他抱着膝盖,攥着锦囊,坐在九方遇刚刚坐着的台阶上,地砖沁凉,贴着足底的皮肤,绯红的细绳拴着小小金铃系在足踝上。
摸了摸胸前的玄玉吊坠,唇角一点点勾起来,很艰难似的。
身着华丽羽氅的孔雀不知何时出现的,蹲在他面前,单膝触地,握着他足踝,用掌心暖着,再套上白靴。
仓灵怔了下,扬起眉眼,捧着锦囊说:“女娲石,他给我了。”
孔雀一言不发,直到两只鞋都穿好,将他打横抱起,往寝殿走。
仓灵慢慢地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复活奚暮了?”
他明明笑着,一双凤眼睁大,像是天真的孩子那样直勾勾盯着孔雀,仿佛在问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得到一块糖,可以甜蜜到将一切苦涩都驱散的糖。
孔雀瞧着难受,索性撇开眼。
万灵境的事务,都是他在处理,他自然知道九天境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那一日,奚玄卿的伤,他也看在眼底。
他只望了望层层浓云上的天。
已经很久没见到晴日了。
孔雀垂眸,哄道:“是,你很快就能复活奚暮了。”
仓灵的眼睛缓缓亮了起来。
似埋伏在灰烬中的火星,被意外飘来的干草捕获,霎时间死灰复燃。
却也是饮鸩止渴。
……
又是七个日夜过去。
丹穴山谷间的熔岩,炼化了仓灵的玄玉,以及奚玄卿托九方遇送来的那块女娲石。
当熟悉的那张脸从沸腾的岩浆中缓缓露出时,本该激动的仓灵怔了许久。
这张脸,在梦中,也在眼前出现过许多次。
仓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见到奚暮了,一时间竟分不出,眼前新生的生命究竟是奚玄卿,还是奚暮。
但很快,他彻底走出熔岩,www.youxs.org,仓灵对着那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认出来了。
这不是奚玄卿。
可……他也不是奚暮。
或者说,不完全是。
仓灵呼吸急促,说不上是激动,满意,还是难过,不满意。
他扑进男人怀里,哭了出来,泪水一滴滴落在男人胸膛皮肤上。
他说:“奚暮,抱我。”
男人才僵直着手臂,依言而行。
他说:“奚暮,我是仓灵。”
男人僵硬地复述:“仓……灵。”
“奚暮,说你爱我。”
“我……爱……你。”
……
凤凰宫的凤主寝殿里,住进了一个男人,万灵境最好的巫医被连夜拉进宫。
诊断完的巫医说:“
我说他活着,是因为他这具身躯拥有一切活人的体征,可他就像个空壳一样,里面是空的,这样算活着吗?”
偏偏那凤主疯得彻底,竟笑着说:“当然活着!他会抱着我,有体温,有呼吸,有时候还能回答我说的话,以后,他也一定可以陪我聊天,同我走遍人间,看遍四季轮转,就像以前一样……”
巫医:“……可他没有心跳。”
仓灵:“我以前丢过心,我也没有心跳,不影响的,总能长出来的……”
巫医:“他也没有灵魂。”
“能长出……”仓灵眼神闪烁了一下,茫然地问巫医,又像是在自问,“灵魂能长出来吗?”
巫医:“……”
这问题不好答,很有可能是个送命题。
好在这疯疯癫癫的凤主自己答了。
“能!一定能!”
他不能失去他了。
他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是他的宝贝,一定要圈好,护好。
仓灵想,曾经奚暮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直到失去他,没有心的胸腔里才酸酸楚楚地长出一颗无形的心。
当时光被辜负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其中一段拎出来,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他已经这样感叹怀念太久了。
如今,他再度拥有。
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其击碎打破,哪怕只是泡沫。
这世上,不是谁都愿意站在原地等你,但奚暮会,他什么都好,就是……已经死了。
可现在,他又重新回到他身边!
巫医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再在凤主的兴头上,说那些违逆之言,只能默默背着药箱离开,叹一声,便缄默不言了。
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有。
但仓灵不在乎。
甚至对外宣布,他要和那个叫“奚暮”的男人成婚。
他要将这场婚礼办地声势浩大,热热闹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奚暮会永远在一起。
请帖撒满了三重境。
九天境神尊的那张请帖,是仓灵亲自写下,遣人特地送去的。
他承诺过的,和奚暮成亲的时候,一定请奚玄卿来喝一杯喜酒。
这样……他就能看看奚玄卿的伤好了没有。
也可以在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告诉自己,奚玄卿和奚暮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么多年的执着,没有找错人。
孔雀捏着请帖,坐在烛台前,想了一整夜,直到烛泪堆成一滩热液,再凝固地分不清先来后到,他终于释然。
他的小凤凰开心就好。
和谁成婚有什么要紧的?
你需要一个照顾你体谅你安慰你的家人,我可以是,你需要驱策的属下,我可以是,你需要爱人,我也可以是。
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一直陪着你,从不拘泥于某种陪伴关系。
我从不觉得,我和你几万年的感情,比不上狗屁的爱情高贵。
我永远不会伤你,不会背叛你,不会让你难过。
我的小凤凰,表哥一直在你身边。
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他会在他婚礼的那一日,挽着小凤凰的手,穿过重重殿门,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将他的小凤凰交给那个“活着”的人。
然后……连带着他那个男人,一起保护好。
仓灵日日都在凤凰宫里,守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有孔雀帮忙筹措婚礼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操心,望着奚暮那张完美的脸,感受着他的体温,仓灵的眼也亮了起来,溢满光彩。
像是彩蝶扑火时,被光照地最漂亮的那一瞬。
也像急风骤雨来临前,无端安稳虚挂天际的暖阳。
直到婚礼的那一日,奚玄卿并没有来喝喜酒。
而是,传来了一道亡讯。
九天境遣人来传话,说是神尊已殒,今日正是他的头七。
仓灵穿着大红的喜袍,望着那个一身桑麻素衣,前来传话的仙使。
淡淡的胭红遮不住煞白的脸色,天地间只剩下他红艳的喜袍,艳地刺目,万物失色。
他怔了许久,才默默转眼对孔雀说:“我好像得了眼疾,耳朵也坏掉了……”
“还是……我病了,生出了幻觉?要不然,我怎么会听见他说……”
奚玄卿已经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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