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楼从大理寺出来,今日跟李进交谈并非要恐吓他,而是先给李进打个预防针,防止这小子为了保命而攀咬张居正。
否则朝廷这出戏,恐怕要演的过火了,即便李进不攀咬,严党也会攻击张居正,但是若是李进这边口供做出来,那么事情就没缓了。
出了大理寺,轿子行到一半,到一处无人街道,祁东楼命人停下,唤来王五。
“改道,带我去见见李进的家人”
祁东楼下了轿子,命轿子先回,然后扔下黑袍,里面赫然穿的是一身粗麻衣服,同王五等下人一样。
“好的,老爷”
王五安排好,从队伍里又点出两人,又安排一人上轿子伪装,等轿子这队走远,祁东楼等人才从暗巷走出,随王五转了一个方向。
王五带祁东楼到了一处偏院,敲门查验完身份,王五带着祁东楼到了一处偏房。
院里的人敲门,里面的亮起一盏灯,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谁啊”
紧接着是淅淅索索的穿衣服声音,然后门打开一道缝,李进的媳妇举着灯照亮了祁东楼和王五的脸。
“你是……祁老板?!”
李进的媳妇认出了祁东楼的身份,便打开门,进屋把灯都点亮了。
老李头此刻还躺在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份喝中药剩下的汤碗。
“怎么样,李老板好点了吗?”
祁东楼开口问,虽然李进的媳妇不懂事,但是看来还是孝顺的,能伺候老李头。
李进的媳妇走到床边,轻轻推醒了老李
“爹,祁老板来看您了”
老李头被儿媳搀扶了起来,半依在床上,李进的媳妇又拿了一块热毛巾给老李头擦汗。
“祁老板,怎么是您?”
老李头睁开眼睛,看到祁东楼面带笑容,大体上已经明白了是谁把自己从牢房里捞了出来。
“快,扶我起来,叫孙子起来,给祁老板磕头。”
祁东楼几步上前拦住老李头
“生病了就好好躺着。”
老李头不说话,虽然生病,但是力气却奇大,祁东楼一下子居然都没拉住。
老李头不搭话,下了床跪在地上,那儿媳看了公公如此,也在一旁拉来儿子跪下。
三人一起给祁东楼磕了一个头。
“这是何必”,祁东楼微微动容,搀起老李头,示意王五搀起李进的媳妇和儿子。
一刻钟后,祁东楼和王五又走出了这间房间,祁东楼手里拿着一封信放入怀里。
走出这间院子,祁东楼抬头看了一下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祁东楼轻轻叹了一声,这时一只乌鸦呱呱的在上空叫了起来。
“月明星稀,无枝可依,可怜天下父母心;王五,你说呢?”
祁东楼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两句前后不搭的话,王五在一旁没有立刻接话,但是看祁东楼的目光微微变化。
祁东楼似乎察觉了什么,微微转头看向王五。
“忘记了,你自小到我身边时就是孤儿,是我疏忽了,别往心里去。”
祁东楼轻轻拍拍王五的肩膀。
“老爷,王五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有儿子,还是能体会老爷您说的话。”
王五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回了祁东楼这样一句话。
祁东楼微微点头。
王五立马跪下,但是祁东楼示意不要暴露身份,一行人快速回到了府里。
当晚,大理寺牢房,一个狱卒巡视的时候,快速将一张纸条扔到李进牢房内。
李进捡起那张纸,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的看了几遍,然后把纸揉成一团,放入嘴中吞咽了下去。
祁东楼回到府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李进这边的事情自己能做的已经不多了,接下来就等着张居正那边拿到鄢懋卿把柄后的反应。
再就是看浙江那边的角力了,眼下整个浙江的人自己已经敲打过了,好处也安排了,监督的人也安排了,事情也都时刻监控有序,这样的严党浙江,连谭纶,王用汲,海瑞三个人都对付不了,祁东楼是不信的。
王用汲和海瑞是个知县的官,只要郑泌昌何茂才按照自己要求不搭理他俩,也不会出现什么通倭的罪证送给海瑞这样的糊涂事。
谭纶这个参军体系在胡宗宪那边,祁东楼考虑是时候给胡宗宪换个坑了。
胡部堂既然病了,就让他去养病,这样对他也算不薄了,等祁东楼把大明朝清理干净,看情况再给胡宗宪找个别的坑。
毕竟胡宗宪跟戚继光的关系还是好的,祁东楼要用戚继光,也要考虑戚继光跟胡宗宪的关系感情。
祁东楼在下人的伺候下,换好睡衣,挥手屏退要侍寝的婢女,自己躺在床上。
莫名又想起来那老李头,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无枝可依。
孤独这种感觉,祁东楼其实一直很熟悉,他的内心一直是孤独的。
眼下不仅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即便祁东楼熟悉书本上这样的世界,可真身入其境,与另眼旁观却又是一回事。
祁东楼穿着睡衣起身又走出卧室,来到书房,等丫鬟把书房的烛火又一一重新点燃,然后屏退下人,自己拿起墨慢慢的磨开,提起笔,在纸上开始一字一句的写:
欲变星霜看可怜,
风灯烟树两茫然;
*******,
日照云开见真天!
第二天一早,这首祁东楼深夜在书房写的诗,就已经到了北镇抚司。
当然不是祁东楼的手迹,但纸上写的内容与祁东楼所题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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