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避讳的说,曲卓这趟是抱着投机的心思来的。可真正看到乔明信满身是伤蓬头垢面的惨状,心里一阵不落忍。
“都伤哪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不用……”乔明信虚弱的摆了摆手,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右腿应该伤的挺重,用手搬动才能挪到地上。
曲卓见他坐那直打晃,赶紧伸手去扶,可手伸到一半停住了。他看到乔明信鬓角的乱发里居然有虱子在爬,还不止一只。
就这稍稍迟疑了一下的当口,乔明信晃了晃,身体慢慢前倾,然后一头栽倒地上。
“乔叔!”
曲卓顾不上其它赶紧扶人,费力的把乔明信翻了个身,发现人已经昏迷了。手搭在颈侧的动脉上,脉搏弱的似有若无。拽胳膊想把人背去卫生所,反应过来眼下卫生所哪有人呀。
慌了一阵,曲卓冷静下来。人虚弱成这样,指不定还受了什么内伤,卫生所够呛能治得了,得赶紧送去正经医院才行。
站那琢磨了几秒,曲卓拔腿跑向西场院……
“叔儿~姜叔~”
曲卓站在场院边上压着声音喊了两声。
姜福友听到动静回身看了眼曲卓,抹了把脸上的老泪一脸凝重的走过来:“咋啦?”
“乔明信昏迷了,得赶紧送医院。”
“昏迷了?”姜福友眉头皱成疙瘩,刚打算去看看情况,转头小声问:“你咋知道他昏啦?”
“刚才有人给我送了个消息。”曲卓神神秘秘的扯谎:“国家现在缺外汇缺的厉害,准备启用一批懂外贸的人才,乔明信在名单上……”
“啥?”姜福友瞬间慌了神儿。
“莫慌。他只是上了名单,会不会被启用,第几批启用还说不准,我是打算提前烧烧冷灶。”
“哦~”姜福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压低声音问:“消息可靠吗?”
说着话,姜福友冲县城方向撇了下眼神,潜台词时:“曲部长给你的消息?”
“您就别问了。他能不能启用,跟咱这边的人没多大关系,别结仇就行。那边……”
曲卓用下巴示意了下县城方向:“把消息透给我,是考虑到姓乔的一旦被启用,多半在京城。我以后有可能回京城,到时候兴许能借上力。”
“哦~”姜福友点点头,回身招呼冯燕:“燕儿,过来。”
等冯燕到跟前,交代她:“乔明信昏过去了,你让卫生所小宋赶紧过去看看。让宝庆套车,不行就赶紧送县医院。”
交代完冯燕,姜福友示意曲卓:“你也跟着一起去,正好检查下肋巴骨长的怎么样了。”
曲卓确实想跟着一起去,可听说要检查肋骨,顿时熄了心思。摆手说:“我就不去了。给部队讲课时,在团里的卫生院检查过了,骨折的地方长的挺好。”
“啧~”姜福友瞪了曲卓一眼,意思是:“给你烧冷灶的机会,咋还往后缩呢?”
曲卓没法解释,从裤兜掏出一卷钱,留下几张零的,把五张十块的整钱递给冯燕:“估计得住院,这五十块钱算我借给乔明信的。”
“啊?得住院呀。”冯燕看了眼手里的钱,脸上有些为难。这年头看病吃饭花不了几个钱,不过买饭得用票。
曲卓没明白冯燕的意思,但姜福友看懂了。立马交代:“你先去,我回家取点粮票给你拿上。回头你找个机会给乔明信递个话,就说钱和票都是小曲借给他的。”
“哦~”冯燕看了眼曲卓,不过这姑娘挺聪明,什么也没问,压下心底的疑惑小跑着去喊人。
姜福友回家取粮票了,曲卓站场院边上等了一会,跟卫生所的宋医生和冯燕一起奔乔明信的窝棚。
宋医生跟曲学文一样,都是只接受过赤脚医生培训的二把刀。但宋医生的经验比曲学文强多了。
把了下脉,又检查乔明信的胳膊腿和脑袋,又掀开衣服看了眼乔明信身上的伤,给出诊断:“没大事儿,饿晕的。不过右腿膝盖伤的挺重,得好好治一下,不然容易落下病。”
这边检查完,那边姜福友坐着生产队马车来了。问了下情况,招呼人把乔明信抬上车,赶紧送县医院。
马车拐上土路走了,姜福友回场院继续组织公祭,曲卓一个人琢磨着心事回了知青点。
他没注意到,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徒步折腾了二三十公里,脸色蜡黄眼珠子泛红,满身戾气的姜文革一直远远的缀在后面。
眼看着“曲红旗”落单,姜文革好几次想冲上去把人制住。可一想到上次动手时狗曰的大呼小叫玩命的挣扎,又几次按下了冲动。
一路尾随,目送着曲卓走进知青点的院子,姜文革躲在坎下的苞米地里没急着行动。
他得先确定一下知青点里有没有其他人,再就是得找点家伙事儿,争取一出手就直接把人按住。然后,挟持着小兔崽子,威胁曲振江想办法给自己撤案。
至于怎么个威胁法,他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威胁不成,就玉石俱焚,临死拉个垫背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曲卓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回屋后掏出兜里的几张零钱数了数——三块两毛六,可怜的一匹。
作为一个现代人,没点银子傍身,心里特别的不踏实。
躺炕上寻思着,实在不行“买点”粮食到鸽子市儿卖了?
不行,粮食那玩意弄少了买不了几个钱,弄多了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可能引来麻烦。
攒台收音机卖?
搞个只能收听国内电台的调频或者中波的,应该不犯什么毛病。
这年头结婚讲究“三转一响”,弄个大众样式的,按行价收钱不要工业券,肯定不愁卖。
心里打定主意,曲卓闭上眼,以红灯711为蓝本迅速在脑海中进行勾勒……
曲红旗成年到头的义务帮人修收音机,对时下市面上常见的机型号从内到外熟的不能再熟。
几分钟的时间曲卓就完成了仿制,一看成本,才二十九块八。同时曲红旗的记忆告诉曲卓,眼下买个新的红灯牌收银机得一百七八十,还得要工业券。
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像马向芳那样,低价收些古钱古董什么的“卖”掉,再做些眼下这年月成本比较高的电子产品往外卖,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心里稍稍激动了一下,曲卓迅速冷静下来。
眼下大浪潮虽然马上就结束了,但余波还要持续几年。悄没声搞点钱,让日子过得稍微舒服些就行。千万别浪,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曲卓暗暗告诫自己的时候,姜文革已经偷偷摸进了知青点。伏腰观察了一阵,确定只有“曲红旗”一个人在。而且,躺在炕上“睡”的跟猪似的。
没急着冲进去把人按住,姜文革溜墙根进了伙房。抓起篓子里昨天剩的两个苞米面饼子,边往嘴里塞便四下寻摸。
很快,找了几根捆粮袋的细麻绳,又抄起来案板上的菜刀掂了掂,做了两下劈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