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兄弟,手兄弟这一来吧,我才突然发现,我们二当家吴先生的机关术实在是有太多的不足之处。
要是让我们二当家去拆山寨外的那些机关陷阱,危险是危险了点,但却绝对是对吴先生的宝贵考验和历练,一定能大大增进我们山寨机关术的水准。”
张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嗯,然后呢?”
胡大虎谄笑着小声说道:“所以吧,我就不想要那个机关陷阱布局图了,也不劳您和手兄弟为这么点芝麻小事费心了,求求您二老,还是直接下山吧。”
谁料,张茶听了脸色马上一沉,把胡大虎吓得打了个哆嗦。
张茶斜瞥着胡大虎,收紧了搂着他脖子的胳膊,不善地说道:“那可不行,胡寨主,说好了用五千两银子加机关蝈蝈的图纸换我们的机关陷阱布局图,你想半路反悔?”
胡大虎生怕张茶会猝不及防地再给自己来上一炮黑拳,差点没吓尿。
他马上把银票和机关蝈蝈的图纸掏了出来,颤抖着用双手奉送到了张茶的面前,连声说道:“不不不,小爷,送给你,送给你!
我和二位兄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这张机关蝈蝈的图纸,还有这五千两银子,是小的感恩戴德,孝敬给您二位的。”
谁知道,张茶的脸色居然更难看了,黑着脸说道:“胡寨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专门打劫越货的混账山匪?”
张茶伸手一指站在旁边的一个山匪,好像自己才是白鸟山寨主,趾高气扬地命令道:“你,再去拿二斤面粉和笔墨纸砚来。”
这个山匪年纪不小,偏巧就经历过胡大虎和胡小花几年前初上白鸟山时,打跑了原寨主,当上了新寨主的大风浪。
他看着张茶和胡大虎的这个架势,心里立刻就非常肯定,这山寨里绝对是又要换一代的新寨主了。
于是,他看都不再看胡大虎一眼,马上对着心目中的“新寨主”张茶点头哈腰,爽快答应,转身狗腿地跑去取面粉和笔墨纸砚。
张茶这才又热情地拍了拍胡大虎的肩膀,说道:“胡寨主,您可务必得跟我们走一趟,请你放心,这场交易,由我本人亲自监督。
我保证让手小欠把布局图给您画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半点亏也不会让你吃。”
胡寨主简直欲哭无泪,他苦兮兮兮地看着张茶,终于再次确定了,自己的这双眼睛看人果然很准。
早在看到张茶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个小子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简单人物。
于是就这样,胡大虎被张茶半挟持半逼迫,拎着面粉和笔墨纸砚,强颜欢笑地跟着张茶手小欠和金光道三人,出了山寨。
到了机关陷阱大阵之外,手小欠用胡大虎带着的笔墨纸砚,很快便利落地画出了一张机关陷阱布局图。
张茶一直勾着胡大虎的肩膀,满脸都是热情与客气,他一再对胡大虎豪气干云地表示,所谓交易,就必须要秉承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
但凡手小欠画出的布局图胆敢出现一点问题,他都绝对不会容许云云。
胡大虎像只鹌鹑似地缩着肩膀,被力量超出他绝非一星半点的下阶境界修行武者张茶勾着肩头,拍来扯去。
每被张茶热情地拍上一下,他都得一挤眼睛一皱鼻子,胡大虎早就清楚地看了出来,张茶的目光看似热情,实际上满斥着阴森恐怖的警告。
这个小子嘴上说得虽然好听,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手小欠画给自己的,到底是一张机关陷阱布局图,还是一张小鸡吃米图。
可是,要是自己那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和机关蝈蝈的图纸,胆敢有半点不对劲的话,这小子肯定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揍得自己不认亲娘。
在张茶“公道”的监督之下。
手小欠在现场画了幅机关陷阱布局图,与胡大虎交换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和机关蝈蝈的图纸。
张茶又表示,自己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九叔叔十伯伯可全都是长年跑德石驿道的客商。
要是让他听着谁跟他告状,说白鸟山收的过路银子没降,或者是又涨了,一准马上杀来白鸟山和胡大虎算账。
胡大虎哪知道张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得连连保证,过路费一定降三成,且永不涨价,张茶这才满意了,放开了胡大虎,和手小欠金光道三人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寨。
只留下胡大虎一个人拿着那张墨迹未干的机关陷阱布局图,满脸悲催,这哪是来了能给白鸟山带来财富和荣光的贵人啊?
这根本就是来了两个要命的煞神,总算是送走了张茶那个魔王。
—张茶背着墨门佩着影火,独自返回到破壳斩出正罡一剑式的地方,拖回了雪橇,又和手小欠金光道汇合,一起向着几十里外的那处官驿走去。
手小欠和金光道身上都有伤,伤得更重的手小欠硬撑着还能正常行走,反倒是金光道才出了山寨不远,就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茶便只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金光道坐在雪橇上,拖着金光道走,金光道瘫坐在雪橇上,端着用木板固定住的胳膊,疼得直哼哼。
他一边哼哼,还一边不停有气无力地念叨着:“救命恩人,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金光道就算肝脑涂地,也必要报答你,救命恩人,兄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张茶简直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了金光道没完没了的念咒,忍不住开囗说道:“这位大叔,有件事我必须得澄清一下。
你用不着把我当成什么救命恩人,我其实就是替手小欠还你一个人情。”
金光道一愣。
手小欠也面无表情地瞥了张茶一眼,显然莫名其妙。
张茶认真地对手小欠说道:“手小欠,你知不知道,这位金大叔照顾你的时候,用水把你那身臭泥臭血臭汗,擦得那叫一个干净?”
可是就在这时,张茶的嘴角突然一阵发抖,夸张地说道:“手小欠,你是不知道,你的那双脚丫子,从你的那双烂靴子里扒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有多臭。
我告诉你,就你那脚的味儿,是比闷了二十天的烂猪肉还冲,他整整饿了几天几宿,眼睛都绿了,可一闻着你那脚味儿,立马就连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了。
就是这位金光道金大叔,亲手给你洗的脚,整整换了五六盆热水,连脚趾头缝儿都给你擦得干干净净,还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汉子。
这要是换了我,就是出去跟人拼十回命,也绝对洗不了你的这一回脚。”
山野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一只黑毛乌鸦呱呱飞过。
手小欠的脸色黑如锅底。
金光道目瞪口呆。
手小欠无语地心想:就你,还嫌我脚臭?你以为你的那双臭脚从你的那双烂靴子里脱出来的时候,味道就好闻了?
不止如此,我还就着你那双臭脚酸爽到爆的味道,跟你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金光道目瞪口呆地想道:原来这些身躯强横的修行武者,竟然也跟普通人一样?能闻得到脚臭?
最后,还是金光道打破了这份死僵的气氛。
他满脸感激,有气无力地说道:“就是擦个身洗个脚,哪能与恩人的救命之恩相提并论?我不管,反正既然恩人你救了我,我就跟定你了。”
听了这话,张茶忍不住瞥了金光道一眼,说道:“什么?跟定我了?什么意思?”
金光道心道,自己不趁这时候抱住这两人的大腿,更待何时啊,他干咳了一声,连忙说道:“当然是为了报恩,我就得跟着恩人你才行呀。”
张茶一听,好家伙,自己居然还被赖上了,这要是一漂亮姑娘也就罢了,居然是个岁数不小的老爷们,简直一阵恶寒,差点一个机灵丢了肩上雪橇的牵绳。
张茶转过头来,没好气地警告道:“我告诉你,我用不着你报什么恩,你要敢死乞白赖地跟我走,我就马上再把你送回白鸟山去。”
金光道一听见“白鸟山”三个字,就吓得条件反射地一抖,慌忙说道:“别别别!我不跟你走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再送回去。”
张茶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你身上要是没钱,到了官驿,我可以带你一程,你是打算去德水城还是巨石城?我身上还剩了几钱银子,也给你拿去应个急吧。”
金光道感激涕零,挣扎着伏在雪橇上连连拜谢:“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我确实是穷途末路,身无分文,恩人的大恩大德,我金光道就是当牛作马,也无以为报啊。”
这时,手小欠转过了头来,伸手入怀,掏出了那五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了张茶,张茶没有伸手去接,笑着说道:“这是干什么?”
手小欠正色说道:“如果没有你,这五千两银子到不了我的手里,我有机关蝈蝈的图纸就足够了,这是你应得的。”
张茶笑着看了手小欠一眼,说道:“要没有你的那张机关陷阱布局图,这银子也换不到,你靠本事得的,就都拿了吧。”