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刺穿掌心

管家哪敢回话。

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贺之淮问出这个问题,着实惊到了他。

贺家人上上下下似乎把“绅士”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但是,也只有二少爷真正做到了表里如一。

二少爷这个人温文尔雅,仿佛没有锋芒,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恪守成规,是个难得的君子。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优点,更不要提这些全都集于他一身了。

偏偏……他生在了贺家这个地方。

管家叹气,在二少爷很小的时候,老先生就评价他,以后一定是一个有温度的好人。

可惜,不配是贺家人。

贺家需要的,是一位野心家。可以撑起这个庞大的百年家族的掌权人。

他就像是一张掉落在泥潭里的白纸。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二十几年过去,依旧保持最初的模样。

如果是顾叙问出这个问题,管家只会觉得正常。

换做贺之淮,确实让人意外。

不过细想也正常,好歹也是贺家养出来的孩子。

聪明着呢。

只是一个眼神,贺之淮心下了然,他知道管家有些事没办法明说,也不为难对方。

前厅和茶室没有人在,他抬眸看向三楼方向。

“阿爷在书房?”

管家点点头,贺之淮迈开步子,在电梯门口被拦下。

管家给他使了个眼色。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不能硬来。

“老先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今天又是中秋,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大少爷就是个例子。”

贺之淮明白对方是好意,“我知道,但有些话,总要讲清楚。”

他不是不清楚阿爷的手段。

在顾缈说她接到阿爷邀请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阿爷要对她动手了……

从病房出来,他立刻查了近几日顾缈的动向。

即便有人动了手脚,但只要做过的事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

果不其然,还是让他查到了。

顾缈上的那辆网约车的司机先是失踪,然后被钓鱼佬在京郊的河里发现……

死的太蹊跷了,所有证据却都证明对方是自杀。

这个理由他认为不能成立。

如果是自杀,他死前三天账户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一大笔钱,甚至没来得及转走分配。

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给他汇钱的人,也许旁人会陌生,好在他十分熟悉。

是跟了阿爷几十年的老伙计。

查到这里,基本明了。

这笔钱,买的就是顾缈的命。

贺之淮很清楚的知道,他这个时候站出来保护顾缈,也许会加重阿爷的怒火。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阿爷一定会再找机会下手。

既然横竖都是一个结果,不如搏一搏。

毕竟他也做不到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做。

“就算有万般错,那也是我的不对,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孩子。”

“我的错我认,没理由把她牵扯进来。”

管家倒吸了一口气,一把按住他的手,把人从电梯里拽回来。

“幸好这话您是对我说的,要是冲着老先生讲了这些,我发誓,顾小姐绝对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

贺之淮蹙眉。

“在您回来前,一模一样的话,大少爷原封不动的讲给老先生听,然后……”

管家抬手在掌心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这里……钢笔,直接刺进去的。”

管家叹气,“大少爷当时就跪在书房的地上,一声都没吭。”

“您是没看到那个画面……哎。”

“老先生说看在过节的份上,就不大动干戈了,让大少爷浅浅长个记性。但是您要是也这样,今天怕是不能安生了。”

管家想到早上那个画面,手也跟着一抖,好似被刺穿的是自己的手掌。

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的。

大少爷匆匆回来,一进门就主动去找老先生道歉。

老先生并不在意他偷偷回京,也不在乎他对贺女士他们做了什么。

生气的,是顾叙的态度。

按理说,大少爷处事圆滑滴水不漏,最了解老先生的脾气。

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结果,最后还是挑了不该说的那几句。

老先生当时笑眯眯的看着大少爷,停下写字的手,问:“话说的好听极了,我有那么一瞬甚至在想,要不然成全你们好了。”

“可咱们贺家,不止你一个。”

“要是真成全了你们,阿淮怎么办呢。”

“我倒也想让你们公平竞争。又觉得不妥。我现在还活着,你们兄弟二人就已经大打出手。”

“我要是死了,你们岂不是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落得个兄弟相残的下场?”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外公。”

老先生抬手,示意他闭嘴。

“到此为止。今天我不想见血。”

“缈缈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是我强求,错的是我。”

“……”

老先生沉默着起身,走到跪着的身影面前。

一夜未睡的顾叙狼狈不堪,平时精致的梳到脑后的发丝如今同他高傲的头颅一起垂下去。

“手。”

老先生开口。

顾叙一言不发,抬起右手放置一侧的方桌上。

噗嗤一声。

笔尖刺进血肉,血腥味蔓延开来。

管家肩膀轻颤,似乎还能听到血液流动滴落的声音。却见顾叙身形未曾动摇一分,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已经习惯了。

但他一开口,声线隐隐在发抖,“我来承担后果。”

“再废话一句,我不介意今晚把她的手指砍下来送你。”老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书房。

“大、大少爷……”

顾叙抬眸,镜片下的黑眸染着笑意,他慢条斯理的抬起手,将掌心那只钢笔拔出来,扔到桌上。

“方便替我给京市去个电话吗?”

“……恐怕不行。”

顾叙笑着颔首,没有为难。

他站起来,垂下的手还在淌血。

“我帮您叫家庭医生来!”

顾叙置若罔闻,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中秋了。好在,她不是一个人。”

“您说您这……何必呢。”

“是不是觉得幼稚?”

“我之前也总这样觉得。”

男人轻笑着接过手帕,不紧不慢的擦着手指上的血渍,举止优雅矜贵。

“但是现在,喜欢她,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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